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沈从文小说中“湘西女儿”的形象之美

2016-12-23 21:23韩卓异戴明溪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11期
关键词:女性湘西

韩卓异++戴明溪

摘要:沈从文先生以独特的视角关注着“湘西女儿”的命运,在作品中述说着她们的悲欢离合,展示着她们的隐忍抗争,以关爱之心倾力塑造“湘西女儿”的美好形象。基于此,主要从三个方面简析“湘西女儿”形象之美。

关键词:湘西;女性;形象美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6)11011302

沈从文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具有鲜明特色的作家,他的“湘西情结”不仅体现于对家乡山水的挚爱上,更是以多视角的描写,细腻的点染,塑造了众多的“湘西女儿”形象,展示她们的纯美,表达了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关注。

一、清新纯净的自然之美

沈从文曾说过:“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为人类‘爱字做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可以说,沈从文想要表现的这种“人生形式”最直接地体现在他作品中“纯净质朴”的女性身上。这些女性天生丽质,毫无雕琢,向人们展示的是自然的纯美。比如《三三》中聪明活泼的三三,《边城》中纯净如水的翠翠,《长河》中精明强干的夭夭……这些女性都不识字,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污染”,生活在善良朴实的人群里,具有最本真的生活状态,作者描绘出了她们天性中最善良朴实的一面,让我们看到了一幅湘西女性的生活风情画。因此,很多文学评论者把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女儿”归结为“自然的女性”。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沈从文先生笔下的众多女性形象无一不打着大自然的烙印。在对湘西女性的描写中,沈从文总是把她们的形象之美与湘西的自然环境因素巧妙地联系起来,不仅以自然之美来衬托“湘西女儿”的形象之美,而且意在揭示这些湘西女性之美的本源在于她们须臾不离、赖以生存的美丽的湘西山水,她们是自然之女,是家乡山水的化身,在她们的身上,寄托着作者的挚爱与关切。比如在《边城》里对女主人公翠翠的描写,“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在此,我们看到的是乡下少女的自然之美、健康之美,甚至有些野性之美。同时,人们也会领悟到,是大自然使得翠翠皮肤黑黑的,是青山绿水造就了翠翠清明如水晶的眸子。

“湘西女儿”外在的美是不能缺少的。这个纯净的女性世界是由一群美丽的少女组成的,作者从不同的角度来塑造不同的美。十五岁的夭夭长得“端正乖巧”,具有“一品夫人相”;苗条的三三“如一根笋子”;天真活泼的翠翠“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沈从文先生就是以这样的外在之美烘托湘西女性的自然纯朴之美。

于平凡中见美丽,是沈从文小说女性形象塑造中常用的手法。纯净美丽的“湘西女儿”日常生活如水一般平静、水一般透彻,简单甚至原始,因而天然纯净。沈从文先生正是通过对“湘西女儿”平静、平淡的生活细节描写,深入挖掘和表现她们的纯真。其中,翠翠的生活仅用寥寥数语即可展示全貌:每天或用棕叶编蚱蜢、蜈蚣玩,或者与花狗为伴,在溪边看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满足她的求知,满足她的遐想。三三的生活也离不开她身边的环境。在水边摘着金银花的时候,也许在憧憬着未来生活的美好;玩用绳子结连环的游戏,或跟鱼塘里的鱼儿说话,单纯的生活造就单纯的心灵,一个清纯稚嫩的少女形象翩然而出;随母亲到堡子里送鸡蛋,则是初涉生活的艰辛。她们每天无忧无虑,犹如春天野花绽开一般自然而美丽。这些大自然哺育的少女用她们的纯净、质朴书写了湘西自然与生命的神话。

二、朴素善良的人性之美

如果说沈从文先生的“湘西情结”体现了他热爱故乡、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的话,他对“湘西女儿”形象的塑造则浸润着关怀社会底层女性命运,赞美这些劳苦女性的价值取向。无论是懵懂的少女,还是为生活所累的农妇,抑或是被人鄙视的妓女,不管她们的命运如何,在沈从文先生的笔下,她们的朴实善良总是得到展示,她们的生活轨迹闪烁着真善美的人性之光。

沈从文先生作品中的“自然之女”不可能总是完全沉浸在大自然中,在生活中她们不可避免地要回归于“社会之人”,她们会经历生活的喜怒哀乐。她们虽然是生活的主体,但她们不能决定自身的命运。她们劳作着,隐忍着,企望着,抗争着,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绎着不同的故事。比如那个具有水晶眸子的翠翠,不仅外貌清丽纯美,而且温婉善良。作者巧妙含蓄地展示她的内心世界,把她比作温和乖巧的山头黄鹿,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怒,从不动气。

在生活的重压下辛勤劳作是沈从文作品中女性形象的一个突出特点,她们中许多人是生活艰辛的寡妇,作者对劳动妇女的生活给予了高度的关注。《玉家菜园》中的玉太太在二十亩菜地中种着各式蔬菜,她还以她的智慧和经验把白菜做成不同口味的制成品,以菜园的收入供儿子去北京读书,展现了母亲的慈爱,人性的光辉。《三三》中,三三的母亲每日辛苦劳作在碾房中,维持着清苦的生活。《船上岸上》中,一个卖梨的老妇人,当别人主动以160元买走她全部梨子的时候,她却只收120元,以此回报别人的善意。在这里,我们看不到功利、贪欲,只能体会到湘西女性的敦厚无私。

三、炽烈执着的爱情之美

看似原始粗野的吸引与结合迸发出野性的爱情之美。“湘西女儿”的爱情与上流社会小姐相比,有着太大的差别。基于她们所处的生活环境,沈从文作品中恋爱的女性不太可能用华丽的语言表达爱情,她们的方式更原始更简单,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鲜花,没有华服,没有美酒,更没有金钱,只有纯美的感情。面对爱情,她们中的一些勇者不压抑,不掩饰,不矫情,爱的直接,爱的真实。在《神巫之爱》中,花帕族女人们为青年神巫所吸引,开始了大胆热烈的追求,她们的示爱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奔放。虽然神巫拒绝了她们的追求,但其中的一对哑巴姐妹仍然把对神巫的爱进行到底。这个美丽的爱情神话表达的是作者的爱情理想,是对爱与被爱权力的恣意张扬。而《旅店》中的黑猫则是湘西女性自主意识觉醒的代表。封建宗法社会剥夺了寡妇爱的权力,对她们来说,爱情是不能想、不能说、不能做的事情。27岁的黑猫守寡三年,她精明、机警、热情、自尊、风流娇俏,为了生计独自经营着一家旅店,日常的忙碌并不能消除她对爱的渴求,当某一天被长期压抑的爱的欲望在心中升腾的时候,她没有选择回避和掩饰,她知道自己应该去爱,也有权力去爱。她爱上了一个长着大鼻子的客人,虽然这不是一个喜剧的结局,但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从文作品中也述说了另一些被世俗所鄙视的“撒野”的爱情故事。对于原始的性吸引与冲动,沈从文视其为人性的自然表现,如同湘西的青山秀水,自然天成,并予以赞美。在《雨中》,描写青年男女四狗和阿姐在山上打情骂俏,这样的行为似乎被“文明人”所不耻,但作者以被大雨洗礼的葱茏大山为背景描写这段恋情,让我们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般清新空气,赞美了山中青年男女单纯质朴的爱情。沈从文在《萧萧》中还描写了童养媳萧萧超越世俗伦理道德的爱情。为了她的爱,萧萧冒着死的危险,背弃世俗的婚姻,与花狗私合,还生下了孩子。描述这样的男女私情,看似叛经离道,实则是作者刻意追求的惊世骇俗的效果,是对世俗婚姻道德的反抗和批判。

悲剧的爱情更美丽。“湘西女儿”们的爱情之路总是很坎坷,在封建宗法社会里,她们的爱情前面总会有一座无形的高墙。爱情、生命、一座高墙,这是她们情感故事中的三个角色。尽管她们勇往直前,直到碰得头破血流,但仍然无法逾越世俗的规矩。这个时候,爱情犹如水中的月亮,光洁美丽,却寒气袭人,望而难及。尽管如此,她们仍然爱得热烈、真挚、奔放,视爱情高于生命。当爱情之花受到摧残,甚至生命都成为爱情的羁绊,她们毅然选择了超越世俗的爱情实现方式,不惜以死抗争。爱情在超越生命之后,升华为灵魂的结合,多么凄美的结局,多么悲壮的爱情故事。从这样的故事中,不难看出作者对社会现实的愤懑和批判。正如沈从文先生自己所说:“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作品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

比如《月下小景》讲述的是一个与“魔鬼习俗”相关的爱情悲剧。按照这个习俗的规定,一个女子如果爱一个男人,必须同另一个男人结婚。因此,一对青年男女现实中的爱情被摧残了。那个男孩子取出毒药,“含放到时口里去,让药融化了,就渡送了一半到女孩子嘴里去……微笑着,睡在叶已枯萎的野花铺就的石床上。”这一切静悄悄地、从容不迫地进行,对永恒爱情的渴望驱逐了死亡的恐惧,他们在平静快乐中等待着爱情的重生。沈从文先生把他们的殉情写得极富美感,让人深深感动。除此之外,沈从文作品中还有一些女性为爱而放弃生命。如翠翠的母亲,以及因等不到情人而殉情的媚金,她们用生命的消失带来爱情的永恒。

《边城》中翠翠的爱情也是一曲哀婉的悲歌。当翠翠情窦初开时,在一个朦胧的黄昏邂逅了男青年傩送,一见钟情。在傩送的歌声中,翠翠做着爱情的梦。傩送的哥哥天保,同样爱着翠翠,为了成全弟弟和翠翠而离开家乡,意外死亡。傩送不堪打击也离家而去。接下来就是每天站在渡口深情的凝望,默默的、不知何时结束的等待。我们从中看到了翠翠对爱情的坚持与守护,感受着这份爱情的庄严与神圣。

参考文献:

[1]刘洪涛.沈从文小说新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刘一友.沈从文与湘西[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

[3]郭晶.从女性书写看沈从文小说创作中的精神冲突[J].西昌农业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5,(5).

[4]曾庆彬.沈从文笔下湘西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J].大理学院学报,2007,(9).

(责任编辑:刘东旭)

猜你喜欢
女性湘西
湘西剿匪:七十年前的历史风云
欢乐湘西
湘西 国画
21世纪以来被拐卖女性文学中的典型形象
《闲情偶寄》中的中国女性之美
论女性的可持续发展
湘西芷江洽降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