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严钟阳痿辨治六法

陈伟民 曹德根

浙江中医药大学义乌復元教学医院 浙江 义乌 322000

鲍严钟阳痿辨治六法

陈伟民 曹德根#

浙江中医药大学义乌復元教学医院 浙江 义乌 322000

阳痿 辨证论治 鲍严钟

第三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鲍严钟主任中医师，从事中医泌尿、男科临床50余年，学验俱丰，备受称道；尤其擅长诊治性功能障碍、前列腺炎、不育症等疑难杂症。笔者早年曾跟师侍诊两年，受益匪浅。现将鲍师治疗阳痿常用的六法附案介绍如下，以飨同道。

1 温阳补肾法

肾者，作强之官，藏精，主生殖发育。《素问·上古天真论》：“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肾精是性欲产生与宗筋活动的物质基础。肾阴濡养宗筋，肾阳鼓动勃起，性活动方能正常。而纵欲过度、生活过劳、先天不足导致的肾阳亏虚是阳痿的主要原因，中老年患者多见此种情况。巢元方在其《诸病源候论·虚劳阴痿候》记载：“肾开窍于阴，若劳伤于肾，肾虚不能荣于阴器，故痿弱也。”这也符合历代医家对阳痿病因病机的看法。除了肾阳亏虚外，肾气虚弱亦很常见。因为在现代社会，人们处于一种紧张的生活、工作状态，经常熬夜上班、喜食辛辣、久坐，这些不良习惯都会使患者伤津耗气，而肾为气之根，耗气过多、过长，必导致肾气不足。在正常状态下肾气充足则可使气血灌注阴茎的血脉之中使之勃大且坚。若肾气不足，不能鼓动气血的流注，容易使气血发生瘀滞，影响阴茎的正常勃起，发为阳痿。而阳痿的发生随年龄的增长而发病机率增加，在《内经》中有“年过四十，阴气自半”的说法，也说明肾气与男性勃起功能关系密切。所以，鲍老师认为肾虚火衰、肾气不足为阳痿的主要病机，治疗上首当温补肾阳、补益肾气。

病案举例：陈某，男，32岁。2013年6月18日初诊。自诉婚后4年未育，素患慢性前列腺炎6年，虽经多方诊治，但仍常复发，主要表现为尿频、时有尿末滴白。近半年来，性功能逐渐下降，精液化验：数量＜1ml，活动力30%，A级精子15%，B级精子20%，曾自行服用“泽桂癃爽胶囊”、“桂附地黄丸”等治疗月余，尿频症状好转，但性功能未见改善。诊见：阳事不举，伴有早泄，腰酸尿频，精神欠佳，烦闷焦躁，舌淡红而润、苔薄白，脉沉弦而尺弱。前列腺液常规：卵磷脂小体++，白细胞少许。诊为阳痿、不育，属肾阳不足、命门火衰之证。治以温肾益精，壮阳助育。予自拟“九子生精兴阳方”：雄蚕蛾、茺蔚子、车前子各12g，淫羊藿、山萸肉、枸杞子、菟丝子、覆盆子、女贞子各15g，五味子、蜂房、蛇床子各10g，红景天、熟地黄各20g，韭菜子8g，公丁香6g。服药1月后，阳事渐兴，精神状况亦明显改善，嘱继续巩固2个月后阳痿获愈。精液复查：数量2ml，活动力58%，A级精子30%，B级精子32%。半年后相遇，告其妻已怀孕。

2 疏肝解郁法

中医学认为，肝气条达舒畅，上升适度，气机舒达，血行流畅，才可保持人体血液贮藏、调节的正常功能[1]。宗筋的作用强弱与肝气的正常疏泄及肝血的旺盛充盈有密切关系。肝藏血，主疏泄，又主宗筋。肝血在肝气的疏导下对宗筋的快速充盈是阴茎勃起的物质基础。宗筋的正常功能活动是由肝的正常疏泄和肝的藏血功能共同协调下完成的。前阴为宗筋之汇，若情志不遂，郁怒不伸，均可影响肝的疏泄功能，导致肝气郁结，肝血运行失畅，不能灌注宗筋，即而发为阳痿。故在临床上由精神心理因素障碍形成的肝气郁结是阳痿发病的一个重要病机，应以疏肝解郁、疏理气机为主要治法。

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理解，阳痿分为功能性和器质性两大类。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生活节奏的加快，工作压力的加大，男性承受着经济、社会、家庭的多重压力，导致阳痿病人特别是功能性阳痿日渐增多。人类性行为是一种神经血管现象，其调节部位有以下丘脑为中心的高级中枢，以脊髓交感、副交感神经为中心的低级中枢及阴茎局部神经调节三个途径。临床上阳痿除部分由于局部解剖病变，神经调节通路阻滞外，大多由神经功能障碍，即神经过程本身功能降低或神经活动的过度紧张所透发的高级中枢病理性失调或神经传导内环境改变所致。人的精神因素能部分甚至完全抑制性能力，导致神经功能障碍，引起阳痿。鲍老师认为这些机理均与中医肝的疏泄功能有密切关系，应用疏肝解郁法可使患者肝气条达，气机畅通，肝血充盈宗筋，从而有效地调节神经功能，解除神经功能障碍，使阳痿病人恢复正常性功能。

病案举例：张某，男，38岁。自诉性欲缺失2年，常有滑精，虽然时能勃起，但不能正常房事，影响双方感情。平素工作压力较大，忧郁寡欢，精神不振，神疲乏力，寐差多梦，舌苔薄白，脉弦细。体检：睾丸体积大小正常，睾丸及附睾无肿块，无触痛，无精索静脉曲张。提睾反射及球海绵体反射存在。前列腺液常规及细菌培养均正常；性激素六项在正常范围。中医诊断为阳痿，辨证属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宗筋失于条达。治予疏肝解郁，温养宗筋，益肾通达。予自拟“疏肝解郁振痿方”，药用：生地、路路通、川牛膝15g，当归、炒白芍、柴胡、炒白术、川芎、香附、郁金、合欢皮、八月扎各12g，全蝎3g，蜈蚣2条，王不留行10g，同时进行心理疏导。加减服用21剂后，滑精已止。二诊时去王不留行，路路通，加用淫羊藿15g，菟丝子12g，红景天30g，公丁香6g，服药1个月后性欲已基本正常，再服一月而愈。

3 健脾益气法

鲍师认为，脾虚气弱导致阳痿很为常见，治疗当取阳明太阴。正如《素问·痿论》云“痿疾者，取之阳明”；“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关节也。冲脉者，经脉之海也，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阴阳宗筋之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阳明多气多血主润宗筋，“故阳明虚，则宗筋纵”[2]。元气根源于先天之精，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不伤，元气得以滋养。李东垣独以脾胃立论，调脾胃而养精气。凡虚损劳倦、元气受损多症见阳事不用。这是因为，脾主统血，脾统血功能正常，则阴茎血脉灌注充盈。若脾气虚可致脾不统血，而血溢脉外，停聚阴器，瘀血阻滞，导致阳痿发生。或脾不统血，气血不足，以致血行无力，瘀血内生，阻碍气血灌注阴茎脉络，发为本病。可见脾气虚对阴茎气血的流注具有重要意义，所以脾气虚可致阳痿发生；而喻小明等临床实验也证明，脾气虚可以降低雄鼠阴茎组织一氧化氮合成酶活性，从而影响其性功能[3]。故曰宗筋以气血为本，气血旺盛则宗筋充养，阳事正常；气血亏虚，筋脉不充，宗筋失润，发为筋痿。治疗当健脾胃、益气血，从升发脾胃之阳着手，多能起痿

病案举例：张某，男，39岁。性功能减退3年，举而不坚。自诉以前性功能正常，但因原有“胃病”史，3年前发生过一次胃大出血，住院康复后便出现性欲明显减退，伴见纳差便溏，消瘦乏力等症，舌淡、苔少，脉细弱。慕名前来就诊，鲍老师辨证诊断为脾虚气弱型阳痿，治以健脾益气、兴阳启痿，方用自拟“益气兴阳汤”（即补中益气汤化裁）：生黄芪30g，熟地20g，党参、怀山药各25g，炒白术、淫羊藿、巴戟天、仙茅、枸杞子、焦山楂、炒麦芽各15g，菟丝子、当归各12g，陈皮、炙升麻各9g，炙甘草6g。上药连服1月，性功能已有改善，全身虚弱症状明显好转。守方连服3个月，性功能基本恢复正常。

4 滋阴填精法

对于此类型病人，鲍老师分析：一是由于素体阴虚，肾精不足，或引起相火偏亢；二是患者原先本属肾阳亏虚，但因久服温肾壮阳之品，阳盛火妄，煎熬阴液，损伤肾之阴精。他经常教导弟子们说，很多阳痿患者在来我处求诊之前服用的多是温阳益肾之品，其中有些患者性功能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一些，但一旦停药马上下降；或长期用药后，性功能并未能继续提高，反而还会下降。因此，在治疗过程中应遵循“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的原则，在滋阴补肾的基础上壮阳。不可一见阳痿便投以壮阳之剂。正如《内经·至真要大论》所曰：“久而增气，物化之常也。气增而久，夭之由也。”说明过于温补，反可耗伤阴精，导致性功能减退。鲍师宗丹溪滋阴学说，自拟“养阴生精启痿方”治疗阳痿屡能获效。常用药物为：生地、熟地、枸杞子、山茱萸、何首乌、五味子、麦冬、黄精、金樱子、丹皮、丹参、天花粉、龟甲胶、生鳖甲等。临证灵活加减治疗，补益肾精，平衡阴阳，使阳痿得以改善。而对于久治不愈之阳痿，宜先补耗损之阴液，适当配伍温阳之品。对此鲍师重用黄芪以统领诸药，调和阴阳；以山茱萸、枸杞子、女贞子、何首乌大补阴液；再配伍温阳之淫羊藿、巴戟天、仙茅、菟丝子；用凉血活血之丹参、丹皮，以资阴液、平虚火，使精子勿妄扰精室；加大枣为使药，缓和诸药兼入脾经。方中虽用补阳之品，但有制约之药，以致和缓。

病案举例：陈某，男，45岁。自述无明显诱因出现勃起困难1年余，无法完成性生活。近半年晨勃次数逐步减少，现已全无。在当地治疗服用温阳助性的中药，初治有效，停药后勃起更加困难，继续服用原药并在各地求治均乏效。来诊时目赤颧红，自述常感口干口燥，乏力易倦，五心烦热，失眠多梦，偶盗汗，午后有潮热；食纳不佳，大便干，小便黄，舌红、苔少，脉细数。患者平素喜食辛辣，有嗜烟酒习惯，经常熬夜。诊断为阳痿，辨证为肝肾阴虚，治以滋补肝肾、养阴生精，药用：生黄芪30g，熟地25g，女贞子、枸杞子、车前子、山茱萸、金樱子各15g，五味子、龟甲胶、菟丝子、淫羊藿各12g，巴戟天、仙茅各9g，大枣6枚。患者服药14剂，出现晨勃，继续服用20剂，能勃起，能勉强完成性生活。守方3个月，勃起良好，性生活正常。

5 理气活血法

鲍老师在临证中常常强调，人体之阴阳气血本可相互为用和转化，气虚日久即见阳虚，阳虚者元气必伤，临床上壮阳不兼益气，则所补之阳犹如浮云不久即失，倘若阳痿治疗有效也可能难以持续，历代医家多用参芪益气以配伍桂附之品壮阳足见一斑。现代医学证明：阴茎的勃起程度与阴茎海绵体的充血程度有关，并证明动脉硬化和血栓形成等因素所致的阴茎部供血不足或受阻是产生阳痿不可忽视的原因，尤其是中老年阳痿患者，多归属于血管性阳痿，这与中医从气血入手，理气活血方法治疗阳痿的认识基本一致。鲍师通常采用人参、黄芪大补元气，当归、丹参、牛膝、鸡血藤补血活血行瘀，路路通、橘络、地龙理气活血，疏通宗筋，兴阳起痿，诸药相伍，共奏益气理气、补血活血、通络治痿之功。同时，他认为兴阳起痿应以调治气血为本，若循规蹈矩，概予壮阳治肾，专事一味温补，不仅阳痿难除，反生口干、舌燥等阴伤之变，若不适当补益，纯以舒肝、活血等法，即便是对症下药，痿亦难起。

病案举例：王某，男，35岁。自述初婚时性生活正常，并育有一子。2年前开始出现早泄，近一年举而不坚，现已无勃起，常伴头晕、神疲、心悸等症，舌稍紫暗，脉沉细涩。首诊时阴茎硬度测试为“0”度，血PRL（泌乳素）升高（608min/ml）。诊断为阳痿，辨证为气血瘀滞，治以益气补血、活血通络。处方：炙黄芪、红景天、鸡血藤各25g，当归、丹参、淫羊藿、路路通各15g，蛇床子、川牛膝各12g，生晒参、地龙各9g，橘络、丁香各6g，服药后1月，夜间阴茎偶有勃起，头晕、神疲、心悸等症均减轻。守方再服2月，房事基本正常，血PRL降至正常，阴茎勃起硬度测试为Ⅲ度，3月后随访性功能正常。

6 温化痰浊法

鲍老师对素体脾胃虚弱或纵恣肥腻，嗜酒无度，损伤脾胃，中焦不运，水谷不化的阳痿患者往往从痰浊论治。他认为酒酪伤胃，湿热中阻，致灼津成痰，痰浊内生，阻滞经脉，宗筋失养，日久则阳痿不用。叶天士《临证指南·阳痿》云：“阳明虚则宗筋纵，盖胃为水谷之海，纳食不佳，精气必虚，况男子外肾其名为势。若谷气不充，欲求其势之雄壮艰举，不亦难乎。”治唯通补阳明而已，故治阳痿痰浊所致者，取阳明化痰浊生精微，先天之精得填，宗筋润，肾精充足则阳痿可愈[4]。用药多以二陈汤化痰浊为主，佐以苍术、白术健脾并配以淫羊藿、白芷、公丁香等系温香通络振阳之品，有利于痰浊消除。

病案举例：施某，男，43岁。患者素嗜烟酒肥腻，半年来阴茎举而不坚，勉为房事。来诊时见；面色萎黄少华，纳少便溏，乏力懒言，舌质淡胖、苔白腻，脉滑无力。诊断为阳痿，证属中焦失运、痰浊中阻、宗筋失养所致，治以化痰燥湿健脾。方用自拟“化痰起痿汤”：苍术、制半夏各12g，生黄芪、怀山药、炒苡仁各20g，党参、炒白术、淫羊藿各15g，陈皮、白芷各10g，公丁香、砂仁、甘草各6g，服14剂。二诊时纳少便溏较前明显好转，阴茎略能勃起，然房事仍不满意，诊脉弦滑，舌淡、苔白腻，继服上方，加用鹿角霜20g，仙茅12g。前后共服3个月，阳痿及伴随症状消除获愈。

[1]杨世兴．试论《肝生于左》[J]．陕西中医，1984，5(3)：2．

[2]清·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74：237

[3]喻小明.脾气虚对雄性大鼠性功能影响的实验研究[D].武汉：湖北中医学院,2009.

[4]刘承勇.阳痿当从脾胃论治[J].男科医学，2007,11(2)：40.

《百家名医临证经验》出版

浙江中医杂志社组织编写的《百家名医临证经验》，已由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正式出版。《百家名医临证经验》是将半个世纪以来，在《浙江中医杂志》上发表的优秀作品，取其精华，浓缩提炼而成，全书共分为名医真传、临证心法、经验交流、难症释疑、险症回春、妇科撷菁、儿科集萃、外科经验、诊法求索、医案医话、针灸聚英、治法探赜、成方妙用、名家用药、学术探讨等16个部分，收录文章250余篇，计100余万字。

《百家名医临证经验》一书，着力发掘中医学术底蕴，侧重发挥中医特色优势。尤其在临床经验介绍方面，不管是名医经验总结、治病经验交流、辨证治疗体会，还是治法变通拓宽、古方灵活运用、用药独到经验，均能注重临床实用，强调辨证论治，重视特色经验，涉及病毒感染性高热、温病神昏、咳嗽、支气管扩张、痰证、胃脘痛、泻痢、心肌炎、冠心病、不寐、郁证、癲狂、眩晕、高血压病、慢性肝炎、鼓胀、慢性肾炎、糖尿病、痹证、甲亢、干燥综合征、中风、阳痿、癌症疼痛、乳腺癌术后、艾滋病、震颤麻痹、红斑性狼疮、眼科血症等诸多疑难病证。

《百家名医临证经验》每本60元（含邮挂费），现有少量珍藏本出售，欲购者请汇款至：310007，杭州市天目山路132号浙江中医杂志社收。

2017-03-14

# 通讯作者：曹德根，E-mai l：270777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