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卡夫卡异化世界里的现实主义意义

2016-11-23 14:50周扬
青年文学家 2016年29期
关键词:卡夫卡异化现实

周扬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9--02

卡夫卡用文学创造了一个异化的世界,他的作品来源于现实,更多的是对于现实的隐喻。他作品中荒诞的情节、滑稽的人物都是对现实世界的影射,暗示世界的缺陷,呼吁超越这个世界,卡夫卡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

卡夫卡的文学作品充满了对于异化世界的描绘,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不人道的世界、完全迥异于现实社会的世界。那里充满了怪诞与绝望、幽默与嘲讽,然而我们却可以透过那个被神奇和幽默弄得支离破碎的世界的裂缝,看清楚我们自身世界的种种问题,甚至可以努力瞥见一线光明,找到一条出路。正因为卡夫卡作品的独特性,评论家们将卡夫卡赋予多重意义:神学家认为卡夫卡是以色列最后的预言家,他的作品是对神学的否定;小资产阶级认为卡夫卡的作品具有悲观主义,将他看成是一个社会的反抗者;存在主义认为卡夫卡的作品表现的是焦虑,进而证明人存在的无意义。

卡夫卡生活过的世界和他创造的世界是统一的,卡夫卡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也是统一的。他的作品来源于现实,更多的是对于现实的隐喻。在《一场战斗的描写》里布拉格令人着迷的存在,在《致父亲的信》、《变形记》的气氛之间,在《审判》里人间与天上的官僚机构之间,都体现着人正逐渐被沉没在这个不人道的现实世界里——在这个无名的、分成等级的社会里,人被剥夺了自身特性,变成了一种物、一种不具人格和古怪的可怜的物。卡夫卡曾说“我无权反对它,但我有权表现它”,他作品中荒诞的情节、滑稽的人物都是对现实世界的影射——既不是对世界原封不动的模仿,也不是乌托邦的幻想;既不想解释世界,也不想改变世界,只是暗示世界的缺陷并呼吁超越这个世界——卡夫卡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

一、独特的人生遭遇让卡夫卡更多关注的是现实生活

卡夫卡始终作为一个“边缘人”而存在,无论在社会中还是在家庭中——卡夫卡是一个生活在捷克的、讲德语的犹太人,这一独特身份加剧了他的孤独和背井离乡之感。当时的捷克人实质上是在奥匈帝国的统治下生活,德语居民被捷克人视为异类与敌对势力,而德语居民中犹太人也被多方排斥。同时他还是一个批发商的儿子,这使他又被人民排斥在外。

卡夫卡无法很好地融入社会中,他好像是一个不知来自何方、没有归属、甚至也许无处可去的人,但他又狂热地希望在人类的土地上扎根。他极力向往正常的、健康的一切,与人类幸运地结合在一起。“我们的一切法律和一切政治机构……起源于对我们所能设想到的最大幸福的渴望:人们互相挤靠取得温暖……”

家庭没有成为卡夫卡的避难所,相反,与父亲的关系更加深了他自身的孤独感。在犹太家庭中,父亲是绝对的权威,父亲的压制造成了卡夫卡更多的紧张,并且父亲是一个实业家,从一个夸张的角度看,他的父亲对他来说是一个压迫人的、异化的、扼杀个人特性的社会形象总和。工作之后,卡夫卡为了处于自己的地位,一个压迫机构里的小职员,而不得不经常撒谎,他为此迷茫而痛苦。我“无法忍受生活,或者更确切地说无法忍受生活的连续性。时钟走得不一致,内心的时钟以魔鬼般的、疯狂的、无论如何是不人道的方式奔跑,外部的时钟却断断续续地以通常的步子前进。”

自身的遭遇令他想寻求到生活的本源——自身的生活与世界的关系,探寻这种本源的过程让他只能以现实生活为模板,依据现实创造理想中的社会与生活并找寻答案,这些都使得他的创作在最本质的层面上从属于现实主义。

二、异化世界中的真实轨迹透露了现实主义的特征

卡夫卡在《审判》中描绘了一个被异化的主人公约瑟夫· K。他是一个正直的职员,受人尊敬的资产者,可是某一天他对于自身存在的合法性提出了自问,这一问询打破了他原有生活的轨迹,他变成了一个世界里的被告。他盼望能够到法庭上接受正确的裁判,可是他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真正的法庭,一生只是在“法”的门外观望。他正是社会中那所有的被压榨的普通人的反映。“法”被破坏,官僚却依然通过这被破坏的“法”压制着普通人。这异化的世界让人如此印象深刻,正在于它是“真实的世界有了古怪的模样”。

《城堡》的主人公是一个土地测量员,然而他所生活的世界却不愿让人就它的度量提出异议,他生活在无需用度量的世界上。他的身份因此无法得到任何人的承认。他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十分精确的“有”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地主、农奴、手工艺者都永远被关闭在自己的边界中,任何移动界石的企图都会被视作一种怀疑和愤怒。

镇长对主人公说道,“我们不需要土地丈量员,这儿根本用不着你。我们小块地产的边界都已划好,全部按规定进行了登记,不会有什么产权的变化。至于有关边界问题的微小争议,我们都在和睦的气氛中解决。既然如此,我们要一个土地丈量员有什么用呢?”可是,这个丈量员的身上却凝聚了活着的人的无数希望,是那些顺从和昏睡的人们新生活的预言者。

卡夫卡不同于其他别的艺术家,他不是将荒凉变得豪华,将无趣变得滑稽,他像一个专注于揭露魔术骗局的揭发者,穿过光彩闪烁的幻觉,将魔术般幻化与异化的图景解体,使之崩溃,然后毫无遮掩地让人看到一种可怜和令人不安的现实。

卡夫卡的世界观是意义、人类现实和形式的奇妙融合,并以异化世界的构筑来进行表现。他构筑的异化世界是一个“法”被社会、国家和宗教所碾压的世界,那里到处是一种既无尽头、又没有规则的荒谬生活。而卡夫卡作品的业绩正是在笨拙地模仿人类秩序、社会和宗教的虚伪秩序之外,企图重新发现生活被遗忘的和已经丧失的意义。这一发现的过程正是基于对现实的深深思索。

三、卡夫卡创造的世界中作品的主题都指向了现实

“文学”给予了卡夫卡无上的荣耀,他的作品让他跻身于人类顶级艺术大师的行列,他把他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文学的创作中。然而,在他自己看来,“文学”是一种贬义、一种逃避的艺术,文学是在现实面前的逃避,“写作,好比是祈祷的形式”。艺术对他而言并非像对于福楼拜那样是一种自我完成,而是属于一种更高的现实和真实,并同时向社会分享这真正的存在和真实。

他觉得他负有打破生活里习惯的框框,使人通过裂痕瞥见一种更高的现实的存在的使命。对他来说,艺术表现是他内心世界的投影和客观化,使这个看不见的世界变得可以看见。因而他的每部作品都是一份资料、一个见证,是对生活提出问题的一种回答,对世界的异化的一种反抗。

卡夫卡作品中的情节虽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没有前后关联的情节、没有相似的主人公,但它们却往往构成了相似的或同一个共通的主题——动物的主题——这些主题都是基于对现实的隐喻、对异化的现实社会的思考,并努力向那些梦寐之人展示这些被忽视、被遮掩的生活真相。

动物的主题是卡夫卡作品中最容易被发现与认知的主题。《变形记》中人被异化为一只蟑螂,《致科学院的报告》是由一只变成人的猴子做到,《一只狗的研究》里对于生命的价值与意义的研究是由一只狗完成的。在这一系列的小说中,都通过一种动物的生活提出了人的问题。

在卡夫卡看来,孩子们若想成长,应该尽早摆脱动物性,而动物性就是家庭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人担负不了责任,不能获得人类特有的主动性,也无法对最终目的提出疑问——那些动物主题小说中的荒谬情节其实都是对于现实生活的深入思索与反映。

《致科学院的报告》描绘了一只变成人的猴子的生活。那只猴子在笼子里观察了人的生活后发现,“如果我变成更他们一样,栅栏就会打开,就可以自由活动,可是,模仿人是多么容易呀。”就这样,猴子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演员经理人。他深入地钻研知识,获得了一个普通欧洲人的学问。《地洞》中鼹鼠在它的地洞里焦虑着。它向一种未知的危险、向它周围无穷的一切发动了一场殊死战斗——不断地挖掘地洞,用以对抗世界的工具。它永远在挖掘新的地道,在没有尽头的迷宫里。这些地道是鼹鼠的精神上的堡垒,它用这个合理而封闭的体系来取代现实。

卡夫卡创造了一个世界,一个异化的、非我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着清晰的结构,也充满了不安全和神秘;这个世界不打算也不能够为我们解决自身的问题,但它能使我们看清楚问题本身,它拆毁和破坏了所谓的庄严与永恒,让我们意识到我们自身的异化。卡夫卡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基于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对自身疑问的探索,他夸张的表现形式只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另一种面貌,一种独特的、更为理性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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