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对历史文化重新唤醒、激荡、敞开、阐释的散文佳作

2017-02-14 18:34
昆嵛 2017年1期
关键词:冰心烟台红军

(一)冰心与烟台

—— 一个私人写作者的生命潜流和审美取向

一个成熟的富有思考精神的人,对于自己的精神原乡,一直处于主动选择的状态。

他必须具有勇于取舍的心理高度,也须有相当的品鉴高度;他必须手握锐利斧钺,甚至独自穿越漫漫黑夜,最终寻到他心目中的星光灿烂。

当一个作家,在喧嚣躁动的时代,深情回首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文化名人的童年,且以平和的文字重温一段百年前的往事,恰恰体现了写作者个体的属于自己的生命潜流和审美取向。

《冰心与烟台》是作家焦红军继《北大三老的旷世爱情》《沿着王小波走过的道路》《全真道士——马钰传》等文化散文之后精心挖掘的又一眼生命清泉,它远离时尚,远离热点,是一本安静的书。他以真实、干净、极简之笔墨,重现了文化名人冰心先生与胶东烟台这片广阔蔚蓝大海的世纪往事。

在作品中作家对现代女作家冰心与烟台的生活情缘进行了深情追溯,而且以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揭示出烟台对童年冰心的不可估量的人生启蒙作用,以丰富的文学史笔,生动再现了冰心与烟台的文化、历史的情缘以及烟台独特的海洋文化对冰心人格的终生影响和再塑。读者跟随作家走近烟台这座城市,可以回顾,寻找,亲近,发现,了解冰心童年那些天真,那些萌动,那些思索,那些梦想,那些对美好事物的无限迷恋……作者锲而不舍进行了长达十年的文学史料搜集,《冰心与烟台》给烟台这座胶东城市增添了一张纯净而意味浓郁的文化名片。

握笔之人必定早与笔下之人有过精神上的冲撞、思想上的交汇,才可能倾尽情思化而为文,这也是作家焦红军对自己精神原乡的另一种诗性的找寻。

(二)冰心与烟台

——再现一个作家对精神原乡的寻找

当今文学纷扰而上的所谓边缘性、包容性、多角度、多范畴的创作态势,在各种网络自媒体泡沫式的假繁荣下,散文创作暴露出了杂芜、极端、粗鄙等弊端,乱花渐迷人眼,令众多写作者们迷惘不已。

对于这一切,焦红军可谓清醒笃定。

焦红军是早已经历过一番思考的,他早就将目光投向了胶东地域文化的研究,他专注于文化散文的探索钩沉,对王小波文化故居、北大三老、全真首徒马钰史事材料进行了文学上的挖掘,相继创作出一系列的文化散文《沿着王小波走过的道路》《北大三老的旷世爱情》《马钰传》等。

作为一个人性丰满、心灵丰富的人,焦红军的文化散文创作,都是不断随自身精神成长而延伸,对他而言,没有内在的生活,外在的生活就没有意义,他更喜欢探究生活的本质。他低昂未来,同时也谨慎地回首过去,可以这样说,他经历了一个在历史与现实交织中上下求索的阶段,他总是在不断地寻找,或曰不断地构筑属于自己精神的原乡,以抚平心灵寻找精神家园的冲动,也为尘世奔波的自己和他人竖起人生观价值观的坐标,他的持续地不断地写作,实质就是一次次心灵的探索与回归,警醒迷途的人们。——希腊史诗《奥德赛》叙述的就是伟大的回家旅程;海明威的鱼被吃后,想起究竟是什么打败他时,他大声回答:“没有,是我走得太远了。”

一个习惯于向内自我观省的作家,总是要寻找到安放心灵的那个地方,即精神的皈依之地。福克纳那句流传世界的名言:我的像邮票那样大小的故乡是值得好好描写的,而且,即使写一辈子,我也写不尽那里的人和事。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苏童的枫杨树乡村、阎连科的耙耧山脉、韩少功的马桥、张承志的西海固、王秀梅的槐花洲……这一切,都源源不断启发着影响着焦红军的创作思想。

作为一个清醒的作家,焦红军有意识、有计划地改变及矫正着自己散文创作的走向,无论从题材还是主旨,都努力朝向心灵及精神的需求,与历史及社会发展、个体生存体验及大众生活通融、嫁接,使得古今观照,更深邃,更生活,更具人性化。

焦红军的《结庐在人境》一书,可以说是个人的苦闷的思索与对未来的希冀并存交织,当然,其中偶尔的坐而论道是为了能够起而行路;《马钰传》则是他从历史、地理、文化等脉络入手,对掩埋的往事,进行了重新结构及发现,记录被遮蔽的暗涌,他已经尝试从自我小圈子里脱壳而出,朝向成熟、睿智而怀有慈悲的作家发展,这使得《马钰传》无论是格局与气质均有不凡之态。

纵观焦红军作品,每一篇始终更多表现在“内向性”而不是“外向性”,他的内求的方向,他的审美思考,追求的是文化蕴含的久远的价值,始终贯穿着关于生活价值、关于生命真谛、关于人类精神的形而上的思考,他的写作实质是要解决自己乃至人类心灵的问题。《冰心与烟台》正是这一写作脉络的延续。

《冰心与烟台》是一部汇聚了冰心生活、写作照片及作家创作年表和回忆文章的文化专著,也是烟台文化文艺界第一部反映和记录冰心与烟台文化史料的文学专著。

它依然遵循了焦红军寻找自己精神原乡的轨迹。如果说《马钰传》是焦红军在解决人可以怎样活着的问题,那么《冰心与烟台》,彰显了他更高的文化价值追求:在这个世界上,人为什么而活着。

(三)冰心与烟台

——对历史文化的重新唤醒、激荡、敞开和阐释

《冰心与烟台》主要重温冰心在烟台的“童年生活”。

关于童年,关于儿童,这是一个值得写作者期许的主题。中外许多哲人都强调童年对于人生的价值:

中国道家代表人物老子眼中的理想人格是“复归于婴儿”;

帕斯卡尔说“智慧把我们带回童年”;

泰戈尔说“在人生中童年最伟大”;

法国作家圣艾克絮佩里把人类的良知和希望寄托于纯洁的“小王子”……

正如焦红军开篇所说:

“有人说,一个成功的人最应该感谢的是他在幼儿园时养成的好习惯、学到的生活美德。

这样的句式移植到一个成功的作家与其童年生活之间的关系上面,似乎同样成立。

几乎每一个伟大的作家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故乡,他们把自己的童年经历看成是巨大而珍贵的馈赠,看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而承载着一个作家童年生活与童年经验的,自然是其童年生活所在的地域和环境。这段童年生活的周边所有事物——人、动物、草木、山水,即使只是短时间的接触,也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并直接影响到后来的创作。

冰心与烟台,就是如此。冰心的整个童年,都与烟台山水相连。”

是的,在精神层面上,童年,可以引导我们回归真实的本质;童年,有着最优美的灵魂;童年是人生智慧生长的源头。

人与人之间一定是有精神上的亲缘关系的,焦红军选择了冰心的童年来写,也就意味着他意欲彰显冰心美好的童年时期对后来的冰心的文学观、人生观、宗教观以及“爱的哲学”的东方式智慧的形成作出的良好人生铺垫,他意欲借此再次追寻人类本有的却常常遗失了的精神家园。

《冰心与烟台》即将唤起的是读者对于冰心所代表的二十世纪中国现代文学思想的重温与思考,乃至对“爱的哲学”的全新思考。

让我们先来听一听这些有分量的话语吧:

“一代代的青年读到冰心的书,懂得了爱:爱星星、爱大海、爱祖国,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希望年轻人都读一点冰心的书,都有一颗真诚的爱心。”(巴金)

“冰心女士的作品,以一种奇迹的模样出现,生着翅膀,飞到各个青年男女的心上去,成为无数欢乐的恩物,冰心女士的名字,也成为无人不知的名字了。”(沈从文)

众所周知,二十世纪“五四”现代散文成就大,且优秀作家人数众多,有鲁迅、周作人、郁达夫、朱自清、冰心、许地山、徐志摩、林语堂、梁实秋等。毫无疑问,在二十世纪的文学史上,冰心留下了自己深深的足迹。这位几乎与二十世纪同龄的女作家,其创作时间之长文学声誉之高少有人比。

1903年冰心3岁时随时任烟台海军学堂首任监督的父亲谢葆璋来到海滨城市烟台,在烟台,冰心度过了她幸福多彩的童年生活。长达八年的光阴里,冰心快乐地识字、阅读、看戏,见闻着民风乡俗,这一切奠定了她扎实的文学基础;更重要的是,烟台海滨的天风海韵滋养丰富了童年冰心的幼小心灵,陶冶开阔了她大海一样的性情和心胸。烟台海军训练营、海军学堂、整齐严谨的军营生活、蓬勃的军人朝气和严肃的军营作风都让冰心对海军、战争、爱国等词语有了隐约的认识,使冰心熏染了几分军营气息和军人梦想,这对她青年时期之后的爱国正义感和“海化性格”都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烟台大海波澜壮阔的景观也一直深深地印在冰心的脑海里,大海的神秘威严、深沉优美、变幻无穷,都使冰心充满了爱恋、膜拜和颂扬,也激发了她从大海中捕捞着哲思与情趣。从此冰心一直把自己看做是“海的女儿”。此后无论过去多少年,烟台的大海在冰心的思想中都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给予了她最初的艺术熏陶,也成为了她后来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她的很多散文诗歌里都表现大海,表达了对大海深沉的依恋和赞美,这些都成就了她富有光彩的文学生涯。

美好的烟台童年,烟台最早开埠的沿海地理位置,基督教的影响等多种因素,为冰心的“爱的哲学”埋下了伏笔。冰心歌颂母爱,赞美童心,歌颂自然美,即爱亲人,爱儿童,爱普通劳动者,爱大自然,爱一切有生命的动物,赞颂和彰扬人格美,推崇人性的崇高和圣洁,人性的坚强和勇毅;冰心赞美儿童的天真活泼,童心的纯洁赤诚,儿童之间的互爱互助,赤子之心,歌颂自由纯真、质朴善良、坦诚无邪,赞颂健康与纯正的人性。

冰心的名言是“有了爱就有了一切”,她的一生贯穿爱国主义、人道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想。冰心主要的生命意识和人格意识两个方面,有来自宗教的启示,也有童年的烟台大海、大自然的启示。

冰心的生命意识、人格意识、宗教意识形成的基础,也是其“爱的哲学”、人道主义思想形成的基础。她用作品感化社会,激励人们去改良。

从冰心创建“爱的哲学”历程来看,泰戈尔对冰心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近代诗人评价冰心为“中国最善学泰戈尔”的女作家。泰戈尔诗作,思想中有高超的理想主义,有文学的庄严和美丽,其艺术富有宗教和哲学意味,富有东方式智慧。

冰心受泰戈尔的影响不是偶然的,有着必然的因素。两人童年都长在优裕而温暖的家庭里。泰戈尔说“我小的时候,得益最大的便是文学与艺术的空气弥漫于我的家庭”。冰心的母亲也是有文化的人,喜欢看书,冰心说“我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中最好的一个”。幼年的冰心深受家庭的熏陶,从小进入教会学校读书接受了“爱一切人”的基督教义,这与泰戈尔的“爱的哲学”是契合的。因此冰心很容易就接受了泰戈尔的哲学思想。把“歌颂母爱、歌颂童真、歌颂自然”,作为她早期诗歌散文创作的主题。

一百年后的今天,读者依然能够在他们诗歌中感受到两位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诗人在努力为多灾多难的人类寻找一块灵魂憩息的绿洲。痛失精神家园的今天,我们可否从冰心和泰戈尔那里找得到生活的智慧?

由此,焦红军今天重拾冰心“爱的哲学”,一以贯之的,依然是心灵的归宿问题,这是追寻精神的轨迹,是焦红军作品精神探寻的方向。

焦红军的创作从历史、文化、精神来开掘题材,积极寻找最贴近心灵的方向,因而他的散文总是以心灵的方式存在,这在今天这个物质有些异化、浮华与喧嚣、声色和娱乐弥漫的时代,以一种沉静却和婉的力量,缓解我们心灵的枯竭,给予众多心灵不尽的润泽。

《冰心与烟台》恰恰是对历史文化的重新唤醒、激荡、敞开、照亮。

(四)冰心与烟台

——一个作家的良知和深意

写作是漫长的内修,需要学者的沉潜精神,一直深挖。《冰心与烟台》史料翔实,内容跨度极大,从十九世纪末的风云变幻,到二十世纪的百变沧桑,焦红军不但要从地方志找寻答案,而且还尽可能从当地人群当地报刊,了解当地的历史沿革、人情世故、偏僻史料、民风民俗,做考证、研究、辨析,从而将《冰心与烟台》写得丰盈而饱满,他从容精细地对冰心的生活及作品融合回味、观照反思,他写作中内敛而又相对节制的情绪波动和涌流,尤其优雅迷人。

焦红军在迂回、兜转、不断突破和不断碰壁中,享受着写作者的那种既痛又甜的别样乐趣。他在找寻自己的过程中,有时困在原地,有时备受痛楚;他在试图摒弃和脱离自身的、小我的、小众的、柔弱的、窄细的气息,而将更多的生命体验,置放到民族、文化、道德、传统等大背景和大情势中,要一探生命真相,在自身寻找精神原乡的同时,也在完美和圆满着散文文体所担当的责任,让文字成为一种路途,赋予宏观深邃的历史格局,开放多元文化的视野。

他在文学之路上,不惮孤独穿透重重烟火,探索和追寻着人类的心灵原乡。

张炜曾说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作家,不仅是一个记录者,一个浪漫的想象者,还应对未来具有强烈探索精神,对过去有一个完整而深刻的毫不留情的批判和总结的力量。”在这方面,焦红军无疑是做得很好的。在人类精神图谱相对贫乏的今天,他用自觉而清醒的笔触,撩开记忆的帘幕,以胶东地域文化的研究和文化散文创作为方向,以理智诚实的文化理想,非比寻常的人文主义视野,用文字一次次探寻和构建人类精神原乡。想来,这也正是一个作家的良知和深意。

王谢堂前的燕子,原名王彦平,毕业于鲁东大学中文系。现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作协理事、《昆嵛》文艺编委。散文《一个女人的看海故事》获中国散文学会“岱山杯”全国海洋文学大赛优秀奖;散文《唐山硼》《高密东北乡印记》《跟燕子姐姐读普里什文日记系列》《大雷雨》先后入选《齐鲁文学作品年展2016》《半岛散文家文丛》等散文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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