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手稿模糊限制语使用特征研究
——基于语料库的对比考察

2016-12-01 09:21刘座雄胡素芬杜蕾刘萍
山东外语教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专家库学术论文情态

刘座雄,胡素芬,杜蕾,刘萍

(华中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0)



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手稿模糊限制语使用特征研究
——基于语料库的对比考察

刘座雄,胡素芬,杜蕾,刘萍

(华中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0)

本文收集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手稿和相应领域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自建两个语料库,采用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分析法,研究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特征。结果表明:1)中国学者使用模糊限制语的总体频率偏低;2)中国学者使用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显著偏高,而使用范围变动型和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显著偏低;3)对每一类模糊限制语进一步的细分和分析发现,在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种类和频率上,中国学者手稿与国际高水平期刊论文之间的差异是多元化的。本研究的结果对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写作及相关教学具有启示意义。

模糊限制语;中国学者;学术论文;手稿

1.0 引言

模糊限制语这一概念由Lakoff(1972)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他把模糊限制语定义为把事情弄得模模糊糊的词语,其具有丰富的语用价值,在言语交际和各种文本中发挥着不可忽略的作用。Channell(2000)指出,一个出色的作者总是善于通过使用不同程度的模糊语来达到他们的写作目的。她曾经归纳过模糊限制语的十大作用,其中相当一部分适用于英语学术写作,如提供恰当的信息、具有劝导性、弥补信息缺漏、自我保护以及表示礼貌等。Hyland(1999)认为,构成学术文章的社会-语用语境有四个:作者、读者、语言和客观现实,而模糊限制语是协调这四个要素之间关系所必需的修辞手段之一。因此,尽管明白精确是学术论文的重要准则,模糊语言同样广泛存在于学术语言中。

近年来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学术语言中的模糊限制语进行了研究。其中Salager-Meyer(1994)对医学论文中的模糊限制语进行了研究,指出模糊限制语是科技文体中绝对重要的、必需的语篇结构成分;Markkanen & Schröder(1997)讨论了科技文体中模糊限制语的功能;Hu & Cao (2011)对中英应用语言学论文摘要部分的模糊限制语作了对比研究。国内也有不少的相关研究,例如赵英玲(1999)研究了英语科技语体中的模糊限制语;蒋婷(2006)对比了学术英语和通用英语中情态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冯茵、周榕(2007)对比研究了中英学术论文摘要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蒋跃、陶梅(2007)及蒋跃、寇英(2011)进行了英汉医学论文中模糊限制语的对比研究以及医学类学术论文模糊限制语使用的历时对比;徐江等(2014)比较了大陆学者和本族语者学术论文里的模糊限制语使用异同。纵观上述研究不难发现:1)随着语料库语言学的兴起,越来越多的模糊限制语研究使用了语料库的方法;2)在国内相关研究中,有少量研究关注学术英语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还有一些研究对比学术英语和通用英语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差异,而绝大多数研究探讨的是英语和汉语学术语言中的模糊限制语差异;3)尚无研究关注中国学者的英语学术论文手稿①和国际高水平期刊论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之差异。

在国际期刊发表研究论文,尤其在(S)SCI期刊发表论文,是走向学术国际化的必然趋势。在我国,近年来国际学术论文发表已经成为研究者学术生涯发展的必然要求。但于中国学者而言,英语语言问题是发表国际高水平论文时所面临的极大挑战。模糊限制语是英语学术论文中重要的语言形式,而有关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使用特征的研究并不多见。尽管有少量相关研究,但是所用语料是已经发表的学术论文(如徐江等(2014)的研究)。而绝大多数中国学者所发表的英语学术论文经历过语言专家或本族语者的修改润色,笔者认为这类研究并不能完全呈现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写作的真实状况。鉴于此,本研究拟收集中国学者原始的英语学术论文初稿(未经任何修改润色)以及相应领域的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分别建立语料库,对比考察在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上中国学者论文手稿与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的差异,以期为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的撰写和相关教学提供借鉴。

2.0模糊限制语的分类

众多语言学家对模糊限制语进行了不同角度的分类(Zadeh,1972;Prince et al,1982;Hyland,1996;何自然,1985等)。迄今为止影响力较大的仍是美国语言学家Prince et al (1982)从语用角度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他们把模糊限制语划分成两大类,即变动型(approximators)和缓和型(shields)。前者可以改变话语的真值条件;后者只是体现言者对话语内容所持有的态度,不改变话题内容。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可以进一步分为程度变动型(adaptors)和范围变动型(rounders)。程度变动型指根据已知情况对原有话语意义做某种程度的修正,范围变动型则给原话语定出一个变动范围。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也可以进一步划分为直接缓和型(plausibility shields)和间接缓和型(attribution shields)。前者表示言者对话题的直接猜测或所持态度,后者通过引用他人的看法或观点间接性地表达自己对某事情的态度。国内很多学者如高晓芳、张琴(2002)、王晓雯(2006)等在研究中多参照了上述分类方法。本研究将参照Prince等的分类框架,将模糊限制语划分为变动型和缓和型两大类以及程度变动、范围变动、直接缓和、间接缓和四小类,考察中国学者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特点。

3.0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本研究旨在考察以下问题:1)在模糊限制语使用的总体频率上,中国学者论文手稿与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有无差异?2)二者在使用不同类型模糊限制语上有无差异?差异是什么?其成因又可能是什么?

3.2 语料库与方法

本文拟采用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分析法(Contrastive Interlanguage Analysis),该方法对学习者中介语的特点进行描述和分析,在二语习得研究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Granger,1998)。研究收集了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原始手稿70篇,涵盖植物科学、生命科学、动物科学等领域,且所有论文都未经专家、编辑或母语使用者修改②。为了方便对比研究,我们收集了与原始手稿研究领域完全一致的高水平国际期刊杂志论文215篇③。所收集的论文经过格式转换、文本清洁等程序后,建立了两个语料库: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手稿语料库(以下简称手稿库)和高水平英语国际期刊论文语料库(以下简称专家库)。两个语料库基本信息见表1。语料检索工具为Antconc3.3.5,卡方检验工具为Log-likelihood Ratio Calculator(Xu,2009)。

表1所用语料库基本信息

3.3 语料检索与统计

参照以往研究中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示例及界定(Prince et al,1982;蒋跃、陶梅,2007;蒋跃、寇英,2011;冯茵、周榕,2007;徐江等,2014等),我们确定了如下模糊限制语检索项:1)程度变动型:most,significant(ly),very,much,high(ly),almost,little,obvious(ly),relative(ly),slight(ly),large(ly),great(ly),moderate(ly),apparent(ly),evident(ly),hardly,barely,somewhat,to some extent,more or less,quite等;2)范围变动型:similar(ly),some,several,many,various,about,at least,less /more than,approximate(ly),general(ly),around,roughly,essentially,(a) few,(a)number(s)of,in most cases,in general,usually,nearly等;3)直接缓和型:所有情态助动词、主语为第一人称的动词believe,suggest,speculate,assume,suppose,propose,demonstrate,imply,find,show,reveal,say,observe,conclude,report等;表可能性的形容词,副词或名词probably,possibly,likely,presumably,potentially,possible,probable,potential,possibility,probability等;4)间接缓和型:主语为非第一人称的动词believe,suggest,speculate,assume,suppose,propose,demonstrate,imply,show,reveal,observe,conclude,report,find,indicate,appear,seem等,以及短语according to和based on/upon。我们首先利用Antconc3.3.5分别对上述检索项在两个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数进行了检索,随后对检索频数进行了总体和分类统计,并利用Log-likelihood Ratio Calculator进行了卡方检验。此外,为了更直观地观察二者之间的差异,我们对检索结果进行了百万词频率标准化(表2)。

关于语料检索以及索引行处理的几点说明:1)虽然Salager-Meyer (1994)和Hyland(1996)都认为只有表示可能性的情态助动词才属于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但是Lyons(1977)认为所有的情态助动词都隐含了作者的观点和态度。我们认同后者的观点,所以检索直接缓和型模糊性限制语时包含了所有的情态助动词。2)剔除不属于模糊限制语用法的检索行。例如单词most的检索行中只保留作为“大多数(的)”意思的检索行,剔除最高级的用法;around和about只保留约数意义的检索行,剔除表示“在周围”或“有关”的检索行。3)因为语境对划分模糊限制语的类别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些属于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动词,其使用形式对其归类有着决定性的作用(Mauranen,1997)。比如assume,believe,conclude,observe等动词与第一人称主语搭配使用时属直接缓和型,否则属间接缓和型。所以我们把主语为第一人称的这类动词归类到直接缓和型,而把主语为非第一人称的检索行划分为间接缓和型。4)剔除在两个语料库中均未检索到的上述检索项,如shall,say等,对剩余的检索行进行数据统计分析。

表2 不同类别模糊限制语频数及标准化频率(*每百万词)统计

“*”表示在0.0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高于手稿库;“-”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低于手稿库。

4.0 结果与讨论

从表2的统计结果可以观察到如下现象:1)总体上专家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高于手稿库,且二者差异达到了显著水平(P=0.021,X2=5.296);2)二者在使用不同类型的模糊限制语上存在差异,且差异呈多元化特点:手稿库使用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显著高于专家库(P=0.002,X2=9.279),而专家库使用其它三个类型的频率均高于手稿库,且在范围变动和间接缓和两个类型上二者达到了显著差异(P=0.002,X2=9.344;P=0.000,X2=16.073)。上述结果与徐江等(2014)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其研究表明大陆学者模糊限制语总体使用数量上反超本族语学者,且他们在使用各类限制语上仅有间接缓和型的使用频率显著低于本族语学者,其它三种类型使用频率均高于本族语学者(但无显著性差异)。我们推测造成研究结果差异的原因是徐江等的研究语料是大陆学者和本族语者业已发表的学术论文,而本研究所用语料为原始手稿。

4.1 模糊限制语总体使用频率对比分析

蔡龙权、戴炜栋(2002:6)从词义特征、句法结构和语用交际意向的角度,论述了模糊限制语具有精确功能,而且使用的模糊限制语越多,说明“作者对所表述话语的真值承诺程度就越高,表述话语的信息的可信度也越高”。本研究的结果显示,中国学者使用模糊限制语的总体频率显著偏低。同样,前人的相关研究也表明中国英语学习者很少使用模糊限制语来缓和语气,表达结论的暂时性等(Hyland & Milton,1997;卫乃兴,2007)。以上结果说明中国学者在英语学术写作中并不擅长使用模糊限制语,以谨慎的态度提出观点或报道发现,减轻自己出现偏差时所负的责任,往往把问题论述得较为肯定武断,显得精确度不够;而在国际高水平论文中,当作者不能提供完全准确、肯定的信息,他们经常通过使用模糊限制语来缓和语气,以谨慎的态度提出自己的观点或发现,并且进入一种与读者对话的状态(Hyland,1996),因而使研究结果看起来更具可信度,也更易于为读者所接受。

作者推测中国学者使用模糊限制语不足的现象可能与如下因素有关:首先,中国学者对模糊限制语在学术语篇中的作用缺乏了解,他们认为学术语篇中的信息应该客观、准确,权威、确凿的语气更适宜(王敏、刘丁,2013),因而认为学术论文中不宜过多使用模糊限制语。Grice(1975)提出的言语交际合作原则是人类交际的理性要求,它期待交际双方遵循真实、足量、关联和方式等准则,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正是对合作原则以及四大准则的积极顺应(转引自徐章宏,2012)。国际高水平论文作者视学术论文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一种言语交际,因而也应遵循上述合作原则,所以他们在学术论文中会恰当使用模糊限制语,既使研究成果具有普适性,也可以避免以偏概全的危险。其次,母语迁移也是导致该现象的原因之一。针对英汉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的对比研究表明,汉语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次和种类都显著低于英语学术论文(刘珍,2003;蒋跃、陶梅,2007;蒋跃、寇英,2011)。中国学者更注重论文的权威性,行文直截了当,因而在汉语学术论文中很少使用模糊限制语,导致其在英语学术论文中对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不足且单一。最后,大部分中国学者的英语语言能力尚未达到自如和恰当运用模糊限制语的程度。正如一些研究表明,非英语本族语者使用模糊限制语单一且不足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Elmalik & Nesi,2008;Clyne,1991),而这显然与使用者英语语言能力的限制有关。

4.2 不同类别模糊限制语使用对比分析

为了进一步明确中国学者论文手稿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特点,我们对以上检索的四类模糊限制语进行了进一步细分,发现在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上,手稿库与专家库之间的差异是多元化的。

4.2.1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如表2所示,两个语料库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总体使用频率上并无显著差异(P=0.956,X2=0.003),但这并不表明二者在该类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上没有差异。将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细分为程度变动和范围变动两个类型,可以发现在程度变动型的使用上手稿库显著高于专家库(P=0.002,X2=9.279),而在范围变动型上手稿库则显著低于专家库(P=0.002,X2=9.344)。

4.2.1.1 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程度变动语是根据实际情况对原话语意义做出某种程度修正的语言,在言语交际中把一些接近正确,但又不敢肯定完全正确的话语说得更得体一些,更能为人所接受,从而避免给读者以武断的印象(周红,2008)。手稿库使用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显著高于专家库,同时程度变动型也是唯一一类手稿库使用频率高于专家库的模糊限制语。从检索结果来看,中国学者高频使用的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significant(ly),high, much,almost,great(ly),obvious(ly),显得多样性不够。

另一方面中国学者使用频率显著低于专家库的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包括:very,highly,relatively,moderate(ly),somewhat,quite,apparent(ly)等。从研究结果来看,虽然手稿库使用的总体频率高于专家库,但专家库所使用的程度型模糊限制语明显更加丰富多样,比如moderate(ly)和somewhat等词在专家库中使用频率比较高,而在中国学者手稿里没有出现或使用频率极低。以上结果表明,中国学者存在过多使用程度变动性模糊限制语的现象,这可能会导致论文中的数据和结论描述看起来不够精确,给读者以信度不够的印象。同时手稿库中被高频使用的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集中在有限的几个,在表达的多样化上远不及专家库,说明中国学者尚未完全掌握并且熟练运用某些模糊限制语。

通过仔细观察索引行,我们发现中国学者高频使用的几个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均存在不少的误用现象。例如significantly,在手稿库中存在诸多类似“significantly decreased”(14次)和“significantly reduced”(15次)的不当搭配和使用,而这类使用在专家库中鲜有发现,造成该词在手稿库中的百万词标准化频率高达926,而在专家库中仅为570。这也是中国学者过度使用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原因之一。

4.2.1.2 范围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表2的数据表明,在范围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上,手稿库要远低于专家库。这也印证了徐江等(2014)的研究发现:中国学者使用的范围变动型短语数量明显低于本族语者,表达方式也不及后者丰富。说话人使用范围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动机是为了使话语具有说服力,强调话语的效果,因此没有必要引用确切的数据(杨平,2001)。根据Channell(2000)的分类,该类型模糊限制语又可进一步分为数值型和非数值型。在专家库和手稿库中有效检索的数值型范围变动模糊限制语包括about,at least,approximate(ly),around等检索项,频数分别为1320和435(对应百万词标准化频率1290、1526),二者存在显著差异(P=0.002,X2=9.283)。另一方面,专家库和手稿库使用非数值型范围变动模糊限制语(如many,some,(a)few等)的频数分别为4655和1090(对应百万词标准化频率4548、3823),二者同样存在显著差异(P=0.000,X2=26.800)。以上数据说明中国学者存在过度使用数值型、过少使用非数值型模糊限制语的现象。数值型模糊限制语表示约数含义,一般后面紧跟数字。对该类模糊限制语的过度使用可能使一些本该直接陈述的精确数据看起来缺乏精确性。非数值型范围变动模糊限制语多用于一般的陈述,阐明大概范围,表示一个“多”或“少”的笼统概念,而不用列出细节,提示听话人不必追求确切的数量信息,从而实现对话语内容的制约。中国学者对该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不足,说明他们不擅长利用非数值型模糊限制语以有效地规避因数据误差而引起的风险。

非数值型范围变动模糊限制语比数值型在语义内容上更不确定(杨平,2001)。中国学者认为学术论文的语气应该是权威、确凿的(王敏、刘丁,2013),认为数值型模糊限制语相对更严谨准确,而非数值型过于笼统抽象,不适合学术论文严谨准确的要求。这可能是中国学者过度使用数值型、过少使用非数值型模糊限制语的原因。

4.2.2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卡方检验表明,专家库使用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总频数显著高于手稿库(P=0.001,X2=10.242)(表2)。具体来看,二者在直接缓和型上无显著差异(P=0.587,X2=0.294),而在间接缓和型上专家库显著高于手稿库(P=0.000,X2=16.0728)。通过进一步的细分发现,二者在不同小类上的差异同样也是多元化的。

4.2.2.1 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两个语料库在使用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总体频率上无显著差异。为了了解二者在该类模糊限制语总体使用频率上无显著差异的原因,也为了更细化地呈现中国学者使用该类模糊限制语的情况,根据词性的不同,我们把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分类为情态助动词、动词、副词、形容词和名词五个小类进行考察(表3)。统计结果显示两个语料库在五个小类的使用上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3 不同类别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频数及标准化频率(*每百万词)统计

“*”表示在0.0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高于手稿库;“-”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低于手稿库。

从表3可以看出,中国学者明显过于倚重情态助动词来缓和语气(P=0.000, X2=12.688)。这个结果与Aijmer(2002)对瑞典英语学习者的研究发现相一致,其研究表明与英语本族语者相比,瑞典英语学习者过多使用了大部分情态助动词。她将原因归为学习者语言的口语化、母语的干扰和教学方式。Hyland & Milton(1997)认为,中国学生情态助动词的使用不当使得其语言显得过于武断。程晓堂、裘晶(2007)也证实了与英语本族语学生相比,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情态助动词的频率总体呈现过多的倾向。梁茂成(2008)研究了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书面语中的情态序列,结果也证实中国学习者过多使用情态动词的特征十分明显。综合来看,中国学者在英语学术论文写作时过多依赖情态助动词来表达情态意义,较少使用其他情态表达方式,而本族语学生则会较平衡地选择各种情态表达手段。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可能是,国内现行的英语教材在介绍如何表达情态意义时,过分地注重情态助动词的功能,而对其他非情态助动词的情态表达手段关注与介绍不够(Holmes,1988)。上述现象导致学习者表达各种情态的手段单一、不能够灵活利用其他情态表达手段(如probably,it is possible that等),同时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学习者认为使用情态助动词更保险、不易犯语法错误(梁茂成,2008)。

专家库实现直接缓和的手段则丰富得多,在使用带有模糊意义的动词、副词、形容词和名词上专家库都显著高于手稿库(P=0.005,X2=7.98;P=0.000,X2=30.747;P=0.001,X2=10.389;P =0.009,X2=6.776)。这与上述有关情态助动词的结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进一步验证了梁茂成的推断。同时,本研究的结果基本与李燕芳(2009)有关中国学生和本族语者摘要中模糊限制语的对比研究结果相一致。其研究表明,在中国学生的摘要中,副词、名词性模糊限制语的使用较少,而在本族语者的摘要中,副词和名词性模糊限制语不但出现频率较高,而且种类也颇多。显然,受语言能力所限,中国学者在表达直接缓和时往往选择最直接也是最保险的情态助动词,导致手稿库使用情态助动词非常多,而对其它类型的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又显著不足。因此,我们并不能根据总体频率的统计结果得出二者使用该类模糊限制语无显著差异的结论。实际上二者差异巨大,造成二者使用该类模糊限制语总体频率上无显著差异的原因显然是中国学者过度使用了情态动词,从而掩盖了其过少使用其它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事实。

4.2.2.2 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总体来看,专家库使用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显著高于手稿库(P=0.000,X2=16.073)(表2)。通过观察检索行,两个语料库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该类模糊限制语主要包括引述动词和短语两类。关于引述动词的分类,学者们采取了不同的视角和方法。本文采信Hyland(1999)的分类方法,把引述动词划分成陈述研究结果或研究过程的研究动词、用来揭示心理过程的认知动词和涉及话语表达的话语动词。基于此标准我们对间接缓和模糊限制语进行了进一步分类,即研究动词(如reveal,demonstrate等)、心理认知动词(如believe,propose等)、认知系动词(appear,seem)、短语(according to,based on)四类,进行分类统计④(表4)。心理认知动词的主语一般是人,因此该类动词一般体现主观性。统计结果显示,手稿库使用心理认知动词类型间接模糊限制语的频率与专家库基本相同,但是使用研究动词和认知系动词的频率却显著低于专家库,而这两类动词的主语一般是客观事物,使用该类表达往往能体现客观性。中国学者对该类模糊限制语的过少使用可能导致其语言看起来比较缺乏客观性。作者推测,上述现象可能与英汉之间迥异的思维习惯有关系。英语重物称、汉语重人称是英汉两种语言最大的差异之一,反映在语言使用上表现为英语常用无灵句、汉语常用有灵句。受汉语的影响,中国学者对研究动词和认知系动词的使用明显偏少。另外中国学者使用according to和based on的频率明显高于专家库,这个结果与徐江等(2014)的结果一致,其研究也证明中国学者过多地使用according to,而这一表达在本族语者语料库中出现频次并不高。该现象与汉语中“根据……”这一表达的广泛使用不无关系,中国学者显然受到了母语负迁移的影响。

表4 不同类别间接缓和模糊限制语频数及标准化频率(*每百万词)统计

“*”表示在0.05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高于手稿库;“-”表示专家库使用频率低于手稿库。

5.0 结论

本研究自建两个语料库,系统考察了中国学者学术论文手稿与国际高水平期刊论文在使用模糊限制语方面的差异。结果发现:1)总体上,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手稿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偏低;2)在模糊限制语表达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上,中国学者论文手稿远不及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3)在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种类和频率上,中国学者论文手稿与国际高水平期刊论文之间的差异是多元化的。研究结果显示,中国学者倾向于过度使用程度变动型、数值型范围变动模糊限制语,以及情态助动词类型的直接缓和与短语类型的间接缓和模糊限制语,而对非数值型范围变动,动词、副词、名词、形容词类型的直接缓和模糊限制语以及认知系动词、研究动词类型的间接缓和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显著不足。

本研究的结果对中国学者英语学术论文写作及相关教学有一定的启示。在撰写英语学术论文时中国学者应该重视模糊限制语的恰当使用,以实现作者与读者之间成功的交流,有助于研究成果的国际发表,扩大研究成果的影响。相关教学中也应关注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的恰当使用。

注释:

① 本文中学术论文手稿均指未经任何修改润色的英语原始手稿。

② 因原始手稿收集的难度,且为了确保所收集的语料未经语言修改润色,收集原始手稿的来源是高校科研人员(主要为教师和博士生)。因高校是我国国际学术论文发表的主体,故以高校教师和博士生的手稿作为语料的研究结果具有普适性。迄今为止我们收集到符合标准的手稿数量为70篇,所收录论文均为实证研究论文。

③ 为了保证专家库收录的学术论文的质量,我们咨询了相关领域专家,由他们推荐本领域代表性的高水平国际期刊论文。初始收集论文300篇,剔除非实证研究论文,余下的215篇用于建立专家库。

④ 在本研究中话语动词的检索频数很低,可以忽略不计,故分类中未包括话语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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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rpus-based Study on the Hedges in the Original Manuscripts of Chinese Scholars’ English Academic Papers

LIU Zuo-xiong, HU Su-fen, DU Lei, LIU P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Huazho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0, China)

This paper collected the original manuscripts of Chinese scholars and published papers in the corresponding English magazines to build two corpora, aiming to study the use of hedges in Chinese scholars’ English academic papers with Contrastive Interlanguage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generally Chinese scholars use fewer hedges in frequency; 2) Chinese scholars tend to overuse adaptors, while their use of rounders and attribution shields is largely inadequate; 3) further classification and analysis of the four types of hedges indicate that there are pluralistic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manuscripts of Chinese scholars and the published papers in terms of the hedge use. The findings of the present study are expected to facilitate Chinese scholars’ writing of English academic papers as well as to provide some implications for related teaching practice.

hedges; Chinese scholars; academic papers; original manuscripts

2015-07-08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农科英语语料库的建设与其在ESP写作教学中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14BYY162);华中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创新基金项目(项目编号:52206)。

刘座雄(1975-),男,汉族,湖北咸宁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二语习得。

胡素芬(1967-),女,汉族,湖北武汉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二语习得。

10.16482/j.sdwy37-1026.2016-04-003

H030

A

1002-2643(2016)04-0021-08

杜蕾(1981-),女,汉族,湖北武汉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二语习得。

刘萍(1970-),女,汉族,湖北汉川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语科库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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