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土匪

蒲忆萱

亚马逊的‘入口 是伊基托斯，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城市，就像是漂在茫茫亚马逊河上的一座孤岛，上面生活着40万亚马逊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不通公路的城市。除了飞机以外，抵达伊基托斯的唯一方式就是坐船。我和我的旅游同伴阿浪坐了20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抵达目的地。

我们的导游是一位会说中文的土著混血儿，名叫Jose。

在Jose的带领下，我和阿浪开始在亚马逊探险了。亚马逊河的支流很多，有的宽敞极了，上万吨的大轮船都畅通无阻，但也有些小的水道窄得像根鸡肠子，独木舟在里面都行驶困难。午后的雨林慵懒无比，连太阳公公也躲到云层中打瞌睡去了。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也有些闷。Jose的小船在河中慢悠悠地划行，推开一阵阵细密密的波浪。

“咱们现在行驶在Teru河上。这条河往前走不远就会汇入Ucayali河。Ucayali河是这一带最主要的支流了，再往前走有个湿地公园，那里很好看，动物也很多。如果时间够的话，我们可以划船过去瞧瞧。。。”

Jose是个好老师，好向导。如果让我们在雨林里待上个把月，一定能继承Jose大部分衣钵。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儿，喜欢多走多看，光在船上坐着，总是感觉差点儿什么，我想起我们在Jose家遇到的猴子。当时我们正在吃午饭，外面跑进来一只松鼠猴。之所以叫它为松鼠猴，是因为这猴子的大小和松鼠差不多，只不过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这松鼠猴可爱得很，嘴巴一周是黑色的，但眼睛一圈却是白色的，好像戴着一副面具一样。它眨巴着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半截面包，嘴里一直叽叽叽地叫，那样子好像在哀求我这个‘好心的大姐姐给它点面包。当我把面包塞进了嘴里时，这只小猴子气的上串下跳，冲我挥舞着小拳头。想到这儿，我不禁乐出了声。

“你傻乐什么呢？”阿浪问我。

“没有啊！“

阿浪白了我一眼，继续和Jose讨论亚马逊河的生物了。可是他哪里想的到，此时我的心里已经酝酿出了一个大计！没错，我要“勾引”猴子！

下午出门之前，我在书包里塞了一串香蕉。本想留着饿了的时候吃，不过现在它要发挥另外的作用了。我把香蕉掏了出来，自己掰了一个，剩下的就放在船尾。Jose还在给阿浪讲课，而我就盯着河两边的树，嚼着香蕉，吹着口哨。

也真是神了，明明没有风，树叶怎么就哗哗地开始响了呢？难道真的有猴群在骚动？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我就在一棵三米多高的树上看见了一只黑毛猴的踪影。它个头挺大，身材魁梧，简直像个大猩猩。它2只爪子勾在一枝细细的树杈上，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尾巴还不断地在空中扫荡，它瞪着大眼紧盯着我们的船，嘴里还叽叽咕咕不停地叫唤。我猜它一定是猴子中的前将军，正在给伙伴传递消息呢。而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也传来一阵阵咕咕呱呱的回应。

以我对动物的粗浅了解，‘大黑应该是只黑吼猴。这种猴子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喉咙很大，能发出很高亢的声音。黑吼猴体型较大，体重也能达到7-9公斤。和只有20多厘米长的松鼠猴相比，它们简直就是丛林里的巨怪。黑吼猴生活在南美洲的中部，以果实和花苞为食。而香甜软滑的香蕉是它们的大爱。我们的船在河里一往直前，而大黑就在旁边的树上不紧不慢一步步地跟着。这时，我已经看清了，河边茂密的树林中正游荡着一支庞大的猴子军团。没错，黑吼猴是以家族为单位生活的，群体数量可达到20只以上。大黑这个前将军冲在最前面，跟在它身后的还有2个梯队，它们保持着扇形扩大的队形，身强力壮的都紧紧跟在第一梯队里，后面的第二梯队里都是些小一点的猴子。这些猴子吱吱哇哇的叫着，似乎还在讨论着抢夺香蕉的战术。

大黑，我们是一拥而上还是各个击破？

听我指令，不要轻举妄动！

前面的河道越来越窄了，我伸手都能够到河两旁树梢上的叶子。兵法里称这种地为咽喉，是夹击的决胜之地。我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这群猴子要怎么来夺取香蕉呢？打头阵的一定还是大黑，后面的第一梯队过来配合。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得好好看紧它。猴子们在树上那么灵巧，说不准一会就在某个树杈上来个猴子捞月。仔细瞧瞧，在这树林里，哪棵树最有地理优势呢？前面那棵歪脖树肯定不行，远处那棵望天树又太高了。嗯，河边那棵山红树倒是不错，粗壮结实又不算太高，一定就是它了！嘿嘿嘿，我大声吹起了口哨，心里非常得意，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猴子们的心思。想和人类斗智斗勇？小猴娃们还得再进化个几百万年啊！可是当我再次回头想继续挑衅猴子之时，令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风风火火的那群猴子们，现在居然都不见了！

放弃了？不会的。从我发现它们已经过去了10几分钟，跟了这么久，它们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放弃啊。会不会是藏起来了？可是树林离河这么近，没有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呀。我蹲在船上抓耳挠腮，那样子就像瞬间退化成了一只猴子。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群猴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船尾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扑通，扑通，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我回头一看，眼前的情形不禁使我目瞪口呆：河水里，竟然漂浮着一个个凫水游泳的小脑袋！

我的天哪！这群猴子们，竟然游过来了！

这真是意料之外，我不知道猴子居然还会游泳。它们个个都是游泳健将，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领头的大黑已经逼近了我们的小船。它伸出爪子，扒拉了下船艄，小船就在河里摇晃起来。接着，后面的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也赶了上来，狭窄的河道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猴子的脑袋。也许是因为猴多胆大，几只靠前的猴子伸出爪子攀上了船舷，眼看着就要‘登陆了，而我们的船也因此晃的更加厉害。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连忙七手八脚寻找相机，想拍下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赶紧把香蕉扔上岸，快！”Jose在船头大喊。

“可是我还没照相呢！”我急着说。

“别照了，快扔！要不船翻了！”

Jose边喊边使劲地划桨，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咽喉之地。这时，大黑已经带着两只猴子爬上了船，眼看伸手就能抓到香蕉了。直到此时我才真正地觉得慌了，它们来势汹汹的样子绝不是来跟我逗着玩。我想起Jose的吩咐，赶紧抓起香蕉大手一挥丢上了岸。这几只猴子看见到手的香蕉飞了，显得非常生气，它们冲我龇牙咧嘴，发出嘶嘶的叫声。我害怕极了，假如这些猴子扑过来咬我，我的花拳绣腿还真打不过它们的三头六臂。然而出人意料，这三只猴子并没有报复我的无耻行为，而是选择扑通一声又跳回到水里向岸边游去了。在河边的岸上，那群还没来得及跳水的猴子反而中了大奖。它们发现香蕉从天而降都异常兴奋，全都飞身一跃朝香蕉扑了过去。一瞬间，10几只猴子围着香蕉滚出来个黑色的“雪球”。刚才还井然有序的猴群此时也不管什么老幼尊卑了，都你死我活地拼抢厮杀起来。有只小猴子体力不支，被它的同伴狠咬了一口，发出了一阵哀嚎。而领头的大黑刚游上岸，就被几只猴子围攻的不能再前进一步，身上也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我在船上看得目瞪口呆，久久都不能说出话来。

“知道了吧，若是刚才让这群疯猴上了船，你说我们还有活路吗？”

我默默地低下头，心里很惭愧。自己真是太无知了，差点至大家伙于险境，要不是Jose经验丰富，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船渐行渐远，河渐行渐宽，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声，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消声灭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