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声中的年味

2017-02-20 14:31黄灵
检察风云 2017年3期
关键词:衣着全家福棉袄

黄灵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每年一到辞旧迎新的日子,人们总是忙忙碌碌、满怀期待和憧憬。中国人过年喜欢喜庆,讲究热闹,恨不得将一年中所有的喜事、成果、欢聚都满满堆积在这有限的时光里。其实,过年无非就是求个“福”字,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的一句谚语:“当你在难过自己脚上没有鞋子的时候,不要忘了有些人连脚都没有了。”惜福和平常心,或许便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后,人们终于明白的道理。

人来人往,岁月如梭,转瞬已过不惑之年。遥想自己的几位属鸡至亲,如今都已去往天国。回首往昔,那些如烟的岁月里,能记得住的,似乎只是几个片段,几个场景。正如丰子恺日记中提到的那样,每个人心中记忆深处的“年”,往往伴随着孩童时代来自长辈满满的爱,和无忧无虑的时光……

全家福见证的光阴

还记得1999年的时候,《青岛日报》的大学同窗约我写一篇关于春节的文章,特别配上了自己儿时的全家福照片。说起来,那已经是20世纪70年代的事了,作为家中第三辈的老大,自己美滋滋地站在外婆外公中间,沐浴着全家人的祝福。全家老老小小十多口人,就是和妈妈过年回门后,浩浩荡荡,专门去照相馆拍的照。那时候,照片还是黑白的,尽管舅舅酷爱摄影,在自己家就能洗照片,但拍全家福还是要一本正经去正宗的照相馆的。

之所以会被刊登,或许正是因为那么一张普通黑白的全家福,在摄影师的摆拍下,从站立的顺序、姿态、衣着乃至光影,都保留了那个时代的特征。比如,那个年代,衣着比较传统的教授父亲,还穿着长衫,而母亲、姨妈一众女眷也都是一身中式棉袄。那时候,羽绒服还没出现,更别提牛仔裤了。拍照时,我穿的是一件印着各式小动物的花罩衫,这也是当时很多大人、孩子的冬季标配衣着,既经济又实用。要说起衣着,倒是从外公外婆辈年轻时的旧照里出现过更多的洋装和西服。

计划经济时代,城里的人们还在用粮票、布票,所以置办新衣也是精打细算,一般都是过年时候的大事之一。还记得后来为了给妈妈做一件丝绒棉袄,我跟着外婆从托人购买丝棉、织锦缎布料,到去附近裁缝家量尺寸、定款式,前前后后跑了很多次。说起妈妈那件棉袄,玫瑰红的底色嵌着黑色小团花和银丝图案,裁缝根据母亲当时的身材,稍稍做了些收腰的处理,不累赘也不夸张,至今母亲穿上新棉袄时欢欢喜喜的样子还记忆犹新。而那件定做的棉袄,母亲都不舍得多穿,出门总是在外面小心翼翼地罩着另外定做的素色中式罩衫,只在极少数的场合真正亮相。

在期待中筹备年货

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待在外婆家,照大人的说法是“小朋友人来疯,欢喜轧闹猛”。外曾祖母过世后,原来的街坊老邻居都搬进了后来的新式公房,虽然比以前住得稍远些,但外婆的人缘极好,老邻居新邻居不但是过年,平时也是人来人往、经常走动问候。

每到寒暑假自己就会闹着去外婆家,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便看着外婆开始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准备年货,偶尔还会有亲戚、邻居送来家人外出带回的各地特产。那个年代,母亲这一辈一般五六个兄弟姐妹都是正常的,但和大多数家庭一样,能留在上海父母身边的子女却有配额限制。上山下乡的时代背景下,我的两个舅舅,一个去了崇明插队,一个念书去了西安,还有一个姨则插队去了贵州,一去就是几十年。说起来,天各一方,全家人要团聚真的是不容易。于是,每次要过年,外婆就开始唠叨,今年谁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然后顺口问我一句,“开心哇”?其实答案早都在外婆的脸上了。要知道舅舅、阿姨结婚后,根据国家规定四年才能回一次家,有时候单位忙起来还回不来,所以要凑在一起过个年那就是过年最开心的事了。

家里准备年货通常提前至少一个月光景,一些风干的鸡鸭鱼肉腊肠首先登场,早早地挂在厨房里,花生点心也在饼干箱里各就各备。由于物资匮乏,一般糖果点心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摆个果盘,放在客堂间里,平常日子能吃到的机会屈指可数。每次大舅、阿姨回来,都会老远背回来自己省下钱买的当地特产,又新鲜又好吃,诸如榛子、山核桃、小花生、葵瓜子……記得那时候,外婆买菜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奔赴菜场,我偶尔好奇也跟着一块去,一帮主妇和菜农边讨价还价边细心挑选,外婆说起得早才能买到最时鲜的菜,记忆中真就没见她睡过懒觉,这一点也是中国传统妇女最推崇的两个字“勤劳”。

那时的年夜饭,似乎还没有春晚的影子。外婆家有个自制的圆台面,每次都是到过年的时候拿出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家里的家具,除了早前外公外婆结婚置办的,后来那些沙发、柜子甚至是搭建的小阁楼,说起来也都是外公和舅舅们自己的手艺。外公从前管外滩海关的钟楼,每次新年钟声响起,就会揣摩他当年的模样。外公送我的礼物不多,但都特别能记着,比如元宵节他拿着一个报废的算盘,以算珠当滚轴轮子,亲手给我做了个神奇的白色兔子灯,顿时令自己枯燥的童年记忆瞬间变得丰满而明亮。年前,外公总会写信给家里远方的亲人,有时候,我会帮忙通读,誊写几遍草稿,老人家写信总归要修改好多遍,字字句句都要斟酌再三。

过年主勺的基本都是外婆,还有负责二厨的舅舅们。每一道菜上来,都伴随着一阵惊喜。要知道,平常时候,家里都吃得相对清淡,从成本和配给考虑,家里每天最多一两个荤菜。所以,最好吃的食物,多半都在过年隆重登场。说起厨艺自己觉得外婆做的菜就是正宗的上海味道,后来不管去到哪里,家乡的滋味就是外婆做的菜。我记得最牢就是过年时吃的糖醋排骨、松子桂鱼、醉蟹、咸鸡、油爆虾、红烧肉、春卷、青菜狮子头、八宝饭、芝麻圆子水果羹……基本上到上水果羹的时候,全家人都已经只能意思意思地喝两口了。坐在饭桌中央的外公话不多,于是善于调侃的舅舅们就负责炒热气氛,相互敬酒,插科打诨。上海人喝酒都是点到为止,所以家里过年几乎没见到家人喝得酩酊大醉的,基本就是微醺状态,刚刚好……而后,跟着舅舅和邻居小伙伴们去街上放鞭炮,就成了夜场的重要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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