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水上乐自如

2016-12-17 19:23杨曦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7期
关键词:自然林语堂

杨曦

摘 要:读书是一门艺术。林语堂在其散文作品中展示了其以“自然”为核心,以读什么书和怎么读书为要点的读书艺术。

关键词:读书艺术;自然;林语堂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7-0-02

书籍,在人们生活中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可是,“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这句古语告诉了我们,读书也要讲究一个方法问题,读书也是一门艺术。在这一方面,现代散文大家林语堂先生的做法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现在,让我们来稍略做总结,期得有尝鼎一脔之效。

说及读书,首要的问题便是读什么。不同于循着书单上下求索,他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求广博,只挑最高尚的和最下流的作品;不为考试,只读心悦诚服、志趣相投的东西。缘何?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最高尚的一级可以说是人类思想之源头”(《著作和读书》),最下流的则是最有“生活力”(同上)的,而“欲求直接的灵感,便不能不向思想和生命之渊源处去追寻了”(同上)。可能在这里,有人会质疑:他不是在《一团矛盾》中说“生平无书不读”吗?但是,且耐心地看完《一团》中该句的下文——“希腊文,中文,及当代作家;宗教,政治,科学。爱纽约《时代杂志》的Topics栏及《伦敦时报》的‘第四社论,还有一切在周围加框儿的新闻,及科学医药新闻。”仔细审察,便会发现,他的“无书不读”实则还是限于最高和最低,分界点在笔者引文中的那个句号。

又,在《论恶性读书》中,他写道,“为考试而读书,变成恶性读书。”“鹤肉清炖也好,红烧也好,总与养鹤旨趣想去甚远,那么那些煮鹤专家,所为何事?恶性考试艺术就是煮鹤艺术”。而在《读书的艺术》中,他进一步给出了正确的方向来拨正应试教育的错误——“一个青年认识这个作家,是不必经他的教师指导的。这个作家是恰合他的心意的;他的风格,他的趣味,他的观念,他的思想方法,都是恰到好处的”。

这样的做法,即使在如今也仍可称之为特立独行。近些年来,开书目的风气可谓是有增无减。不仅各大高校热情如火,即便是出版社、报刊杂志也跟风而上。阅读者因之变得越发浮躁,而若于此时览观林氏找书法,便不啻服了一剂清凉药。他告诉了我们,“一个人必须能够寻根究底,必须具有独立的判断力,必须不受任何社会学的,政治学的,文学的,艺术的,或学究的胡说所威吓”(《知识上的鉴赏力》)。

其次,既然一书在手,那么该怎样去读呢?摆在首位的,自然是要有正确的读书态度。需要看到的是,在中国,读书工具论一直都有其拥护者。他们只是为了某种目的去阅读,而这种目的更多的是受外界条件的影响而产生的。目的主要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求富贵。其中的代表,便是宋真宗的《劝学文》: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取妻莫愁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

出门莫愁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当然,“存在即合理”,其产生必然是有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的。但是,若读书只是为了享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岂不是失去了其存在的独特意义了吗?读书带来的富贵,目不识丁者靠家族的荫庇、自身的头脑或者一定的运气同样是能得到的。只是,他们可能在精神气质上与读过书的人有差距罢了。

另一种是为了寻道(特指儒道)。自“诗言志”“文以载道”一脉而下,它始终与前一种观点相颉颃。历代的宣扬者,以维护正统自居,并将自书中寻得的道一以贯之地施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此,以韩愈《答李翊书》中的一段话为例:

“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

很明显,这种看法也是有失偏颇的。固然,“仁义”、“道”不敢须臾而离,但是若只为寻求这些,而不观非“三代两汉之书”、不存非“圣人之志”,那么如何能形成具有个体特征的对人生社会乃至宇宙的完整认识呢?如何能通以达变呢?如何能确认你寻得的那个“道”就是准确无误的呢?(当然,这只是代表了大多数儒者的想法,例外如柳宗元等,则并非是追求纯粹的儒道,而仅以五经为取道之原,以杂书来旁推交通)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的对李杜诗的不客观批评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吗?汉儒注经、乾嘉考据看似不重义理,然则也是依自己心中的儒家义理(儒道的外化)而行。可是满头白发的他们除了一堆充斥圈点的纸张留下外,有什么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吗?这样的“道”,亦不是读书之道。

基于此,林语堂给了我们一个相当好的词语来指出向上一路,即“情不自禁”。“他们只是爱好书籍,情不自禁地一直读下去”,在《读书的艺术》中,他如是写道。这是一种审美心态观照下的读书观。它只是本源一点灵心的相通。而其最终达到的境界,我想描述得最理想的莫若《徒然草》中的一段话,“晚春时分,柔和艳丽的天空下,来到一处家院,打眼一看就非身份低贱的人家:纵向深长,古木林立。看到庭院里散落的枯萎花朵,怜惜之情顿生,禁不住步入远门观看:南面的格子窗全都放落下,一副寂寞样子。环庭院而去,向东的妻户正好不大不小地开着,从帘子的破露处窥视里面:一位容貌清秀的男子——年龄二十岁左右,心宽体疏的样子,可又很优雅、很沉静,展开桌上的书物看着。”不仅仅是“情不自禁”了,更有从容自若的淡然,这个牵引着“情”的本质,在里面。这也就是林语堂说的“一个人读书必须出其自然”(《读书的艺术》)的那种“自然”。

此外,读书的方法也很重要。态度有时并不能决定效果,方法错误的后果便是“南辕北辙”,差之千里。总结他的文章,大致可以得出一个公式:好方法=问题意识+宽广视野+鉴赏力。

问题意识,即发现和解决问题的意识,即能发现书本空白处文字的能力。用他的话便是:“和探索新大陆一样”,要能够“虚怀若谷、好问、好奇、冒险、探索”(《知识上的鉴赏力》)。“一个好的读者将作家翻转过来看,如乞丐翻转衣服去找跳蚤那样。”(《写作的艺术》)这正如苏轼的“八面受敌法”。我们只有有意识地从不同的方面读一本书、读一个作家,才能发现越来越多的问题。书被读得慢慢变厚,学养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做到这一步后,视野便可得以拓宽。当然,宽广的视野并不能仅仅依靠书本知识来求得。还要凭借广义上的“书”——人生。“智者同时读书本及人生。宇宙一大书本,人生一大学堂。”(同上)做到以上两点,便是获取了“书”中的信息。而信息也有有效和无效之分。因而,我们进一步要做的,也是最关键的,便是要筛选出有用的信息,也即是要有鉴赏力来沙里拣金,要知文字之味。当然,这种鉴赏力不是先天的,或是他人可以传授的,而是须借助个体的阅读经验才能形成的。因着这个缘故,在培养这种能力的过程中,必须依赖本心而非外界事物。“积许多这种读书欣赏的经验,清淡,醇厚,宕拔,雄奇,辛辣,温柔,细腻,……都已尝过,便真正知道什么是文学,什么不是文学,无须读手册也。”(《写作的艺术》)

总之,无论是读什么书,还是书怎么读,林氏读书艺术始终奉行着二字真言——“自然”。也即我自拟的本文标题——“风行水上乐自如”。

最后,让我们来看这样一幅图景:“在一个雪夜,坐在炉前,炉上的水壶铿铿作响,身边放一盒淡巴菰,一个人拿了十数本哲学,经济学,诗歌,传记的书,堆在长椅上,然后闲逸地拿起几本来翻一翻,找到一本爱读的书时,便轻轻点起烟来。”(《读书的艺术》)此种读书,既比古人焚香沐浴后正襟危坐来得随意潇洒,也较今人地铁公交上用Kindle或是Ipad看碎片知识来得古雅切实。我想,一个得书中三味的人,大都是生活在这样的图景里的吧。

参考文献:

[1]林语堂. 人生不过如此[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张少康主编.卢永璘,张健,汪春泓,白岚玲,郭鹏选注.《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资料选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3][日]鸭长明,[日]吉田兼好[M].李均洋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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