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李北方



途中

◎李北方

他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爸，你干嘛呢，没什么事，给你打个电话。”

“哈，不是要钱，寻思……寻思跟你说个事。”

他大口地呼吸，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但是眼睛却不再灰暗无神，反倒闪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我妈吧。”

他顿了顿，嘴唇上扬，我看不出来是微笑还是苦笑。

我突然想到，我得救他。但是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他的伤口又实在太大，止血只怕是不太容易。我想得有趣，不禁面露微笑，躺在前面的他也在笑：“你以前总说，长大了就明白对错了。其实……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只是你对不起她。我都知道的，真的。”

“其实，其实……”他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但是仍然在说，“你倒像是宋江。嗯……撂了，你以后要是想起我，就给我妈送点钱吧。”

他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天，电话响了，但是被他挂掉了。

他看了看手机，按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但又挂掉了。

我终于掏出了手机，想打120，但是他伤得这么严重，恐怕是救不了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却看到他哭了。

可是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流泪，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手机，仿佛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五官都扭曲了，脸上的肌肉和鼻子拧在了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也歪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手在手机上滑了一下，嘴张了张，忽地浑身抖了一下，然后就不再动弹了。

我走上前，听到手机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人的声音：“你说话呀！儿子！你说话呀！”

（作者系黑龙江哈尔滨信息工程学院学生）

（责任编辑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