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咏物诗研究的基本问题与当代进展

2017-03-08 20:50吴怀东尚丽姝
关键词:咏物咏物诗研究

吴怀东,尚丽姝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论咏物诗研究的基本问题与当代进展

吴怀东,尚丽姝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咏物诗作为中国古代诗歌中极富特色的重要类型之一,早在古代就已引起诗人与学者们的注意,时至当代,研究进入全面发展的时期。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咏物诗当代研究的起步阶段,这一阶段出现了许多高质量、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但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对象集中、方法单调的问题。进入21世纪,咏物诗研究进入蓬勃发展的成熟阶段,尤其是在断代作品研究、艺术手法研究、思想内容研究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在研究对象界定、研究视野与方法等方面仍然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研究,将推动咏物诗研究迈上新台阶。

咏物诗;基本问题;研究现状;问题与对策

文学是生活的反映,现实中触目所见之物自然也出现在文学作品之中。孔子论研学《诗经》之重要作用云:“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鸟兽草木之名。”[1]所谓“鸟兽草木”,就是自然之物,而形之于歌咏,就是咏物赋、咏物诗、咏物词、咏物文。咏物诗是中国古代诗歌中极富特色的重要类型之一,源远而流长。从吟咏对象来看,几乎入目者皆可入诗,因而咏物诗具备相当的普适性;从创作技法来看,诗人或是继承“诗三百”体物言情、托物言志的传统,或是学习汉大赋具体而微、长于铺陈的手法,但无论是哪一种,出于对所咏之物的密切观察与深入体悟,抑或自身感情强烈的倾吐愿望,咏物诗在自抒胸臆、摹体状物、日常交际、记录生活、作诗启蒙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咏物诗研究是古典文学研究的重要问题,回顾咏物诗研究史,梳理咏物诗研究的基本问题,对于深化古代诗歌研究无疑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

物是人之生活的客观存在,也是文学创作的客观存在。讨论古代文学创作经验,自然而然也关注物我关系。西晋陆机《文赋》云:“佇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詠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丽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笔,聊宣之乎斯文。”[2]钟嵘《诗品·序》云:“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3]当然,最著名的还是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所论:“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若夫珪璋挺其惠心,英华秀其清气,物色相召,人谁获安?是以献岁发春,悦豫之情畅;滔滔孟夏,郁陶之心凝;天高气清,阴沉之志远;霰雪无垠,矜肃之虑深。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4]魏晋南北朝时期,咏物诗创作兴盛,诸家所论正是诗史的客观反映。到了唐代,对咏物诗创作的讨论依旧热门。上官仪在《笔札华梁》中将“赠物”“咏物”列为“八阶”中之二阶[5],说明其时已认识到了咏物诗在社交方面的功能。《文镜秘府论·地卷》收录初唐崔融《十体》一节,其中“形似体”有如下论述:“形似体者,谓貌其形而得其似,可以妙求,难以粗测者是。”①(日)遍照金刚、王利器:《文镜秘府校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146页。因此书版本不同内容也不尽相同的原因,《十体》作者是否为崔融的问题至今仍有争议,本文以学界通行、王利器先生校注之底本——日本宫内省图书寮所藏古钞本为据,姑且认定《十体》作者系初唐诗人崔融。王运熙分析云:“崔融此处值得注意的是‘可以妙求,难以粗测’两句,表明他要求诗人不止于写物的外形,且应致力于描绘其精妙难言之处。”[6]超越“形似”而追求曲折幽微的描写,大抵可算是咏物诗的一种写作技巧。至中唐,王昌龄在《诗格》里提出了若干咏物诗写作的具体规则,开篇“十七势”中“直把入作势”“直树一句,第二句入作势”“比兴入作势”[7]等造势法皆对咏物诗的谋篇构思起到直接指导作用。宋代以来,诗史角度的系统研究才展开,并在诗话、诗集序等文献中对咏物诗进行了深入探讨。

古代诗学论述方式短小、零散,探讨成果的形式往往琐碎难成体系,但观点却大致集中,具体可归纳为以下三方面:

第一,关于咏物诗的起源问题。古代学者公认咏物诗的来源有二,一是由《诗经》开创的比兴传统。清代文学家田雯在《霞裳咏物诗序》中言:“三百篇多言鸟兽草木,如《杕杜》《蜉蝣》诸什,皆有风人之旨。下而《离骚》之于香草也,蒙庄之于木雁也,旁引曲喻,比事属辞,文章亦然,皆可作诗观也。”[8]认为《诗经》中借杕杜、蜉蝣抒怀,《离骚》赞美香草,《庄子》以木雁自喻,均开咏物诗“比事属辞”之先声。成书于清康熙四十六年的《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是由清圣祖康熙敕令编纂的一部大型咏物诗选集,康熙皇帝亲为撰写序言:“诗之咏物,自三百篇而已然矣。……《诗》之道,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即一物之情,而关乎忠孝之旨。继自骚赋以来,未之有易也。”[9]更是把咏物诗提到了与《诗经》《离骚》一样“称名也小”“取类也大”的高度。二是认为其源在赋。明代学者郎瑛提出:“咏物之诗,即古赋物之体之变也,如荀子《蚕赋》《箴赋》之类。”[10]清代学者纪晓岚也认为:“建安以前,无咏物之诗,凡咏物者,多用赋。”[11]虽然未明确指出咏物赋乃咏物诗之前身,但也直接肯定了咏物赋于咏物诗的先导作用。从以上观点中不难看出,无论是“三百篇”、《离骚》还是咏物赋,二者都强调了咏物诗有所兴寄、与单纯“咏物之诗”相异的特点。

第二,物、事、神、情之关系。这一问题历来是古人兴趣的集中点,且并不局限于咏物诗一种类型,而其之所以引起古人探讨的热情,与咏物诗创作“不粘不脱”评判标准的盛行也有一定关系。“不粘不脱”的前身是佛教用语“不即不离”,后者源出天台宗经典《法华玄义》,但对其加以发挥并成为今日公认之奥义,却自禅宗六祖慧能的“不即不染”说始。最早将“不粘不脱,不即不离”用于评判咏物诗的古人已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是,早在宋代,以此标准来衡量咏物诗的情形已不鲜见。苏轼“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12]、王应麟“不切而切,切而不觉其切”[13]、吕本中“咏物诗不待分明说尽,只仿佛形容便见妙处”②按:今存宋代三大诗话总集(《诗话总龟》(前集卷四十七)、《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九)、《诗人玉屑》(卷六))中,相关内容皆转引自宋代吕本中《童蒙训》,但查检吕氏原书未见,《四库全书提要》称“何焯跋疑其但节录要语而成,已非原本。然删削旧文,不过简其精华,除其枝蔓,不应近语录者全存,近诗话者全汰。以意推求,当时殆以商榷学问者为一帙,品评文章者为一帙,有内编、外编之分。传其书者轻词华而重行谊,但刻其半亦未可定也”,较为可信。详情参见《童蒙训》,《四库全书》(第698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515页。,甚至是严羽“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14]的论述,几乎都有这一说法的影子,而“不粘不脱,不即不离”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衡量咏物诗创作中物与神、象与言关系的定例并沿用下来。元人舒頔《贞素斋集·时贤咏物诗序》“作诗固难,咏物诗为尤难,意贵乎含蓄,事贵乎檃栝含蓄,迨乎不蹈袭、不尘俗、不堆积,斯为善矣”[15]、王士祯《带经堂诗话》“咏物之作,须如禅家所谓‘不黏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16]、吴衡照《莲子居词话》“咏物虽小题,然极难作,贵有不粘不脱之妙”[17],都是这种说法广为流行的反映。

第三,关于唐、宋咏物诗孰优孰劣的争论。此论与自南宋以来唐宋诗之争相伴随,至明清时期达到高潮。王世贞云:“咏物诗至难得佳,花鸟尤费手,大抵拈则滞,切则俗,惜格则远,惜情则卑,子瞻、鲁直辈,大不足道。”[18]刘绩云:“唐人咏物诗于景、意、事、情外别有一种思致,不可言传,必心领神会始得此,后人所以不及唐也。……妙处不在言句上,宋人都晓不得。如东坡咏荔枝、梅圣俞咏河豚,此等类非诗,特俗,所谓偈子耳。”[19]王夫之云:“至盛唐以后,始有即物达情之作。……宋人于此茫然,愈工愈拙,非但‘认桃无绿叶,道杏有青枝’为可姗笑已也,嗣是作者益趋匠画,里耳喧传,非俗不赏。”[20]这些学者对宋代咏物诗攻击可谓不遗余力。在其看来,宋之所以不及唐,还是输在了上文提及的物、事、神、情的关系处理,相较唐人的切物达情、词意超脱,宋代咏物诗有“粘”“俗”“工”“拙”之弊。然而,今天看来,力诋如此,除却审美趣味的门户之见因素外,更有借褒贬前人以倡明自身的目的。

清代以降,咏物诗研究进入长期停滞不前的状态,直至当代方重振旗鼓,咏物诗专题研究展开。

1962年诞生了首篇研究咏物诗的专题论文——陈贻焮先生的《谈李商隐的咏史诗和咏物诗》,这篇发表于本年度《文学评论》第6期上的文章以李商隐为研究对象,抓住李商隐咏史诗和咏物诗中的一些共性特征——好用典故、“纤细中见深厚,精巧中见浑成,平凡中见新意”的艺术风格,对李诗中充分体现这些特征的作品作了细致周到的赏析。但遗憾的是,陈先生的文章未引起学界大的关注,此后十几年的时间里,相关研究再度沉寂。80年代咏物诗研究方全面复兴,1980-1989的十年时间里,几乎每年都有不少探讨咏物诗问题的论文,相关论文数量也呈现出逐年增长的态势。不过,此时期的咏物诗研究正处于起步阶段,今天看来,不可避免地有所不足,这突出表现在:

第一,研究视野比较狭窄、对象集中,唐代咏物诗、屈原《橘颂》对后世咏物诗创作的影响是研究者们最早关注也是最乐于讨论的两个问题,二者之外的问题却鲜有人涉及,当然,这亦与当时唐代文学研究整体水平突飞猛进的背景因素密不可分。

第二,从研究方法的角度看,单纯的文本赏析在研究成果中占据了很大比重,在整个研究体系的架构上,只关注到了宏观层面,动辄立足一朝作品甚至是咏物诗本体来谈,缺乏深入的、系统的思考。

综上所述,这一阶段的研究工作略显粗糙。不过,认知过程就是从稚嫩走向成熟、从浅显走向深入的过程,咏物诗研究也不例外。这一时期的研究,引起了学界对于咏物诗这一类型诗歌的关注,为今后工作的进一步开展奠定了基础,其中也出现了一批优秀的研究成果:程千帆、张宏生合著的《“火”与“雪”:从体物到禁体物——论“白战体”及杜、韩对它的先导作用》[21]一文,以杜甫流寓夔州时所作《火》诗和韩愈《咏雪赠张籍》《喜雪献裴尚书》诗为例,论述了韩、杜二人为打破南朝以来“贵巧似”的咏物诗传统所作出的努力,提出了咏物诗在“主题、题材或表现方法”上的“趋避(趋新避旧、趋生避熟)”问题,以及这种创作手法对后世诗人尤其是宋代欧阳修、苏轼等人的影响,正是这种影响开“白战体”之滥觞。叶嘉莹是当代最早主张“荀况和宋玉的一些标题为‘赋’的作品”实乃咏物诗之前身的学者,在《论咏物词之发展及王沂孙之咏物词》[22]一文中,她还系统划分了咏物诗发展的几个重要阶段,并详细阐明了各个阶段在咏物诗的历史演进过程中发挥了哪些重要作用。程杰的《姜夔咏物词与江西诗派咏物诗》[23]从姜夔早年师法黄庭坚的史实入手,通过对姜夔咏物词和江西诗派咏物诗之间的比较,指出“遗貌取神、虚处着笔”正是二者在以咏物为题材进行创作时共同的惯用手法。杨庆华、尹仲文的《咏物诗刍议》[24]是当今最早定义咏物诗概念的文章之一,事实上,咏物诗所咏之“物”的范围如何界定历来是诗家争议的焦点,学界至今尚无定论,这篇文章以清代敕编《佩文斋咏物诗选》为例,秉承“从严从狭”的原则,提出了“以风云、雪月、花草、果木、鸟兽、虫鱼和器用、书画等物类,作为诗歌的题目和创作内容的主体,或通过这种主体的描绘寄寓深意的诗歌创作,就叫做咏物诗”的判断标准。麻守中《试论古代咏物诗》[25]、陈新璋《唐宋咏物诗略论》[26]、詹福瑞《中国古代咏物诗说的理论探索》[27]从历史、理论等宏观层面把握咏物诗发展的整体进程。恰与前者相反,程千帆、张宏生的《英雄主义与人道主义——读杜甫咏物诗札记》[28]一文,则是着意选取杜甫的咏物诗为研究对象,用“显微镜”一样的目光,透视出诗歌背后隐藏的杜甫的人生经历与精神世界。

90年代的研究情况与80年代大体类似,但需注意的是,咏物诗以唐代为重心、唐代咏物诗以杜甫、李商隐为重心的研究格局尚未突破。刘学锴《李商隐的托物寓怀诗及其对古代咏物诗的发展》[29]、胡可先《杜甫咏荔枝诗探幽——兼论古代咏物诗的政治内涵》[30],都是李商隐、杜甫托物咏怀诗研究的优秀成果。前者通过分析李诗中的代表作,认为李商隐这种“物”“神”“情”三者结合、类似“比兴体”的创作手法将唐代咏物诗与齐梁注重“图形写貌”的赋体咏物诗明确区别开来,从而形成了唐代咏物诗别具一格的创作面貌。后者追溯了“荔枝”意象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创作传统,以及它背后所体现的政治隐喻功能,文章取得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效果。周启云《谜语与古咏物诗》[31]是一篇探讨咏物诗起源问题的学术论文,文中提出的“以物为吟咏对象的原始歌谣和谜语,就是我国古代咏物诗的源头”的观点,虽难称定论,但不失参考价值。《李峤百咏》作为唐代重要的咏物诗专集和作诗启蒙用书,其学术价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未引起学界的注意,葛晓音《创作范式的提倡和初盛唐诗的普及——从〈李峤百咏〉谈起》[32]是最早为《李峤百咏》“正名”的文章。此文引用了日本典籍中的记载来还原《李峤百咏》在日本平安时代以及中国初盛唐时期广泛流行的史实,以证明《李峤百咏》在诗歌创作启蒙与普及方面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同时将研究对象向外扩展、延伸,兼论唐代对诗法、诗式、诗格问题的探讨。常为群《论沈约的咏物诗》[33]一文值得关注,作者是较早注意到以沈约作品为代表的南朝咏物诗的学者之一,“沈约咏物,虽淡于情志抒发,然对于器物描摹刻画却是不遗余力,往往从多方面进行细致的描写”,实际上,南朝咏物诗的这一特点已开宋代咏物诗之先声,虽然二者间依然存在大不相同的地方,但将其作为共通之处却是无可非议的。

21世纪以来,咏物诗研究“百花齐放”、全面繁荣,不但成果数量相较从前出现了井喷式的增长,还涌现出一大批研究专著和学位论文,研究视野也从过去注目较多的唐代向前后延伸,魏晋南北朝、宋元明清都有涉及。但受诗歌本身成就的限制,南朝、宋代咏物诗研究以及个案研究的方法占据了主导地位。

断代研究方面主要有以下成果:刘国蓉《晚唐咏物诗论》[34]、周淑萍《论魏晋南北朝咏物诗》[35]、张瑞利《南朝咏物诗研究》[36]、赵红菊《南朝咏物诗研究》[37]、崔金英《论汉魏晋南北朝咏物诗》[38]、金岚《北宋初期咏物诗研究》[39]、高淑平《中古咏物诗研究》[40]、刘利侠《清初咏物诗研究》[41]、于志鹏《宋前咏物诗发展史》[42],等等。这些论文和专著在结构上多采用传统的“创作概况——意象∕技巧——思想∕情感——特色与成就”模式,在当今学界风云激荡、新方法和新角度层出不穷的大环境下,这样的研究模式虽保守但不失稳妥,对我们在宏观视野下了解一朝甚至是数朝咏物诗创作的整体面貌是非常有帮助的。

注意从思想史角度开展咏物诗研究,主要成果有:孙春青《唐宋咏物诗歌人文意识研究》[43]、林淑贞《中国咏物诗托物言志析论》[44]、张宏生《佛禅思维方式与唐代咏物诗举隅》[45]、俞燕《唐人咏物诗的生命意识》[46]、张高评《辛弃疾咏物诗与唐宋诗之流变》[47]、钟志强《六朝咏物诗史论》[48]、李定广《论中国古代咏物诗的演进逻辑》[49]等等。这些论文和专著的可贵之处在于,打破了传统“就文学谈文学”模式的局限性,将文学与史学、感性与理性有机结合了起来,从而大大提升了文本解析的理论深度。在这些学者眼中,咏物诗“身兼二职”,不仅是可供赏析的文学作品,还是认识古人思想、了解古代思想史进程的珍贵史料。从方法论的角度看,这些研究成果带给我们的启示是深刻的。社会史研究方面主要有以下成果:兰翠《论唐代咏物诗与士人生活风尚》[50]、卢琦《南朝游宴之风与咏物诗研究》[51]、路成文《咏物文学与时代精神之关系研究——以唐宋牡丹审美文化与文学为个案》[52]、徐国荣《元代咏物诗研究》[53]等等。与思想史研究成果类似,这些论文和专著也是文史结合的产物,只不过相比形而上的思想研究,作者更加关注立足于文献本身的切实的考据,力图通过对诗中人、事、物的归纳与解析,再现当时的人物风貌、社会风气、审美风尚。单就个案研究情况来看,元祐文人这样的创作群体,以及梅尧臣、欧阳修、王安石、陈师道、陆游、杨万里、刘克庄、朱熹这些代表诗人的咏物诗都有学位论文专门予以探讨,相关期刊论文更是不胜枚举。这些论文多采取个案研究的方式,结构大体不出前文断代研究中所提到的模式,受篇幅所限,此处不再细论。

以上论述更多呈现的是当代咏物诗研究过程中涌现出的新问题、新思路、新方法,这并不意味着传统的咏物诗研究命题不再受到学者们的关注。古人论咏物诗,参与者的身份较今日大不相同,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身兼学者与诗人二职,正是这一点使得他们的批评动机特殊起来——在他们看来,不是单纯的价值判断和规律总结,而是前人作品或创作经验对后来者更具启发价值。换句话说,古人论诗,目的并非如今人一般为了理论建设或规律总结,更加侧重的还是诗歌作品对自身创作的影响方面。所以,对于实际诗歌创作过程中的问题,比如物、事、神、情之关系,以及唐音宋调的差异(实质是学唐还是宗宋的问题,也即两种审美取向之间的冲突)关注较多,系统、宏观、抽象、理性层面的考量就显得薄弱一些。例如,谈到历代咏物诗特色的时候,会以寥寥数语概括:“古之咏物,其见于《经》:……此咏物之祖也,而其体犹未全。至六朝而始,以一物命题。唐人继之,著作益工。两宋、元、明承之,篇什愈广。故咏物一体,‘三百’导其源,六朝备其制,唐人擅其美,两宋、元、明治其传。”[54]而谈到细微之处,往往直接涉及具体作品,同时采取赏析的形式,不会从中总结出规律性的问题。但是到了当代,学者们更倾向于从研究的单一角度出发,关注的重点也就随之发生变化:咏物诗的起源、“不粘不脱,不即不离”的创作特色,讨论仍然不绝如缕;“唐宋之争”之类的传统命题却是渐趋消歇了。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古今对于同一命题的探讨,得出的结论很可能会有天壤之别,对咏物诗源头问题的研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前文中提到,咏物诗起源于《诗经》的观点,一直为古人所普遍接受,然而现代学者大多否定这一说法,认为“赋”才是中国咏物作品真正的源头。叶嘉莹强调:“中国的以咏物为主的作品实在是始于‘赋’这种文体的”;《诗经》之所以不能被认作咏物诗的源头,是因为“物(在其中)只是一个触发的媒介,而不是一个吟咏的主题”[55]。罗宗强则提到:“如果从文学发展的脉络考察,咏物诗来自咏物赋。……发展至南朝,赋这一文体就其体式之成熟程度言,已达到高峰。而诗的体式,则尚在探索之中。五言诗从体式上说,刚初具规模;七言的体式则尚未成形。这种差别,或者跟咏物诗与咏物赋艺术水准之差异不无关系。”[56]不但明确指出了“赋”这一文体对于咏物诗的先导作用,而且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解释了这种现象的成因——咏物赋的成熟要早于咏物诗,并且在特定的历史时期里,咏物赋的艺术水准也远高于咏物诗,故而对于咏物诗的创作,咏物赋有着不容忽视的启发作用。

与学术界的咏物赋和咏物词研究相比,咏物诗研究还存在一些薄弱环节:

首先,一个明显的特点是,咏物赋和咏物词研究已先于咏物诗研究注意到了不同文体之间的渗透关系。王茂福《蒲松龄的〈讨青蝇文〉与赋史上的咏蝇赋》[57]、于浴贤《论柳宗元寓言杂文对六朝咏物赋的借鉴》[58]、姚菊《从苏轼咏物诗词的比较看词与诗的分流》[59]分别从赋与文、诗与词的角度阐释了不同文体之间的互动与接受现象。其实,虽然文体学领域的研究成果更仆难数,单独从咏物题材出发者却寥寥无几,对咏物文学价值的挖掘依然不足。进一步来说,这个问题还可以从咏物题材自身的角度考虑,咏物赋、咏物诗、咏物词(包括但不局限于这三种形式)在不同朝代“各擅胜场”、相续相蝉,必然有其内在规律作为支撑,可以视作王应麟“体以代变”[60]、焦循“一代有一代之所胜”[61]观点的补充。

其次,咏物词对作品集和创作群体的关注度要远远超过咏物诗。除唐代《李峤百咏》外,作品集和创作群体在咏物诗研究中几乎没有以专门研究对象的身份出现过,通常是作为纯粹的论据或咏物诗发展史的组成部分而被加以考察,在这一方面,咏物词研究的相关工作做得更充分一些。杨有山《试论我国古代第一部专题咏物词选〈梅苑〉》[62]、丁放《〈乐府补题〉主旨考辨——兼论“比兴寄托”说词论在清代以来的演变》[63]、李桂芹《〈拟乐府补题〉的词学文献价值》[64],都是相关研究的优秀成果。《乐府补题》及《拟乐府补题》研究尤其活跃,仅粗略统计相关论文和专著数量就达50余篇(册),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有夏承焘《乐府补题考》[65]、《与张孟劬论乐府补题》[66]等文章面世。其实,学界疏于关注并不意味着咏物诗集和创作群体资源的匮乏,无论是古代还是近代,都有相当丰富的咏物诗集传世,影响较大者如《咏物诗》①一卷,元代谢宗可撰,《四库全书》有存。、《梅花百咏》②正文一卷,附录一卷,元代冯子振、释明本撰,《四库全书》有存。明代王夫之有《和梅花百咏诗》。、《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③详细介绍参见前文。等等,以特定几卷系于全集之中者更是恒河沙数。元代还出现了唱和、集句、同韵甚至是诗画合一的咏物诗集形式④据徐国荣《元代咏物诗研究》,唱和诗集有前文中提到的《梅花百咏》,集句诗集有郭豫亨撰《梅花字字香》,同韵诗集有郭居敬撰《百香诗》,诗画合一形式的诗集有下文中提到的《农具图谱》。,更诞生了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以专咏农具为题材的咏物诗集——王祯的《农具图谱》⑤十二卷,元代王祯撰,《四库全书》有存。。酬答互赠、群体创作是构成南朝、宋代咏物诗创作的最重要形式之一,正如王运熙在《魏晋南北朝文学批评史》中所提及的:“齐代更兴起了作咏物诗的风气。……王融、谢朓、沈约、柳恽、虞炎等人都会相约一起作咏物诗。”[67]在对南朝、宋代这些咏物诗创作的特殊时期展开研究时,如果能从群体的角度出发,广泛选取重要创作群体或者文学活动作为样本,进而总结出作品内部的共性特征,甚至向外延伸到对文人交游情况的考证,深加耕耘,咏物诗研究一定会再育新葩。由上述内容可以看出,虽然咏物诗研究的整体状况较咏物赋、咏物词而言更加充分,但依然不免进入“鞭长莫及”的尴尬境地,反倒是咏物赋与咏物词研究,在方法与对象方面颇有可圈可点之处,这是不应被研究者所忽视的。

整体看来,新中国成立后的咏物诗研究一直是以一种不温不火、细水长流的形态向前发展的。相对而言,有一部分工作已做得比较充分,典型如咏物诗的起源问题、屈原《橘颂》对后世咏物诗创作的影响、以沈约和谢朓为重心的南朝咏物诗研究、以杜甫和李商隐为重心的唐代咏物诗研究等等。

遗憾的是,尽管咏物诗研究整体取得了可观的成果,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也不少,尤其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咏物诗的具体概念至今仍未确立。对研究对象加以清晰而严格的界定是研究开展的必要前提,学界对咏物诗定义问题的关注不可谓不多,除了前文中提到的杨庆华、尹仲文《咏物诗刍议》,还有于志鹏《中国古代咏物诗概念界说》[68]这样的专题论文,大量的学位论文也无一例外会在文章的“绪论”部分专门作出阐释。对于如何划定咏物诗概念范畴,目前学界普遍采用的是传统的“广义”与“狭义”二元对立式的划分方法。以“狭义”的眼光来看,一首诗被认定为咏物诗,应当基本涵盖以下几个要素:描写对象上,以自然风物(主要是天象、植物、动物等)以及人工物品(文具、古玩、日常器物等等)为主;描写手法上,所咏之物必须在诗中占据主体地位,是诗人着力刻画的重点而非传情达意的媒介。即便如此,学界依然存在分歧甚至是相互抵牾的状况,最典型表现为,对同一位诗人的咏物诗数量进行统计,不同的统计者往往会得出不同的答案。咏物诗的范畴究竟能否被精确划分?什么样的诗可以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咏物诗?古人没有作出明确的回答,即便是在相关领域成果层出不穷的今天,依然没有权威性的答案出现。

第二,研究对象分布的严重失衡。相对而言,唐代咏物诗研究起步早、受重视、研究广泛且深入,是毫无争议的研究重镇,几乎可以占据咏物诗研究的半壁江山,这是其它朝代咏物诗研究所不能比拟的。以宋代咏物诗研究为例,挂一漏万的现象至今依然存在。作为诗坛的执牛耳者,要讨论宋代诗歌,苏轼、黄庭坚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即便单就咏物诗本身而言,无论数量还是成就,二人的作品也都具备极强的说服力与代表性。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两位成就甚大、地位甚高、研究甚充分的诗人,他们的咏物诗却长期处在“无人问津”的尴尬局面。尤其是在同时代的梅尧臣、欧阳修、王安石、陈师道,作为后来者的陆游、杨万里、刘克庄、朱熹,他们的咏物诗都已得到学界关注的背景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反常现象。将之归结为宋代咏物诗研究起步较晚导致的发展不成熟,正因如此,才决定了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尤其是黄庭坚,他的诗歌创作有章法可循,“点铁成金”“夺胎换骨”被后来者视为诗歌创作的灵丹妙药源源不断地加以学习推崇,黄庭坚本人也借此对宋代诗坛影响长达百年,一直持续到南宋末。综上所述,对这样一位重要诗人的咏物诗展开专题研究,既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

第三,学科融合的宏通视角的缺席。咏物诗题材内容之丰富与描写手法之详密,为全面、直观、细致、深刻地反映古代文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可能,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古人的精神风貌与审美情趣。古人的衣食住行用,乃至于交际情况、生活轨迹都可以依托咏物诗这种载体记录下来,并在后人的手中得到最大程度的还原,在这一点上,咏物诗与古代笔记的作用是相似的。因此,这就要求我们及时转变视角,重视咏物诗文学之外的研究价值。“文史结合”的传统古已有之,延续至清初,钱谦益《钱注杜诗》开创了“诗史互证”的研究方法;至近代,陈寅恪文史研究的巨大成就又将“以诗证史”“诗史互证”研究方法的地位推向了顶峰,诗歌研究的意义与价值也因此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事实上,前人在方法论方面做出的创举实为我们当代的咏物诗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典型如:与文化史相结合,通过研究咏物诗中的物象,可以了解古代文人的生活状态与审美倾向,更进一步还可以考察其历史流变;与历史地理学相结合,通过研究咏物诗中所反映的地理物产风貌、社会风土人情,可以还原出古代不同地域的地理和人文状况;即便单就文学史自身而言,通过研究咏物诗的酬答唱和情况,也可以梳理出古人交际情况之线索。凡此种种,都是一种学科融合的宏通视角下的创见,但遗憾的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所做的仍远远不足。

其实,上述三个问题是当今咏物诗研究中存在的不足,也正是未来咏物诗研究所需要深入研究的问题。我们期待着更多创辟之见的涌现,从而推动咏物诗这种还不为大众所熟知的独特诗体的相关研究迈上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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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 边之

I206.2

A

2095-0683(2017)03-0084-08

2017-04-29

吴怀东(1966-),男,安徽广德人,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尚丽姝(1992-),女,山东肥城人,安徽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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