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这东西

2017-01-18 12:51郑元绪
中外文摘 2017年2期
关键词:干菜民意民众

民意这东西

“少数服从多数”是维持社会秩序的基本规则,所以民意这东西大家都很看重,国内外一个样。有的一年十几回全民公决,大小事一人一票,最后计数器上见分晓。但公决这事不能太迷信,它时晴时阴飘忽不定,还容易感情用事而跑偏。前些年阿扁起劲鼓吹公投为台独开路,结果泡了汤。他把公众当成排排坐吃果果的小孩子去哄了。公众事物不能全凭民意办,还要权衡当前与长远、局部与全局等,这些都不该甩给民众去担责。

盖洛普最近在美国国内搞民调,测了下警察的美誉度,结果有76%的民众对当地警察“怀有崇高敬意”,跃升至1967年以来最高点。我猜这跟夏天5名警察遭枪杀有关系。要搁误伤黑人小伙那几天,起码跌落5个百分点。咱们这儿有个更严肃的词儿叫“舆情”,大多不公开,主要供官员导航作参考。网络上的民意榜,是哄投资人的,不过也就自娱自乐罢了。张靓颖台上“逼婚”,民意立刻撕成两派;张妈持杀威棒一上阵,民意唇枪舌剑混战一团;冯公子缴械跪降合家欢;民意呢,自讨无趣、各回各家了。散落的一地鸡毛里,只丢下一句有亮点的话,那是颖小姐说的:“我们相处十多年来,整天不在一起的日子不超过10天。”这无关民意,但男人女人都绕不过。

民意亦有门派,那是因为跟小团体利益缠不清。网约车走上前台,黑车司机喜上眉梢,决心弃暗投明;未料几天后出了细则,全都傻了眼。经济学家张维迎直斥《细则》开倒车,“与中央对着干”;话音未落,又有机构跳出来跟张叫板,诉状都备好。细看落款,却是出租行业的某协会——各路民意大军张嘴,没有白叫唤的。若被政治企图来捆绑,民意就变味了。日媒的民意调查说,78%的日本人对中国的态度不友好。真的吗?不是说他们的商家倾巢出动迎接大陆客,笑脸一个比一个圆?有时,民意是用脚来表达。中日关系尚未走出低谷,中韩在重大问题上出现分歧;但民间往来依旧,旅游热度持续攀高。傻傻的民意分得清:买它的、吃它的、玩它的,不代表要把钓鱼岛送给它。民众最具智慧也最务实。不忘国耻,并非要种植仇恨;醉心于歼20、航母,更不说明热衷血腥与杀戮;手撕鬼子?那是编导鸡血喝多了……民意需要导向,我们也别让民意的假象误导了。

民意有情法无情。有位任教于美国的学者跟我们讲了件邻居女生的小纠纷。周末清晨,她的前男友来居所砸门不休,女生报了警。警察明确告诉那男人:她不希望见到你,必须马上离开,而且3个月内不许来,否则立即逮捕。画风如此强硬,却得到了民意的认同。不像我们这儿,不断有马天民、针眼儿警官在涌现,《几度风雨》也唱了无数遍,有人还是不买账。我在公安口的文化单位帮过两年忙,深知干警察大不易;但眼下遇到警察还是不自在,听说有的开枪伤了百姓便忿忿然。有点过敏了?不知跟舆情的大数据能否对接上。

民意多元而庞杂,冲动而任性,强大又脆弱;有时汹涌而至,落潮后却没了踪迹。它如交易大厅里焦躁不安的散户,又像车站广场日夜川流的乌合之众,需要我们格外地善待与呵护,警惕它被诱拐、伤害和强暴。民意是民众欲望的原始表达,从本质上反映或潜藏着他们的意愿、诉求和梦想。它天然神圣。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西北戈壁滩上艰苦奋战的火箭部队严重缺粮,周总理特地调集了一列车粮食与干菜送去,却在一个荒凉小站加水时,遭几百饥民哄抢。时任司令员李福泽接到报告后果断批示:“把剩下的粮食、干菜都卸下来,让百姓分了吧!”军威哪儿去了?法治哪儿去了?都让位给了民意。此时的民意就是:吃饱肚子,活命!

民意如此卑微,却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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