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子弹在密林里被树叶反穿

2016-11-26 18:57陕西张晓润
散文诗 2016年13期
关键词:密林子弹脚印

陕西◎张晓润

像子弹在密林里被树叶反穿

陕西◎张晓润

像子弹在密林里被树叶反穿

很长时间,翅膀贴着地面,感受潮湿。

只有云朵无限的轻,但也并不绝对。比如雨来了,也乌青,也沉重。

原来,自然与人,也都有逃不掉的绝望的路径。

在陕北,在七月的陕北,有一场雨曾带来一场灾难,他们用浓重的方言在现场尖叫、嘶喊。一种揪心的疼,是一场奔腾的山洪,瞬间带走了年轻的生命。

物有冒犯,自然的一尊必先剖腹自刎。土地凄凉,人神痛哭。

突然在一种无限的比照里感恩阳光的慧慈,突然急切地想表达,在无限的风雨里,栖在一柄蓝天的伞下,多么完美和感动。

热泪为安静的所得而涌出。

感谢风雨袭来,月亮的船只给出的交通;感谢风雨过后,太阳的头颅给出的思想。

一场雨,把红尘洗得足够薄脆。建筑缴械,机器缴械,衣帽缴械,甚至灵魂缴械。

人间,只不过是一间纸房子,风吹过来,摇曳的灯盏不幸点起通天的大火。

努力把自己做成一根柱子吧,并拒绝油渍涂抹,只是在木质的外表下,顽强聚敛类似内胆的铁。

远离一场残暴的雨,就是远离靠近乌青的云朵,就是着力挽救自身的体温。

也许,抱住门前的石狮,便有命活。可有谁知晓,它曾是性命,而非玩物?

急骤的雨,像无数的牙齿,嗑在北方迟钝的神经上。

邻近的街市,它是十二乐坊的一坊啊,此刻,它没有天籁,只有失所的芭蕉。

它要快速地醒来,像子弹在密林里被树叶反穿。

流萤的马灯

逐渐缩小自己的影子,以便黑暗来临能够方便携带。

一个人,可以把部分有形的事物抓在手上,却没有机缘顺着线索抓到影子的衣襟。

影子于人,实在是一个超凡的魔术。它是高级的间谍和神探,也是严肃的宗教和信徒。

它一边身轻如燕,一边又体笨如牛。

作为携带之物,它不同于刀具和猎枪,不具有风险,更不必言说轻重。

一生,如行李,不可随意丢弃和闲置。

它执著于一种追随,不背向而行,不唇齿相争,危难之时,虽无以出手相助,但却能勇敢以灵魂交付。

这样的影子与人,互为王室,却无王室之争,反为奴役,却能至上至尊。

一个人无畏于盛夏的烈火,一个人打伞,只愿为飘忽的影子寻求弱小的清凉。

于此,高温和火焰,均可倒在水银的心尖和塔梯下的清泉。

无事,喜欢与影子用气息对话,无酒无茶,却也能相互照料和呈送。

偶遇星盏几点,还可彼此照耀,借光抒情。

在哑巴影子面前,一个人,要勇于献上有声的觉悟和慈怀。

青春只是明月作伴,而影子总随龋齿远游。把太阳努力背在身后,将影子热忱抱在怀中。

佛心在了,就没有什么能拿走心壁上外表虽锈迹斑斑,但内里却流萤的马灯。

在广场,我没有心爱之物

这夜晚的广场了得,好像白天的人都病着,只有到夜晚才得到了集体的治愈。

这个夏天,流水细弱,远方的禾苗收紧心脏。天空,唯一的太阳,它独自欢乐,落不下伤心的眼泪。

城市里的人,把广场的夜晚当作了最好的光阴,好像这光阴贫贱,可以大把地利用和修整。

聒噪,是这个世界留给顽抗的人们最好的抵御,我却宁愿败下阵来,我祈求人间寡淡,唯有鲜花宁静。

我在这里几度迷惘,不知这广场香气几度,让更多的人,如鱼一般,带着白膜和红斑涌向傍晚的海。

我经过这里,几度被重叠的脚印所羁绊。脚印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吗?为什么举重若轻,好似岩礁隐于暗流的深处。

我尚未练就轻功,也不喜悬浮于这尘世之上。

如果熙攘过于垢病,我宁愿成为一个收取脚印的人,我宁愿褡裢破旧,而道路齐整。

我经过广场,希望我入篓的脚印,女子的有红绸的轻盈,男子的,都有秤砣的稳健。而孩子的,如动兔在草上的行走和咀嚼。

在广场,我没有心爱之物。我经过,只想成为一个收脚印的人。

每一次弯腰、拣拾,都努力让脚印与脚印撞出声响,以拖延耳朵生锈、骨头生锈。

八月,我的世界屋顶不支

一场雨扶正了八月的态度,我愿这世间既非火山,也非水岸。

在八月,风被框得太久,梦总是做得太迟,醒得也太迟。一些种子在绝望中睡去,一场雨来得缓慢,种子已无法大声地呼救。

农人丢失了自己的舞台,犁铧深锁,锄头深锁,他们的眉头深锁。

一场雨来,我无法轻快地微笑和抒情,土地在不远的地方喘息,我省下的双肩,又怎么能代替生命的逼仄处被迫撂下的担子?

在土地面前,他们是忧心的孩子啊,土地焦黄,饥瘦是母性的灾难啊!

八月,高楼的喧哗是一种耻辱,它阻扰雁阵停留在虚构的盛景。让雨水带给农人芝麻大的消息吧,去掉混沌的部分,留下它攀岩而去的一丝陡峭。

城市里的人,他们的花朵是裙摆,可是蜜蜂已在远处的地方倒下。

我是无助的叶子,没有风,将我吹向葵花或更多植物的方向,没有更大的雨水,推我成为一臂之力。

八月,需要更多的雨,给这个炎热的人世降温,我知道,太多的病体已无法掏出温润的玉石。

我在城与乡之间艰难地喘息,我庆幸我还有良心,在土地受难的地点,还能捧出属于我的忧愁和焦虑。

我庆幸,我心里还有小小的滚石,一直要急着滚过我曾与葵花并排而坐的土丘。

在八月,我的世界屋顶不支,容易渗漏。

就让一场雨做一次迁徙吧!

用我个人的一点小悲伤,来浇灌针尖上,那个有瑕疵的一味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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