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知道你是谁

2016-11-25 12:54张子影
安徽文学 2016年11期
关键词:小个子巴掌耳朵

张子影

一大早,通顺街上的家家都知道,方二娃昨夜又叫他老婆打出来了。

方二娃不敢回家,就蹲在离家门口三丈远的“三碗清”茶铺门前的大槐树下,眯着他的小眯眼,袖着手,缩头缩脑地站着。这一天是休息天,早起的人们都看见了。

说来,这一带的街坊大人小人都认识他。方二娃排行老二,身量小,面庞细,方二娃的称呼从小叫到大,日脚飞梭,转眼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也没改口,就一直叫下来了。

方二娃从小讲话伶俐,手脚也整齐,无奈总像没长开一样。高中毕业出去当过几年兵,都说部队上伙食好,也没见他长高大多少,倒是身上的肉貌似多了几半斤,那么可怜干,但还是看着不提气。从部队回来后方二娃的工作不太固定,做过餐馆服务员也看过自行车,还有几回见过他穿得西装笔挺,腋下还夹着个黑包。只不过衣服料子不大好,软塌塌的,还大,明显不是自己的。

方二娃具体是做什么的,没有什么人知道,偶尔有人问起来,他就说:联防。一副很气壮的样子,问的人也就当是耳边风,刮过就算了,没人把不起眼的方二娃当回事。如今大家都忙,信息又杂,需要关心和打探的人事太多,这个地处云贵边界的小城,一直是一些信息和一些活动的会聚之地。这两年人们的生活好了,包里的钱多了,心上就痒痒了,有人说,从缅甸外头过来的“白货”(毒品)穿过这个小城流入内地城市。两年前还宣传过两名殉职的警察,在“海浪云天”失火时奋力救火献身,不过也有人说,他们都是为了追捕嫌犯而不幸身遭暗算的。

方二娃肯定是后半夜就在树下蹲着了,天快亮时,还是“三碗清”茶铺的老板宋大巴掌发现了他。多亏宋大巴掌眼神好,发现了站在树影子里冻得哆哆嗦嗦的方二娃,方二娃说自己的家是不敢进去了,老婆在气头上,宋大巴掌就让他进了自己屋里。不要说宋大巴掌是出了名的热心人,换了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做。若不然,这十冬腊月的,方二娃在这冷风硬硬的树下站一宿,非冻挺了不可。

因为相貌不提气,方二娃到了三十大几才娶上老婆,但这一娶吓人一跳,老婆盼凉,细皮嫩肉的白脸儿,看上去就像三伏天遇见了白糖冰棍,那叫一个眼清神爽。在这样的婆娘面前,方二娃在家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最近这些日子,常常听见方二娃被婆娘收拾的状况。

也是方二娃命好,星期天上茶馆的客人都要来得晚些,本来宋大巴掌是不用起早的,只是那一天,天快亮又没有亮的时辰了,租了“三碗清”铺后院两间小平房住的做药材生意的王老板回来了,宋大巴掌是起来给他开门的,方二娃这才得救了。

方二娃进屋后死活也不肯进睡房,宋大巴掌的睡房是有空调的,虽然是窗式机,开起来轰轰隆隆夹着哼哼叽叽像女人叫床,可还是很温暖的。这一转的人家多,房子都旧不说,还都是要拆迁的房子,所以只有宋大巴掌家才装有空调的。宋大巴掌本来是想叫冻得半僵的方二娃进里头去暖和暖和的,见他执意不肯,自己又哈欠连天的,也就不想再耽误瞌睡,自顾自进去睡了。

方二娃就在宋大巴掌家偌大的厅堂里坐下来。也许是厅堂太冷——这个大厅堂是茶铺喝茶的所在,左右各一溜摆了六张旧的大方桌——后来方二娃就挪到灶房里去了。

早上宋大巴掌起来看见方二娃身上裹了一张油腻的桌布蜷在灶头上睡。后窗还大开着,冷风飕飕的,吹过来一股子什么药味,那是从正对灶房后窗的药贩子房客屋子里传过来的。

方二娃的样子太可怜了,喷嚏不断,涕泪交流,不知是哭的还是夜里熬的,小眯眼睛红红的直流泪,醒了也没有敢回家的意思,宋大巴掌就不高兴了。于是,一大早,宋大巴掌的大巴掌就拍响了方二娃家的木板门。

啪啪——开门开门——

方二娃家的门纹丝不动。门上去年过年的福字和对联还在,只是颜色不那么红了。

娘子开门快开门,我把你家相公送回来了——宋大巴掌高声说。

方二娃的老婆叫盼凉,说是她娘生她那阵子天奇热,她娘汗流浃背地生下这个孩子后,就取了这个名字。方二娃平日称呼老婆总是很有情意地叫“凉子”,外头的人听了就窃笑说:娘子。脸上是一种并不隐秘的微笑。方二娃也不在意,还是这么叫,只要凉子答应了就行。

宋大巴掌拍了半天,门纹丝不动,里头也依然没有人回应。往天不是这样的,凉子要面子,往天都是一叫门就答应的。

但今天的凉子就没有答应的意思。

围了一些人在看,人头在增加,宋大巴掌脸上挂不住了。

宋大巴掌急了:开不开?不开我可撞了——

终于一个脆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大清早的,叫魂啊——

凉子,盼凉,我把你家相公送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

里头的声音立刻脆脆地像把刀砍过来:叫他自己来说——

一直站在宋大巴掌身后的方二娃,畏畏缩缩地走出来,抽一抽清涕直流的鼻子,小小心心地说:

哎哎……

哎什么哎!跟谁说话呢?这里没有哎。脆脆的小刀子又砍过来。

围观的众人轰地笑起来。

方二娃无奈,转过头来用他的小眯眼眼巴巴地看着宋大巴掌和众人——宋大巴掌身后早聚了一大堆人在看。方二娃有点不好意思了。

凉子,开门吧——方二娃又说。一筹莫展的样子。

我听不见。门里说。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看热闹的人多起来,都是邻居,今天又是周末,在家的左邻右舍都出来了,跨院的角门关着,除了那个新来的王姓房客,连对面开馆子的、隔壁巷子里的也都大开了门站出来看热闹。

方二娃没有办法了,方二娃走到家门边,脸紧贴着门,细声细气地说:

好凉子,开门吧——

话音没落,门“哗”地开了,没见人,只见一只白净小手伸出来揪住了方二娃的耳朵,揪着方二娃往门里扯,方二娃一边用手捂着耳朵,一边回头向众人大叫:哎哟!救命啊!救命——

可怜的方二娃看到,站在自家敞开的大门前和院子里的一大群人,人人笑得前仰后合。那个一直没有露脸的药贩子也走出来了,把一捆叫不出名字的药棵棵在窗子上挂着晒,虽然早起的雾水还很大。

门“呯”地一声又关上了。

这个方二娃,真是耳朵粑到家了。

宋大巴掌笑着摇摇头说。

这里的人,把怕老婆的男人叫作“粑耳朵”,意思是耳朵根软,一是听不得枕边话,再一个意思是受老婆虐待,耳朵首当其冲。方二娃就是出了名的粑耳朵。人们见了他,就总拿他的耳朵开玩笑。

方二娃的老婆凉子,人长得十分娇艳,说话举止也都娇娇的,很有几分惹人喜爱。在这个街区,粑耳朵方二娃和他漂亮的老婆凉子是很出名的。凉子在一家叫“天清”的高档茶坊做领班,当然“天清”与“三碗清”决不可同日而语。凉子有时也到“三碗清”来,那总是方二娃在“三碗清”坐久了,听人侃大山听入了迷,忘记了凉子规定的回家的时间,凉子就站在离“三碗清”三丈多远的大槐树下,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一声:方二娃——

这时候不管方二娃的神飞出了多远,都会闻声一跳而起,再一跳人已经出了“三碗清”的门,接过凉子的手包或者其他东西(如果有的话),与凉子手拉手一同回家。方二娃比凉子高出一头还多,所以方二娃和凉子说话的时候,总要弯一些腰下来,从背后看去,凉子精致小手包在方二娃肩头晃晃荡荡的,活像是一个小玩具。大家都说,方二娃这耳朵算是粑到家了。

方二娃的工作不很固定。早先做过餐饮,卖包子油条,后来在车行修过车;再后来做过“红星连锁超市”的送货员;两年前在新开张的本市最大的“海浪云天”休闲中心做领座兼保安,天天上班穿西装的;“海浪云天”失火后他也失了业,现在和一个朋友合开一辆出租车。车是破车,朋友又出的是大头,所以方二娃这段时间比较闲。闲了的方二娃就喜欢到宋大巴掌的“三碗清”来喝茶。一坐就是一天。

快晌午的时候,在续水的宋大巴掌觉得门口一暗,是方二娃出现了。

方二娃来了——一个人说。

娘子怎么肯放你出来了?另一个说。

嘿嘿,她上班去了。方二娃小眼眯眯地笑着说。

方二娃,过来叫我看看——宋大巴掌说着,用他的大巴掌拧了拧方二娃的耳朵:错了没有?宋大巴掌学着凉子细细娇娇的声音说。

哎哟——方二娃负痛叫起来,众人再一次笑起来。

好脾气的方二娃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耳朵,还是笑眯眯地说:她嫌我回来晚,挣钱少……

方二娃就是这点好,谁说也不恼,说什么也不恼,大家就都喜欢他,什么话都愿意对他说。谁也不用防着他什么。

错了没有?凉子白白的小手拧着方二娃的耳朵,问。

方二娃犯错了。

本来昨天是“天清”老总生日,说好了请员工和家属吃晚饭的,方二娃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凉子中午就打电话回来说让他早点收车,七点钟在“天清”大堂等。

时间还没到方二娃就早早地来了,并且也穿得人五人六的样子,坐在大堂的咖啡吧喝茶,要知道方二娃穿戴好了还是很像回事的。凉子很高兴,因为这是方二娃第一次在她的新同事面前亮相。

七点钟的时候同事陆续来了,凉子就挨个介绍,方二娃一一答应着。突然凉子感觉到方二娃的眼睛一亮。凉子便顺着方二娃的小眼睛看去,她看到了在旋转门口,走过来几个客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是老总和他年轻的夫人。当然除了凉子,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大厅里走出来又走进去的那两个黑西服的客人就更不可能注意到。凉子感觉得到方二娃的小眼睛像老鼠似的都在闪闪发亮。大家在向三楼宴会间走去时方二娃说要上洗手间,转身就走了,然后就再没露面,打手机传呼都不回。凉子打起笑脸应付了一会,就赌气出来了。气冲冲下楼梯的时候,心慌意乱的凉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凉子赶快说。男人仪表不俗的样子,她认出是那两个穿黑西服中的一个。

男人显然吓了一跳,一只手立刻伸进了口袋里,等到看出面前是一位娇艳漂亮的女士后,才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手上拿着一只雪白的手帕。

没事。男人说,还冲她笑了一笑,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像是打电话似的看她。凉子知道自己是很有回头率的,要在平时,她会对他们嫣然一笑,但是今天她没情绪,只顾气哼哼地走了。没想到家里黑黑的,方二娃不在。

很晚了方二娃才回来,他一头一身全是灰土,好像一台才跑完长途的车。方二娃解释说遇到了一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去喝茶了。

喝茶会喝得像个土人吗?再说为什么不打招呼?凉子就生气了,就揪住了方二娃的耳朵。

错了没有?

别闹,我累死了。方二娃说。

凉子更生气了,叫我别闹,明明是方二娃你的错,为什么不认错?

说,错了没有?凉子的声音更大了。

以往,只要方二娃认了错,凉子就会松手,凉子松手后方二娃再哄一哄她,凉子就不再说什么了,笑眯眯的方二娃是很会哄女人的。有的晚上凉子想要方二娃哄了,就会找个由头揪着方二娃的耳朵骂方二娃,骂过之后方二娃再一哄,第二天一天凉子的脸都是粉嘟嘟的。

可是不知怎地,方二娃还是不说话,当然也没认错。他尖起耳朵,但却分明没在听她说。

方二娃今天怎么了?联想到在宴会前看老总年轻夫人的眼神,凉子哭了。

方二娃你没良心,方二娃你是个浑蛋!凉子骂人了。

我叫你喝茶——凉子哭着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

这下左邻右舍都知道方二娃和凉子又吵架了。

你滚远一点。凉子说,打开了方二娃求和的手。

又是什么东西稀里哗啦地碎了。

这次吵架凶得多。邻居都听见方二娃没办法了。没办法的方二娃看着气极的凉子说你别哭我滚走就是了。

然后方二娃就开门出来了。

方二娃的车又坏了,今天就没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没到正午,客人都坐满了,有老客,也有新客。

方二娃,昨晚要不是我收了你,你小子非闹大毛病不可。宋大巴掌说,总归有两三点了吧?

三点十二分了。方二娃老老实实地说。

吓,三点多,也是你小子有运气,这个跨院的门我平时是不锁的,谁知道那晚上怎么叫风把门带上了。我起来给那个药材佬开门,那个药材佬说是到乡下老乡家喝多了酒,误了车。要不然……

他收什么药材啊?坐着喝茶的客人中一个小个子、面孔生生的人说。

搞球不清他,窗子上门上挂着,一天熏死个人。噢早上还挂着,这回又好像又没了。怪了,今天这么好的太阳。

我家里还有陈年的杜仲……这个生面孔的人说,向后院的窗上看了一看。方二娃也跟着看了一眼。窗子上是空的,可还是有一种味道从紧闭着的门缝里挤出来。

杜仲大补啊——另一个人说。

不如给我们方二娃补一补。宋大巴掌说。那样凉子就舍不得让他夜里站门外了。

茶客们都笑了。

方二娃笑眯眯地对宋大巴掌说:我去帮你烧茶吧,今天人多。

行。宋大巴掌说。

方二娃就进灶房了。方二娃就是这样讨人喜欢的,他有眼色。

今天来喝茶的人要多些。人就是这样,喜欢扎堆,上馆子吃饭是这样,喝茶也是,人多说明有人气。

方二娃在灶前烧水,他是坐不住的,填完煤,他不时站起来看看灶上的水开没有,又把灶上灶下都擦了一遍,又寻了一只旧锅,擦得锃亮锃亮的,把脏水顺着开着的后窗倒出去。煤是有烟煤,泥又掺多了,烧得不干净,烟直冒。他干得很起劲,坐在厅堂里的人都听得见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还打着喷嚏,并且不时擦着鼻子里流下的清涕,那天晚上确实是冻坏了——

他听见宋大巴掌在前面的厅堂里说:再怎么也不能把人家关外头不是,这么冷的天,要是落个什么毛病,年轻轻的守活寡哭都来不及——

然后是众人稀里哗啦的笑声。

灶房通向前厅的过道黑了一黑,那个小个子端着一只碗走进来,

他对满头大汗的方二娃说:能加点凉的吗?太烫嘴。

茶要滚才出味啊!满脸黑灰的方二娃眯了眯眼睛笑着说。不过还是洗了手给他倒了一只碗,来回折着。这时候小个子就上下左右四下里看看:好大的烟啊——

我家里有陈年的杜仲。

小个子说着,已经站到灶前的窗边,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后面的那两间小平房。那个王姓的药贩子房客正好开门出来,手拿一把什么草棵棵,在门前的太阳地里翻看着,传过来一股浓烈的什么味道。

老板——我家里有陈年的杜仲,你要不要?小个子对王姓药贩高声说。

杜仲我们收过些了,都不太好。

那你看看我的。你看看,不要没关系。

有多少?

多少都有的。你看看,我保你满意。

好吧,我看看再说。真要货好,价钱没问题。

那我什么时间拿来?

别太晚了,三四点吧。

行。

王姓的药贩子继续翻他的草药棵棵,并且把它们挂在了窗前。然后开门进去了,门跟着他就关上了。太阳照着窗前挂着的草药棵子。

小个子端着碗回前厅去了。

前厅一屋子高声大气喝茶的人,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切。

第二天一早,“三碗清”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宋大巴掌的高嗓门最响:还用说,一个对一个,都这样绑起走,一个人都没跑脱。他说。

我早就看出来那个药贩子不地道。他以为公安局都是吃干饭的?倒白面儿,找死啊!

还有那个小个子,那天就坐在我对面,好好的茶要加凉水。这回在里头可有凉水吃了。另一个人说。

吃枪子吧!

会吗?有人置疑。

还用说?有这么大一包呢!宋大巴掌比了脸盆大小划了一个圆。

宋大巴掌太有资格说话了。白天有方二娃帮忙干活,他就坐在那多喝了几杯茶,结果晚上睡不着。好容易睡下了又想起夜。刚回到床上就听见了轻轻的一响,像是有人敲门。

他记得他是把小跨门打开了的,他不想再为那个总是早出晚归的药贩子起来开门。怎么又锁上了呢?于是他穿过灶房的过道朝后院走。就在这时一个小个子人影狸猫一样矫健地一跃冲过来,一个大背手搂住了他,另一只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这个人几乎是咬在他耳朵边轻轻说:我们有行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见几个穿制服的向后院摸去。夜色下这些人满身都是晶晶亮亮的扣扣和牌牌。他明白,是公安。

统共不过三分钟吧,一切都结束了,那个药贩子,还有那个小个子,以及小个子带来的另一个中等个子,都被制伏了。

有一点宋大巴掌没有说,就是在院门刚被打开的一瞬间,那个狸猫一样冲过来捂着他的人,他太熟悉了,他的声音,还有他的小眯眯眼。

当然,他没有说,他记得那人走的时候,还回身把他的门关上,并且冲他挤了一挤小眯眼。宋大巴掌明白这一眼的意思。

几天后,一条喜讯传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公安机关智破连环贩毒案,抓获毒贩三人,其中一人还是潜逃两年多的“海浪云天”纵火案的祸首。“海浪云天”纵火案也是这伙罪犯所为,因为怀疑他们当中有公安局的“线人”,唯恐事情败露,他们就动手杀人,焚尸灭迹。毕竟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次公安局接到“耳朵”的密报后,布下了天罗地网,贩毒分子终于没逃脱法律的制裁。

云云。

凉子在下班前读到的报纸,她觉得报纸上登的那个中等个子的毒贩头子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来。正在这时,方二娃打电话来说接她下班了。凉子就拿起手包飞跑下楼。在楼梯上,凉子一下想起头两天在她们老总的生日晚宴上被她撞了一下的那个黑西服男人。凉子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怎么了?方二娃问。

凉子拍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宋大巴掌也看到了报纸,他想起了那个冬夜站在他茶馆外面冻得瑟瑟的方二娃;清晨蜷在灶台边披着脏脏的桌布的方二娃;在他烟熏火燎的灶房烧火的小眯眯眼红红的方二娃;像狸猫一样轻捷无声地跃起的方二娃……他从灶房的后窗看去,平房的窗下还挂着那一捆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报纸上说,这是毒贩用来交易的信号。

他想,方二娃啊方二娃,我可知道你是谁。

责任编辑 李国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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