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对弈（外三首）

兰心梅韵

你执白，我执黑

甚至，我让你几枚棋子

任你用白步步围剿我的柔韧

堆积的言语溃不成军 ，日子被一根线弥合

成天际

是你的白成就了天际线

切割，这些年我诗歌里的悲伤和遥远

思维未被翻洗，我是不是要感谢

那些铺垫的黑和夜，以一头黛发顺滑的模样

留住这一生等你的容颜

时间是疯长的野草

我们在荒草背后谈及月色

在太阳下说起乌云

一些欲说还休的歌词来而复去

那些年河边的爱情，被时间的大锅

烹煮成无言沉默的影子

执拗的容颜 ，终遇下半生的这一场对弈

虚实相间的边界，胜负不分

掺杂黑白的事情太多

黑覆盖白，或者白笼罩黑

枯枝借北风的秉性说话

季节以一场白雪压住惊慌失措的绿

整个上午，我在一片白里

抚摸颈椎灰色的疼，脉搏微温，河流从未停滞

翻开早年发光的诗行

在一本书里，陪着曼妙的时间轻轻招摇

偶尔，阳光下跳出你崭新的影子

携带白色干净的章节

你用模糊的兵器，打探一座空城

这隔空的对弈，我们：骑马、高歌、替河流

筑坝

无意间，也替久候的战争选址

生与死

日子越积越厚，虚构的笔触

长出沉郁白色的霉点

转角的顿笔

带着想象后美满的幸福

落墨带着一只鸟别离的空白

午夜，火山被海水折断

岩浆从身体不断涌出

记忆是金属交错后冷的光泽

牵动你我，牵动撕裂的半生

爱与恨，对与错

悲伤和白桦林有着相同的质地

时间不断错位

生与死被浮萍揉搓

沉湎在草原的事物

与树梢上醒着的北风有着相同的气息

无非是缠绕与妥协

无非是相逢与离开

无非是燃烧后的沉寂与涅槃

这多像，一只鹰

醒过来、起身，经过苍茫辽阔

这多像，马群经过人群里的你我——

黑与白

那么，就从黑夜抽出白色的骨骼吧

打马北上，带上远方和歌

带上散装的牛羊，列队的蒙古包

兜售狼牙项链的小伙，

有着狼一样尖锐的牙齿

举着木牌的女子，不懂敖包里

居住着远方人木制的夙愿

不骑马，不弯弓，徒步白桦林

就有光从天上照射下来

激动的衣裙，会为一只马飘扬、驻足

也会为一朵野花俯首流泪

乌兰布统的血液是绿色的

我的执着和孤独是白色的

将军泡子盛满了白和空

青蛙王子是孩童逗玩的物种，只有

风声和传说，装满成长后阔大的衣裙

我从羊群里读懂了草原

在马蹄上看到了疾驰

散步的牛犊触摸母爱

这孤独北上的一程啊

似我的草原，又不是我的

每一个孩子都可能成为大地上的英雄

乌云和风声靠近时

看他们，搭弓射箭跑马飞奔

我夹紧马鞍，假想躲进剑鞘

一如当年走出帐篷的女人

哭泣挣扎后，用一杯新醅淹埋故土

一如，她们转经筒、唱旧歌

用无数个夜晚，重塑灵魂上的月色

娩出马背上的崭新山河

楼兰对诀

这些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首诗

风声，不断牵动万物的神经

忧伤的草木，回头，用今生的口诀书写白

月光

料峭的悬崖下，是锋利陡峭的江山，滚滚

的江水

痛和恨成了模糊的船只

收纳了惊涛的人世

不卸载小桥流水，翅膀上的清风明月

依旧闪烁着年少的星光，尘世污浊，被围

堵的车马太多

我独辟蹊径，莽莽之野 狂草西风里

我枕着前世的水声独守楼兰

拐角处，遇见——

你提剑眉、着风骨，用三千文字扒出我铠

甲下的柔软

雁扶云，我仿佛听到早年的箫声

你这可恨的剑客，如果，你有勇气揭开荒凉

打开深埋藏我的墓穴，你会发现

玉帛上吹不散的好时光

有千年之前的等待与你分享，同时分享的

还有——

蚕茧的密码绸缎的语言

你这可恨的盗墓贼，当你把我暴露在尘世之上

你会惊喜于荒凉中我的清澈和透明，我的

执拗与妥协

我试着松开手中的树叶与枯枝

拍掉千年鸟羽上的尘土，不管

以青莲的气质，还是一颗星的孤傲

与你对诀，沉寂亿万年的天空下

都是命运中注定的碰撞——

这宇宙间的碎片，幸福的哭泣

如果——

你存有跟我一样的干净的身体和星空

我情愿与你——

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