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天生是农民

2017-02-28 21:56孙策
优雅 2016年12期
关键词:松冈农场主野菜

孙策

凌晨四点,克莉丝汀·金伯尔穿着高筒雨靴走进农场,她觉得人类天生就是农民;松冈玉嚼着手上的浆草,很开心自己现在每日过着“尝百草”的生活。而多年以前,她们还穿梭于城市霓虹中,衣着光鲜,压力无限。我们似乎已听过很多摒弃过去投身自然生活的故事,如果仅是跟风,我们不希望你效仿,扪心自问,我们并不是在对某种流行生活方式宣扬与吆喝,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当你的心有一天真的累了,这世间其实还有另一种更美好的选择。

重返吃草年代

某个周日下午,丹尼尔饭店(Restaurant Daniel)的全体厨师、侍酒师、经理,还有服务生们暂别锃光瓦亮的厨房和奢华的餐厅,驱车一小时开赴城西。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跟城市截然不同。这里是新泽西农村,小溪潺潺流过,绿草如茵,恍如童话世界。他们即将开始一场自己的野餐。宽淘的桌布盖过两个野餐桌,这才配得上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称号。桌面早已摆满:式样繁复的陶罐菜、肥鹅肝、古冈左拉芝士煎蛋饼,还有冰芒果汁。然而,丰盛的表象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里的每道菜,都只有一种食材——野草!

松冈玉(Tama Matsuoka Wong)上世纪80年代曾在日本和香港工作。她对全亚洲的著名菜品进行了抽样调查,发现野菜食材在亚洲一直广受青睐。而2009年6月之前,松冈采集草本植物还只是出于爱好。有一次,她一时兴起,随身带了几株沾满露珠的茴藿香去丹尼尔饭店用餐,此前她从未见过勒洛克斯(Eddy Leroux,饭店主厨)。那天,他从她手中接过芳香四溢的草叶时的神情,像极了毕加索拿到新颜料的样子。大厨以此为食材给她做了几个全新菜品,他说非常欢迎她带野菜过来,“有什么尽管带来给我!”

起初松冈玉只是小打小闹,带一点新鲜的漆树和木瓜的嫩枝条来。很快,她就开始拖着装满带刺的荨麻或野蔷薇的大袋子来了。她笑称这一大包东西跟她的连裤袜太不搭了。新泽西快铁的车厢里,她的奇异举动一度迎来一众疑惑的目光。不久,野草计划日益扩大,2011年春,她辞去工作。前一年冬天,她还是一名金融法律顾问,而如今她的工作重心,却已离不开那一抹新绿。

一晃三年,从第一次茴藿香的际遇开始,松冈玉已给丹尼尔饭店带来了无数个装满杂草的袋子。现在她是饭店的官方野菜采集师。一辆卡车常年往返于她的采集地和饭店的厨房之间。如有特殊配送任务,她仍会亲自出马,进城同勒洛克斯切磋,谈论最新的野菜品种。此刻,她一身绿色亚麻衣,脚穿齐膝雨靴,对繁杂的野草如数家珍,“这些是灰菜,整个夏天都在长”,这种草在城市的人行道旁随处可见。“这叫黄花酢浆草,拔了就能吃”,她说着便把草送进了嘴里。那草叶形似苜蓿,缀着几朵精致的小黄花。

起初,那些来自城市的人们还只是斯文地享用这大地的恩赐。渐渐地,大家开始陶醉于这里的阳光和美酒,兴致高涨。侍酒师们端上霞多丽酒,佐以繁缕嫩芽、成束的紫花南芥,佐酒或沙拉皆宜。松冈玉微笑着解说:“采回来一个小时内食用的话,草还是鲜活的。”主厨勒洛克斯痴迷于寻找纯天然食材,“身为大厨,我总是在寻找古朴的食材,那些从未施用农药,未经人手的东西。”他冲着一堆新绿做了个手势:“在大厨眼里,这才算得上独一无二。”

松冈的参与,使饭店的菜品更加凸显自然生命的短暂。有时,厨房需要为品类繁杂、稍纵即逝的食材制定食谱配方,有些采食周期可达两周,有些只有两天。“关键是在食材的鼎盛时期采食”,松冈说着,随手扯下一把淡黄绿色挪威云杉嫩芽,用来点缀菜品,而此刻,周围树林里,野鹿出没,它们也爱鲜嫩多汁的云杉嫩枝。

孩提时代,松冈就采集桑葚和蒲公英,如今,她的地已被辟作百草园,园内生长着两百多种野草。她不但记得每一种草的拉丁学名,还熟悉它们煎炒烹炸炖后的不同味道。她对采集如痴如醉,涉猎诸多专业书籍,寻访同好,勇于尝遍各种野草的花瓣、根茎、无毒的浆果,只为发掘更多可食野菜。我们问起她以前的职业生活,她做出一个苦涩的鬼脸,就像刚刚吃了个没成熟的红果。在自己的田地和沼泽里工作,她开心多了。她说:“这里就像是我的实验室,也是我的自家后院。”

回到农耕时代

在过去的日子里,克莉丝汀·金伯尔会在工作到凌晨四点后,穿着高跟鞋、挎着皮包疲惫不堪地回到家,而现在,她会睡到凌晨四点,然后穿着农家鞋,扛把锄刀去农场。

三十多岁时,克莉丝汀·金伯尔(Kristin Kimball)只是位住在纽约的单身女作家,在采访了一位活力四射的农场主之后,她的世界彻底改变了。如今,她彻底舍弃了城市中的那个自我,搬到尚普兰湖畔,同这名农场主(如今已是她的丈夫)一起经营500英亩的新农场。她用一本《我的脏生活》(My dirty Ire)记录下他们在埃塞克斯农场(Essex Farm)头一年的生活點滴,北美农村从严冬到次年收获时节的各种滋味也囊括其中。农场需要你的帮助,你真的无法拒绝

此前金伯尔是个旅游作家,住在纽约的单身公寓里,有一次她开车去宾夕法尼亚采访一位生活在那里的生态农民马克(Mark),她来到农场,敲了农场主的拖车车门,这里碰巧也是他的办公场所。尽管先前已经预约过,这位农场主还是推说太忙,没空接受她的采访。“采访没做成,他却递给我一把锄头,说那儿有块西兰花菜畦。这是我头一回干农活。”当天晚上,农场主回来了,他说“我有空接受采访了,可是我得先杀头猪,要不你帮帮我?”“那时,我已经吃素整整13年了。还穿着一件当时非常喜欢的白衬衣,可是那时我只感觉当农场需要你帮忙时你是无法拒绝的。所以,那晚我真的帮他杀了头猪。”

衬衣没有逃脱厄运,不过这个要求多多的年轻农民最后成了她的丈夫。很快他们就订婚,住在纽约北郊的一所房子里。不久后搬到了纽约州东北部尚普兰湖畔的埃塞克斯农场。“一切太快了!那时我没有时间仔细考虑,不过这才是最好的。”

马克这人不光有点神秘,还颇具远见,已经给他们的新农场制定好了蓝图——新农场不仅即将成为社区支持型农业的典范,还将常年为社区住户们提供他们所需的几乎一切东西。此外,他还想用马做农活,而不是拖拉机。

土豆本该这么吃

尽管常年辛勤劳作,金伯尔的农场生活仍然不失宁静、浪漫,她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第一年她和马克种植土豆获得了大丰收——于是召集了三十多个朋友来帮忙收土豆。“这才是真正的秋天!尽管头顶艳阳高照,可正午时分寒气依然。一排排的玉米似乎已枯萎,大片叶子如同褐色纸旗,在风中沙沙作响。我们在田野里把土豆带皮煮熟,热气腾腾地放在餐巾上。我们都拿着土豆暖手,然后剥开皮,涂上黄油撒上盐。这才是最完美的耕食,质朴、环保,无以复加。”

《我的脏生活》这一书名,来源于生活现实,因为做农活总是弄得很脏,以前觉得很恶心的事,在这里都是小巫见大巫。“我不知道脏也有这么多不同的脏法!泥土、血渍、汗水,各种脏!不光你自己要出汗,牲口还出汗。我们屠宰牲口也是自己在农场上搞定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到底有多脏。”城里人总是倾向于把农耕生活理想化,“农耕确实很浪漫,不过它也很艰难,有时甚至令人生厌,每一天我几乎都会把这几种情绪经历一遍。”

起初,金伯尔和丈夫事事亲力亲为,既没雇工,也没有外援,“一旦我上了道,就乐此不疲。当然,我懂的没他多,可同样热情,思考深度也跟他不相伯仲。说来挺奇怪,刚开始干活时,我就惊讶于我的本能,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天生就是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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