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电影叙事的色情编码模式

2016-12-03 22:45万丽娅
人间 2016年30期

摘要:社会意识形态在后现代语境中电影叙事结构中的书写,构成了新型的意识形态腹语术。新的色情、暴力编码与窥视模式的建构,从精神分析学层面展现了电影意识形态的策略。

关键词:后现代文化语境;电影叙事;色情编码模式

中图分类号:I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864X(2016)10-0 245 -01

劳拉·穆尔维于1973年发表的《视觉快感和叙事性电影》一文无疑是世界电影理论世上的一座丰碑。在她看来,电影发展并完善了由父系社会无意识所形成的带来快感的看的主要方式;电影通过对视觉快感的控制,把色情编码到电影的文法语言之中,从而使被异化的主体(即观众)产生迷恋与心里认同。穆尔维提出了主流电影的三种主要叙事模式:自居式窥视癖模式、窥淫癖模式和恋物窥视癖模式。国内学者王志敏教授在《电影美学分析原理》一书中,又发展了这三种模式,并派生出纯自居的窥视和恋尸癖式窥视的模式。后工业社会的电影的完全商业化、产业化使得对影片的色情的审查政策有所放松,同时,电影的分级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色情在影片中的编码。

一、从自居式模式到纯自居式模式

自居式模式主要表现为男性主角全能的满足感,他身上具有男性理想自我和注视色情对象的双重威力特征。在后现代文化语境中,迫于女性主义的社会舆论压力,这种自居式窥视模式的使用比较隐蔽,往往以一种纯自居式的窥视模式出现。这种纯自居式模式往往运用比较巧妙的方式对自居式模式进行改造。

张艺谋电影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他的影片通过对故事的改编完成女性形象的再次建构。通过改编,电影中女性的地位和处境悄然发生变化,从行为主动者成为被动者,从施救者变为需要被拯救的对象,从保护者变成被保护者。首先,通过对小说中人物设置及情节、细节的改动,女性主人公的主动地位被男性取代,成为命运的从属者。

以《山楂树之恋》为例。小说站在静秋的角度讲静秋的这段往事,将女性在这段初恋中的心理一一呈现,还原一个真实的女性恋爱故事。而电影采用的是全知镜头视角,并通过字幕推进情节进展。从表面看,影片力图客观冷静地展现故事本身,但因为剪裁与取舍,效果截然不同。

其效果之一是淡化时代背景和生活环境,使两人的“纯爱”故事变成童话。以拥抱、亲吻脸庞和点到为止的爱抚为限,张扬静秋的性无知和老三的克制,排除性的冲动压抑欲望的恋爱就是“纯爱”么? 小说中充满性欲望的爱恋过程,在改编后的电影中力图表现为柏拉图式的爱情,哪一个更真实?

效果之二是消减了女性主人公在故事中的主动地位,把静秋塑造成一个对爱情十分被动的女性形象。小说中,从静秋第一次见到山楂树时的遐想,到与老三第一次见面的外观感觉,有情感上的铺垫。静秋的爱是大胆的有勇气的,绝不是某些人认为的“感情困难户”。虽处在禁欲的年代,静秋对爱情的态度绝对是主动的,热烈的,大胆的。电影中,两人从相识开始,老三就不断用送礼物的方式示好。既没有情诗,也没有发自肺腑的书信,更没有精神上的鼓励,正如有些观众调侃的,这是一部活生生的官二代泡妞记。静秋除了送自己编的小金鱼外,基本都在享受老三的温情而没有回应。

我们不难看出,小说中的静秋是一位对爱情有向往、自尊自重且不乏有勇气主动追求爱情的女性;通过改编,她在电影中的形象演化为被动接受爱情甚至有点被物质感化的“灰姑娘”。

效果之三是凸显男性主人公的情圣形象。影评人张卫也在微博中提到,窦骁必会被成千上万的女生爱上,他的角色,会成为小男生赢得小女生的教科书。毫无疑问,男性制作者和男性观看者在老三这个角色身上确证了自己的理想人格。

与《山楂树之恋》相比,中篇小说《金陵十三钗》的改编明显地呈现出更多商业化的策略,而这种商业化带来的后果仍是将女性形象加入到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一族。到底谁拯救了谁?拯救者与被拯救者的身份在改编成电影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商业化首先体现在主题的改变。原小说讲述的是在日军屠城的背景下,困在某天主教堂里的一群女学生、一群妓女和五位中国伤兵寻求庇佑而不得,在绝望的情境下妓女们决心拼死一搏的故事,充满爱与救赎的意味。而电影讲述的是一群妓女、一群中国士兵和一位外国普通人在战争中“义”救一群女学生以保存她们贞洁与性命的故事。故事的主题发生了重大改变,因此可以说这种改编是借鸡下蛋式的,是完全背离原作精神的。

二、从窥淫癖模式到恋物癖模式

窥淫癖模式主要指的是男性观众完全跟随男性主角的视角对影片的女性私生活进行窥视侦察,发现她的罪行并使她得到惩罚。这种影片在摄影上多采取主管视点以满足男性电影制作者,男性主角、男性观众三者共同的窥视欲。

还是以张艺谋电影为例。原小说中女性们生动鲜明富有个性的形象演变成男性欲望化的对象,成为男演员、男导演、男观众共同关注和窥视的对象,也成为电影奇观的一部分。

首先,在对演员的选择和她们公众形象的塑造上,完全按照男性创作者们自己的意图和商业策略塑造“天使”与“妖妇”,成为公众视野下的欲望两极。清纯,是张艺谋选中周冬雨最大的理由。静秋,按小说中的描写应该是丰满的“三里弯”的身材,在影片里头我们看到的是瘦小到几乎没有任何女性特征的女演员。显然,还原他们初恋年代的清纯感觉不过是电影创作者们的自说自话。

其次,用奇观式的视听语言窥视女性身体。

《金陵十三钗》借书娟的视角,肆意大胆地窥视妓女们的色相。为表现那个具有“神秘魅力的瞬间”,众妓女并排“走秀”的慢镜,成为带领观众窥视妓女们的开始。小说中唱的《采茶调》原是民间劳作时产生的小调,用来表达江南没有了的哀痛;而在电影中众妓女演唱的《秦淮景》是配合江南艺伎演唱的民歌小调,吴侬软语不胜妖娆。电影甚至利用书娟的视角,表现在她想象中这群妓女盛装打扮后扭动腰肢的表演,无不让我们缅怀逝去的秦淮河边雅妓云集时的盛景。从逻辑上说,书娟偷看玉墨更多是出于好奇,是少女对成熟的同性之间的窥视,而电影创作者们却借机正大光明的张扬玉墨的万般风情。用慢镜表现的大幅度扭动腰臀款款离开的背影;与米勒的调情与床戏,这些场面将色情隐性植入在影片中,其商业策略和男性意识可见一斑。

由此可见,新的色情模式的建构,从精神分析学层面展现了后现代文化语境中电影意识形态的策略;它与社会学层面的意识形态腹语术策略共同完成了对影片的意识形态的建构。

作者简介:万丽娅(1973—),女,汉族,湖北武汉人。武汉传媒学院电影与电视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理论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