渐行渐远

2016-11-21 20:38王晓华
剑南文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头像聊天

□王晓华



渐行渐远

JIAN XIN JIAN YUAN

□王晓华

一条小路伸向远方,路上铺满了银杏叶,金黄金黄的。

路边是一排高大的银杏树,未落的银杏叶黄灿灿的,黄得鲜亮明媚,黄得晶莹剔透,仿佛灿烂的阳光照透了每一片叶面。

汪雪走在小路上,一个人,默默地,头微低,侧身,让对面来的一行男人先过。

“嗨,是你!”

汪雪耳朵里传入有磁性的男中音。多么熟悉的声音啊!汪雪心里一颤。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俊朗的脸,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偶遇的喜悦,笑嘻嘻地凝视着她。他那清瘦挺拔的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外套一件猪肝色的秋装,崭新、笔挺。

汪雪的心沉了下去,有几分难过。这么早碰见他——芈林,说明昨晚,他就来镇上了。多少天,多少月过去了,他早没了和汪雪聚一次的念头。

“你可以不联系我,不关心我,无视我的存在。我干吗要停住脚步,干吗要听你说话!不想来看我,那就别见好了。”汪雪心里嘀咕着,嘴角往上一翘,淡然一笑,心却开始发冷,感觉心脏骤然间冻僵变硬,冰块似的搁在身子里,难受极了。汪雪恍如梦中,耳朵不听使唤,他又说了些什么呢?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突然碰见这个让她魂牵梦萦而又弃她不顾的男人,汪雪兀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昨晚我值夜班,正回家,走路回家呢!”汪雪自言自语似的,未做片刻逗留,将芈林和芈林的话语一并抛在脑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两行泪水无声地流下,淌进嘴角,咸咸的,心被掏空了一般。

“他是来学习?开会?还是?”汪雪心里猜度着。不管他来有何公干,这个男人,一直住在她心里的男人,现在和她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汪雪不停地在值班室里走过来,走过去。她一会儿打开虚掩的门,朝外瞅瞅,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一会儿,她又打开虚掩的门,向外看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山中小镇在黑夜里安睡。

大约半小时后,门吱呀一声响,芈林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屋子。他没有说话,反手将门锁上。汪雪张开双臂,像一只欢快的燕子,扑了上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心咚咚狂跳。

芈林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压进汪雪的身子里,合二为一。汪雪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强而有力地急促地跳动着。芈林柔软的唇压在了她的嘴上,吮吸着她的嘴唇,柔软的舌头在她口腔里游动。汪雪贪婪地和他激吻着,品尝着他口中幽兰般的清香。两张嘴长时间地纠缠在一起,无尽的销魂,从门口,一直吻到十米外的床边。床上的电热毯已将冬夜寒冷的被窝烧得热烘烘的。

芈林顾不上冬夜的寒冷,骑了八十多里路的摩托,飞奔而来,只为与汪雪一刻的缠绵。此刻的他披着满身寒气,却没有一点疲惫。他脱去大衣,和汪雪一起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芈林和汪雪已经好了五年了。五年的时光,幸福美满而又短暂。五年里,汪雪把自己交给了芈林,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每晚,聊天窗口里,芈林发来最后一条信息:“晚安!”看着他的头像暗了下去,汪雪才又打开聊天记录,一次又一次地看她和芈林的聊天内容。看得她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愁眉不展。

汪雪性格有点内向,话少,一般不与人来往。读书时也有三两个好友,结婚后少了联系。现在的她既无闺蜜,也无交往甚密的好友,过着家与单位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在芈林面前,汪雪却活泼大方,滔滔不绝,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想你,林,你就住在我的心里。我爱你,林,你一直驻在我的梦里。芈林芈林芈林芈林芈林!”每次相见,芈林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眯着眼很幸福的样子,听汪雪在他耳畔柔声地、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

“喜欢你天天给我打电话,和我唠唠叨叨;喜欢你天天给我发短信,拉拉杂杂。我记住了哦,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嘻嘻。”芈林笑笑,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你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爱你,只爱你!”

对任何人都无法启齿的话,汪雪也会对芈林说,只和芈林说,“您知道吗?当那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用他肮脏的手将我额前的发丝拨弄到我耳后,再用手在我胸部抠一抠的,嬉皮笑脸地说:‘你这里沾了点渣滓。’我愣住了,木头人似的僵立在厨房里。你知道我多想一巴掌扇他脸上,再啐一口痰,骂一句:‘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得了公公么?你才真他妈的是渣滓!’可是我忍住了,黑着脸,低垂着眼睑,石像般杵在那里,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忍了又忍,没有告诉他儿子我老公。下决心按揭了一套房,搬出来住。”芈林静静地听着,一只手爱怜地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抚摸她那头黑发。

芈林天天联系汪雪,常常来看她。汪雪心里还是害怕,害怕有一天芈林会离开她。想到这儿她就不寒而栗!一次,汪雪到芈林家去看他,又开始低低絮语:“我不爱我老公,记得给你讲过,为了离开农村那个家,有个酒鬼父亲的家,为了不听父亲酒醉后胡乱辱骂家人,我把自己给嫁了。那时,遇着谁谁倒霉。不爱,也嫁给了媒婆刚刚介绍的他。我爱你,芈林,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芈林笑了,柔情在他脸上洋溢,“好,傻瓜,每两个月来看你一两次,行了吧?来,我背你上楼。”汪雪笑着,从楼梯往楼上的卧室跑,“来呀,来背我呀!”芈林在后面追了上去。

汪雪中等个儿,丰乳,细腰,肥臀。长发,直、粗、黑亮亮的,瀑布似的。芈林说;“我最喜欢你的头发,真是太漂亮了!”

汪雪一个人时,忧郁的眼里常常蓄满泪水,爱上芈林的那天起,她就多了一个毛病:胡思乱想。

“你在做什么呢?谁陪你一起吃饭?你爱我,真的爱我吗?”一日三餐时,汪雪开始发呆,食不知味。

“有一天,你会抛弃我吗?”汪雪躺在被窝里想着,越睡越冷,两只脚冰块似的,冻得生疼,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芈林的笑脸。“你会一辈子都爱我吗?一辈子!”

“付出真爱的女人都患得患失,极其没有安全感吗?”汪雪疑惑不解。

“男人的爱情都是有温度的,是吗?所以冷去是迟早的事!可我怎么办呢?我一直以为,你真爱我,会爱我一辈子啊!”汪雪泪流满面,心一阵一阵地绞痛,痛到无法呼吸。她长长地吸了几口气,想减轻心的疼痛,一切都是枉然。

汪雪坐在电脑前,看芈林亮起的头像突然暗了下去,“芈林啊,就算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也不该在聊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跑了。一次又一次,不打招呼,也不解释。害得我在电脑这边胡乱猜疑,难以入睡。”

芈林天天亮着的头像,渐渐地,亮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知不觉中,全然成了灰色。“你真的就那么忙吗?再忙,蹲在厕所里时发条短信过来,只言片语总可以吧!”在深夜十一点半,汪雪照例给他发了两个字:晚安。然后关掉聊天窗口关掉电脑,上床去面对又一个失眠之夜。

躺在床上,孤寂伙同凝重的黑将汪雪重重包裹。“曾经热情似火,现在冷却如冰,这是为什么呢芈林?”汪雪感觉心脏已不再是心脏,而是一块冰冷而僵硬的石头。思念是利箭,一点一点地钉进她的心脏,难以言说的痛随着心的裂纹开始蔓延,继而遍布全身。

J油田位于辽西凹陷北洼和中洼之间的低凸起上,整体构造形态为被断层复杂化,地层向南倾的断鼻构造。含油层系发育于古近系沙河街组沙二段,高点埋深-1820m,闭合幅度约200m(图1)。

“为什么一次都不回复我呢?”汪雪在第九十九个晚上,敲打出晚安二字后,再也没有坚持下去了。那种卑贱感不断涌上心头,化作冰凉的水,从眼睛里流了下来,湿了汪雪胸前的衣裳。

而芈林总是微笑着,晃荡在汪雪的脑海,每天,从早到晚。

“找死啊,疯婆子!”汪雪一愣,猛地站住,突然清醒了。她看见自己横穿在马路中间,左边是下行的车流,右边是一辆小轿车,急刹,停在二十厘米外,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正对着自己叫骂。

“昨晚第九十九个晚安,芈林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一个字!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情?哎,大早上的,想那无情的人干嘛?”汪雪使劲摇摇昏昏的头,定神,走过马路。“不和我聊天,不回复我的任何信息,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不来看我一眼……你真的抛弃了我!今早,我被撞死在这马路上,你会为我流一滴泪么?”

“你知道吗?在我们相爱的第三个年头,我离婚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彼此相亲相爱,一辈子不分离。可你却忙着让你的女人学驾照,忙着给你的女人买车子,忙着将新沙发、新床、新家具一一搬进你们的新房子!”汪雪心的伤口裂开,滴滴答答,点滴都是痛。“你不是说不爱她吗?你爱的是我啊!”

汪雪看着芈林灰色的头像,感觉未来也是一片灰色。这世上有真的爱情吗?有!在汪雪遇见芈林后,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真爱的。只不过,幸运的爱情里,两人相守白头,不离不弃,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异性。不幸的爱情里,两人就像两条交叉线,越走越近,交心于一点,而后背道而驰,越去越远。“如果说心是一座监狱,那么,我早已判你无期徒刑。芈林啊,你是那里唯一的囚犯,谁也无法代替!难道就让自己在孤独中终老?难道就让自己在寂寞中消亡?”汪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见一次芈林。

汪雪坐在车上,去往芈林的家。路两旁的群山、树木、庄稼、民宅迅速地往后飞奔。风呼呼地刮着,汪雪忐忑不安,手脚冰冷。

汪雪到了芈林的新家,正是早上九点钟。她坐在柔软而有弹性的新沙发上,芈林的女人陪她闲聊。芈林在厨房里忙着,一会儿端出一碗鸡蛋面,双手递到那女人手中。

“你真的不吃?”那女人朱唇轻启,柔声地说,“我们阿林煮的面很好吃哦。你看这汤色,啧啧,多好!看着就有食欲了。来一碗?”

汪雪摇摇头,有一群虫子在噬咬着她的心,疼得她缩成一团。看芈林坐在那女人身边,一起吃完面条,接过女人手上的空碗,进厨房洗碗去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红红的火光映着汪雪满脸的笑容,分外灿烂。她和那女人聊天,看芈林忙着去了厕所,里面传出洗衣机的声音。许久后,他端出一盆花花绿绿的袄子,穿过客厅,晾在了外面的阳台上。

汪雪站起来,笑着辞别。身后那扇门“砰”的一声响,关得紧紧的,楼梯间寒意深深,响起了汪雪急促而尖锐的高跟鞋鞋跟敲打水泥地面的声音。泪水洒满楼梯,在这个极度寒冷的周末。

“记得你说过,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绝不会超过三天不理她。因为他会受不了的。受不了什么呢?思念的痛?思念的苦?思念的累?”汪雪很痛苦,芈林背弃了她,忘记了对她的承诺,选择了那个女人,不再搭理她,将她独自丢在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夜。

汪雪坐在回家的车上,车外飘起了雪花,稀稀拉拉的雪花随风飘摇,每一朵雪花在空中优美地舞蹈后,极不情愿地落地成泪。汪雪从包里拿出离婚证,将它撕得粉碎,洒向车窗外。片片酱红色的纸蝴蝶和着雪花,飘下车外的万丈悬崖。雪越下越大,她关紧车窗,将冰凉的小手使劲地压在心脏上,再缓慢地揉动,不停地揉动,想减轻心的疼痛。心却像被放进了油锅里,正被翻滚、煎炸,那种痛楚让她生不如死。

汪雪知道,以后的日子,自己哪怕仅仅是想时时知道关于芈林的消息,也是一种奢望!她知道,此后的岁月,陪伴自己的,只有芈林的影子。“爱是覆水难收!爱是无尽的想念!爱是心的疼痛!爱是白天黑夜里的牵挂!爱是心里住进了芈林,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男人!”

回到家,雪花铺天盖地而来,小镇周围的群山都淹没在雪海之中。汪雪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咳嗽。她双击芈林灰色的头像,开始用冰凉的手指敲打键盘。一种透骨的凉,沿着手臂上升,直达肩头。

“1、每天和我说一会儿话,哪怕只是在聊天窗口给我打两个字来也行。

2、节假日和与我有关的特别的日子里,给我打个电话或发条短信,一个字也好。

3、一年主动来看我两次,哪怕擦肩而过,用几秒钟瞟我一眼也算数。

这三点,是我的底线,超越底线,我也可以永远不理你。”

其实,汪雪明白,芈林早已一脚踹飞了她所谓的底线。他已用三年的时光,将她的底线踩了又踩,让她习惯了孤独寂寞,习惯了默默地思念,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汪雪感觉手已冻僵,右手臂、肩膀在寒冷中开始胀痛,有一群硬壳的虫子开始撕咬她的心,还有一群尖嘴的虫子开始啃她全身的骨头,那种痛,是那种叫“真的爱情”的毒物,赐予她余生的礼物。

“你是我的命!”屋子里没有开灯,漆黑一团,汪雪放在鼠标上的食指往下一摁,电脑屏幕亮了。她看着芈林灰暗的头像傻笑,“我的命,没了!”电脑的荧光照着她的笑脸,惨白,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笑着笑着,她仿佛看见,那个暗了三年的头像,居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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