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洁人不轻狂枉少年

□关心于

柯洁人不轻狂枉少年

□关心于

他听着围棋落子的声音长大，5岁学棋，7岁北漂，11岁职业定段，18岁三夺世界冠军，站在世界围棋之巅。在黑白世界，他战绩出色，一副“中国围棋新一代领军人物”的样子；于棋盘之外，他个性张扬，全然桀骜狂妄的地道90后少年形象。他似乎缺乏传统棋手谦逊低调的特质，却又显现出新一代棋手棋里棋外的真实。他说，他希望做一个像聂卫平一样被人记住的棋手，也希望做一个有质感、有性情的古老竞技项目引路人。

生命就是用来折腾的

2013年前，柯洁去参加西南棋王赛时，几乎没人认识他。2014年7月，国家队成立时的选拔赛上，柯洁三连败，直到11月份才以“代训”的资格进入国家队。但到了2015年，他一口气拿了三个世界冠军，刷新“三冠王”的最小年龄纪录，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围棋第一人。柯洁的火箭式爆发让大众惊诧之余齐呼“天才”，各种臆断也蜂拥而至，沸反盈天。

事实是，柯洁对围棋有天赋，但并不是天才型棋手。他的学棋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也一度低潮。

柯洁的父亲是围棋业余四段，在柯洁还未出生时，柯父在浙江丽水工人文化宫开了间小小的围棋室，柯母挺着大肚子张罗着给大家倒茶续水，在这样的环境里，柯洁呱呱坠地。也许是遗传了父亲的围棋基因，柯洁在围棋上的天赋逐渐显现。学棋一年半后，柯洁就获得了浙江省少儿围棋赛冠军。无名师可教的现实和柯洁对围棋本能的喜欢让父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送7岁的柯洁上北京聂卫平道场学习。

但进入聂卫平道场后，柯洁瞬间由“天才少年”变成了“屌丝棋渣”。住八人间宿舍，过集体生活，更苦的是棋盘上的殊死竞争——柯洁在班上棋力最差，排名垫底，第一年参加选拔，倒数第二，第二年直接成为倒数第一。

巨大的落差让小柯洁迅速消瘦下来，妈妈每个月从丽水到北京看他一次，每次看到妈妈，柯洁就抱着妈妈哭，每次妈妈离开，都要骗他说是去买东西。“生活老师说，他晚上总偷着哭，做梦经常嚷嚷‘妈妈别走’。”

这些细节在如今的柯洁脑海中已记忆全无，他只记得苹果。“每次妈妈去看我总会给我买苹果，我经常学棋累到啃着苹果就睡着了。”

这种要强不服输的劲头，让柯洁最终走出了阴影，第三年，他已是堂堂正正的第一。11岁，柯洁在定段赛中9胜4负，得到最后一个定段名额，成为职业棋手。

但之后几年，是他学棋以来最煎熬的时期。围棋各项大赛都没他的份，只有下定段和个人赛，一年总共不过二十盘棋，根本不够用。无棋可下，柯洁只有潜伏进弈城围棋网，在网上找人下棋，平均一天3.6盘，韩国新生代围棋天才朴廷桓是柯洁在网上的最大对手。

柯洁靠下网棋一步步磨砺自己，艰难度过了无人对局期，拿到了“应氏杯”世界少年组、青年组两个冠军，成了棋界的希望之星。

人不轻狂枉少年

与柯洁的成绩同样让人咋舌成为棋界话题的，还有他的张扬。

2014年10月，柯洁击败队友拿下阿含桐山杯冠军，之后将参加中日阿含桐山杯冠军赛，对抗日本围棋第一人井山裕太。媒体问及赛事预计，柯洁当场说道：“我要让井山裕太血溅五步。”一语惊呆所有人，大家认为柯洁年轻气盛口出狂言，即便他最终完胜井山裕太，没有让豪言变成大话，包括教练俞斌在内的人都依然捏了一把冷汗。

这样的高调在次年末达到高潮。在第二届梦百合杯世界围棋公开赛五番棋决赛前，柯洁撂下狠话：“李世石之前说他有五成希望取胜，我想如果一共是一百成的话，他有五成。另外我想说，他的传奇是时候落幕了。”32岁的李世石是世界顶级围棋棋手，代表着韩国棋手的最高实力，柯洁的一句话引爆了这场比赛。前两局下完，双方1∶1战平。下到决胜局第五盘，中央五台直播，那一刻，看电视的有一半以上的人在看这场比赛。

这场比赛柯洁以3:2险胜，赛后，赢了棋的柯洁说话依然很惊人。“这次决赛我下得太臭了！无论成败，都是耻辱。”“当对局中我打出那手大勺子后，我已经在思考之后的人生，首先要削发明志，然后再想怎么面对这样的失败。”而在央视做直播的聂卫平第一时间逮住柯洁：“你知道我心脏不好吗？央视都做好医疗预案了，一旦直播中我让你气得心脏不好大夫马上就来。”

但聂老的“控诉”并没有让柯洁收敛。2016年3月5日，柯洁在农心杯三国围棋擂台赛中代表中国出战李世石，为中国队捧回冠军，赛后在微博上调侃：“到头来还是得靠我。”几天后李世石和人工智能阿尔法狗对决，首局告负后，柯洁将一条微博置顶，“就算阿尔法狗战胜了李世石，但它赢不了我”；第三局告负后，柯洁将置顶微博改成：“来吧，不管你是阿尔法狗还是阿尔法猫，我柯洁在棋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让风暴来的再猛烈点吧！”人机大战进入第四场时，在电视台做直播讲解的柯洁直接用“恶心”来加以总结。“虽然他的实力并不能代表我们，但既然去了，就一定要全力以赴，怎么能这么消极抵抗来污蔑我们职业围棋！”

2015年的蹿升，让柯洁成为中国围棋界横空出世的明星，而迅速成为“网红”，却始于这场人机大战。这四天里，柯洁的微博粉丝量从不足2万猛涨至40万，追捧支持者众多。

这其中自然不乏嘲讽和攻击之声，但柯洁带着毫不遮掩的张扬和狂妄无所谓地回击：“我就是我，我就是柯洁。”

我愿做燃烧的火鸟

柯洁用语出惊人颠覆了人们对围棋选手谦逊礼让的思维常态，而他的风趣外向，也逆转了围棋界惯有的木讷内向、四平八稳。

柯洁有着90后典型的特质，时尚、自嘲、玩笑、狂言、追星样样来。

柯洁很爱美，棋场上西装革履以示尊重，棋场外时尚新潮典型阳光大男孩。他喜欢配饰，左手银镯子，右手金手链，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叮当满目夺人眼球他却不以为意。

柯洁在弈城网上有很多粉丝，他很在意自我形象。梦百合杯决赛时,他戴上了转运的黑框眼镜，因为失误而揪乱了头发，为了扭转粉丝对于他形象不佳的评价，他特意在微博里放了一段自拍视频，没戴眼镜，头发整齐，并严正声明：“平时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柯洁很能自嘲，梦百合杯后他不满自己在比赛中的表现，直接将自己的微博名改成了“柯洁大棋渣”，又自创了“人丑多读书，棋臭多努力”之类的柯式名言。他爱在网络上讲棋，技术到位，言辞风趣，间或还不时透露一些棋手的八卦，惹得棋手们纷纷跟他急，跳出来笑骂他是“柯镇恶”。

柯洁的不羁性格似乎自小有之，他从不怯场，当年古力到聂卫平道场做指导，在此学棋的柯洁本没有资格旁听，但他死求活求，终于说服师母悄悄把他带进教室。2014年世界U20围棋锦标赛在日本结束当晚，柯洁兴之所至，登台高歌，还模仿明星做各种深情投入状，引得大竹英雄等老牌日本棋手哈哈大笑，引爆全场。

但这似乎又不是柯洁的全貌。在观看完人机大战后，柯洁在采访中承认说，对井山裕太和李世石的两次口出狂言，其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全方位衡量过彼此的水准，二是想吸引赞助商的注意。“从前很多赞助商办赛，是一种对围棋的情怀，不求回报，但光靠情怀是长不了的，现在的赞助商更希望有回报，这就需要更年轻、更有活力的方式来推广，可现实是，现在中国年轻棋手看似多了，但是来了又走了，面孔都很模糊。所以我想在实力之外努力展示自己的个性，为围棋注入一些新鲜血液，吸引更多关注围棋的目光。”

或许正缘于此，淘气又张扬的柯洁才备受大众的宠爱与呵护，连恩师聂卫平都说：“这孩子阳光，风趣，还有点‘痞’，他不是长辈眼中那种完美孩子，却很真实，能看着他成长，挺好。”

编辑钟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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