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与精神上的依附者
——莫里森《所罗门之歌》中的黑人女性地位探讨*

2017-03-10 16:55
菏泽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哈格特拉露丝

赵 妍

(重庆文理学院,重庆 402160)

物质与精神上的依附者
——莫里森《所罗门之歌》中的黑人女性地位探讨*

赵 妍

(重庆文理学院,重庆 402160)

托妮·莫里森的《所罗门之歌》是优秀的美国黑人小说。它在叙述绰号为奶娃的黑人男性的自我寻根的成长历程的同时也描述了围绕在主人公奶娃身边的黑人女性的命运与地位。这些女性人物的命运复杂而多样,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黑人男性的依附者和附属品。

黑人女性;地位;依附者;所罗门之歌

美国托尼·莫里森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作家。她的作品从黑人女性的独特视角形象生动地反映了边缘化的黑人们的生存现状,尤其是细腻地描述了黑人女性在白人和黑人男性的双重压迫下的生活境遇。虽然《所罗门之歌》是托尼·莫里森迄今为止唯一一部描写男性为主人公的小说。但作者在描述主人公自我追寻的道德成长历程的同时,也对同奶娃有着密切关系的周围的黑人女性人物的命运进行了描写。她们一面遭受着种族歧视,而另一方面也遭受到了来自黑人男性的性别歧视,它揭示出黑人女性要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身解放,必须冲破物质和精神上的束缚,才能成为一名独立的人。

寂寞空虚的露丝

露丝是黑人医生福斯特的独生女儿,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因此医生对这个独生女儿疼爱有加,事事顺从。在露丝的成长过程中,由于母爱的缺失,父亲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露丝对父亲的关爱久而久之演变成了恋父情结。露丝与麦肯·戴德结婚后,这种对父亲依赖的情节仍然强烈。在露丝生女的时候,她拒绝麦肯去雇佣其他的医生为自己接生,坚持让自己的父亲帮助自己,这使她的丈夫麦肯感到厌恶,甚至无法忍受,一度曾怀疑父女两人会有不正当的关系。即使父亲死去,遇到不开心的事,露丝也喜欢去父亲的墓前倾诉或者默默待上一会,就是这种对父亲的依赖导致了露丝性格懦弱,逆来顺受。在自己的夫妻关系中,面对丈夫的冷漠甚至暴力,露丝选择的是默默忍受,惟命是从。如一家人出游的时候,露丝只是建议车速慢一点,麦肯就训斥她,“如果再指手画脚,就自己走路回去”。[1]40在男权思想统治的社会中,作为妻子的露丝能做的就只有唯夫是从。因此,忍气吞声就是当时黑人女性的真实生活反映。黑人女性处于从属的地位,他们不仅在物质方面依赖于男性的养活,而且在精神方面也要承受男性的暴力和冷漠。黑人女性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更不用说去表达她们个人的想法和意见。社会和婚姻对黑人女性来说就是一个大的牢笼,把她们紧紧锁在里面,动弹不得。如露丝的餐桌上有一个很大的水纹,那是父亲活着的时候每天放置装满鲜花的花盆而留下的印记,她明明知道那个水纹就在那里,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一天要看上几次,并且还时不时地和一些女客唠叨可以用什么方法除掉水纹,甚至在睡眠的状态中,虽然并没有梦到那张桌面上的水纹,但是她仍然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露丝通过自己所熟知的,倍感亲切的真实物体,不断地提醒自己确实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梦境中,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着的。水纹象征着露丝与父亲过去的幸福生活。那个有水纹的地方,从来都没有间断过鲜花,即使没有鲜花也会插满绿草,或者一簇簇浆果等,不管怎样,餐桌上总是生气勃勃。而如今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水印,露丝只能睹物思人,在这样一个东西上面寻找甜蜜的安慰,温柔的爱抚及舒服的倚靠。

除了寄情感于物品上,露丝还有另一个秘密的寻求安慰的方式——晚饭完成后一直到她的丈夫下班回来之前的那一小段时间的安慰。这项嗜好,与她的儿子有关。露丝起身,来到了能带给她一小部分愉快的这间房间。那里曾经是她父亲的书房,角落安放着缝纫机和一些女士的人体模型还有一把摇椅和一只小凳子。露丝坐在这间房子里,把她的儿子抱在大腿上,听着儿子咂奶的声音,看着他快要合拢的眼睛,露丝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愉悦。虽然已经7岁的儿子早已厌恶这件事情,但露丝仍然坚持,显然这房间已经成为露丝感觉父亲仍然活着,仍然存在的一处港湾。可见,露丝长期以来一直忍受着丈夫麦肯对她精神上的虐待,忍受着儿子奶娃对她的蔑视,不得不过着空虚寂寞的生活。

唯唯诺诺的科林西安丝和莉娜

奶娃的两个姐姐科林西安丝和莉娜仍然是性压迫和种族主义的牺牲品。她们唯一的消遣就是在下午做一些丝绒的玫瑰花。两个人就像一对毫无生气的大娃娃,面前堆放着一大片红红的丝绒片,她们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色彩绚丽但毫无生气的丝绒片做成玫瑰花,这些花被放在大篮子里,几个月后,杰哈尔茨百货商店的特产收购人会派看门人弗雷迪通知她们,他们可以收货了。 两位女孩做花的举动充分展现了其生活的停滞不前,空虚以及寂寞。奶娃的两个姐姐之所以过着这种生活也是深受父亲以及奶娃这个弟弟的控制和影响。在这个男尊女卑思想严重的家庭里,她们注定是不会幸福的。和她们的母亲露丝一样,她们畏惧父亲的权利以及弟弟的蛮横。她们成了父亲的财产和赢得财富的工具,并且顺从父亲的安排与摆布。如在盛大的宴会上,她们会按照父亲的意思穿上华丽的衣服展现在其他同伴面前。姐妹两个都已年过三十,还是单身并没有结婚,原因在于父亲麦肯希望女儿们嫁的风光,嫁到上层的黑人家庭中,即使谈过恋爱的姐姐也由于父亲的的强烈反对,最终舍弃了自己的爱情顺从了父亲的意愿导致最终单身。最小的弟弟奶娃,也受到父亲的影响,处处刁难姐姐,饿了就喊姐姐们给他做饭,不顺心了就故意阻止姐姐们谈恋爱,凡事唯我独尊,完全不把姐姐们放在眼里。在这样压抑的家庭里,姐妹两个也曾用自己的方式去试图改变现状,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姐姐科林西安丝的未婚源于父亲的偏执以及阶级意识,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四十二岁,并且除了做花一无是处的时候,她决定改变自己的现状。她走出家门,找到一份女仆的工作。科林西安丝走出家门俨然是向父权社会挑战而迈出了第一步,她渴望得到自由。但是很快,科林西安丝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并没有向老板坦白她会说法语,是受过教育的,另一方面,她也没有勇气向自己的母亲坦白自己真实的工作,而谎称自己找到一份做秘书的工作,她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母亲和自己丢脸。在面对自己的爱人波特时,虽然从波特身上科林西安丝找到了久违的温馨和甜蜜,但是最终因为父亲的阶级观念,她还是放弃了。

妹妹莉娜与姐姐不同,天生对任何事情都持有悲观的态度,这也源于父亲的冷漠以及弟弟的欺凌。她不想像妈妈那样生活,但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消极的生活方式。虽然偶尔也会用一些语言去控诉父亲与弟弟的暴行,但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对于黑人女孩来说用语言去改变生活境遇,那是遥不可及的。如小说中莉娜曾对奶娃向父亲告密姐姐谈恋爱的事情对奶娃施与教育。她说到“当我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们的童年就围着你转,你睡觉,我们就保持安静,你饿了,我们就煮东西给你吃,你需要陪伴玩耍,我们就陪你玩。如今你长大了,你也明白一些道理,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们的生活?”[1]70两个女孩的唯唯诺诺的性格注定她们的悲惨命运,虽然也都有选择不同方式的反抗,但是男权的势力最终还是迫使她们低头,使她们屈服于父权,兄权,屈服于金钱。

天真单纯的哈格尔

哈格尔是派特拉的外孙女,是奶娃的外甥女。哈格尔与外婆,妈妈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因为家中没有男性,所以她并没有感受到男权的压迫。同时,由于外婆与妈妈的宠爱,哈格尔无忧无虑,天真无邪而且比较任性。当奶娃第一次到姑姑家的时候,就被这个小女孩所吸引,而这个小女孩后来真的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表舅,成为了奶娃的情人。对奶娃的爱,哈格尔可以说倾其所有,她把奶娃看成是自己的全部世界,并把他看成是自己的终身依靠和归宿。然而她的行为表现并没有能够留不住奶娃的心。 虽然从奶娃第一次见到哈格尔时,就爱上她,就梦想着和她在一起,但当哈格尔真的动了真情,想和他长相厮守的时候,奶娃却退缩了,他以表舅的身份给哈格尔写了一封长长的分手信。心中充斥着他对哈格尔的厌倦之情,还指出这种违反伦理的爱情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等等。看到信后,哈格尔接近疯狂,试图通过疯狂购物,将自己打扮成白人来挽回奶娃的心。但是,最终哈格尔发现她的一切努力都是枉然,因此对奶娃的爱逐渐转变为恨,甚至不止一次的想杀掉奶娃。而最终,哈格尔并没有杀掉奶娃,而是选择了自杀,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失掉奶娃,只好选择毁灭自己,以博取奶娃的痛心与后悔。哈格尔到死都没有明白自己在奶娃心中的位置。对于奶娃来讲,哈格尔仅仅是他的一个玩物,当他厌倦了,他有权利选择丢弃他,并不带有一些怜悯和同情。而哈格尔的悲惨结果在于她的天真。在与奶娃的交往中,哈格尔逐渐地失去自我,奶娃逐渐成为了她生活的中心,她开始盲目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了这个男人身上,期望这个男人给她带来安全感和幸福感。

朴实正直的派拉特

派特拉无疑是小说中一个重要的黑人女性形象。莫里森对她的刻画,无疑是在为黑人女性寻找一个自我独立的出路。因此,小说中朴实正直的派特拉与她的嫂子露丝、侄女科林西安丝莉娜姐妹以及孙女哈格尔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小说一开始就把派特拉刻画为一位不寻常的人,她的不寻常在于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肚脐眼,这就暗示了她不同凡响的品质,同时也增加她天命神授的特征。除此之外,派特拉的名字英文是Pilate,意思是领航员的意思,在小说中,派拉特同时也是作为奶娃成长道路上的领路人身份出现的。可见,在小说中作者莫里森不仅把她看做黑人女性的领航者,同时也是黑人自我追寻道路上的领航者。

与嫂子、侄女和孙女相比,派特拉是独立的,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首先在物质上,她自己经营一家酒馆,自己采摘莓果来酿酒,酒馆里的一切都是天然的。虽然日子过得贫穷,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但她还是用自己微博的收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贫穷的黑人。其次,在精神上她也是快乐的。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的父亲、哥哥,侄儿女儿、孙女等,而与此同时她更爱自己的黑人同胞。小说中,她说道:“我爱他们大家,要是我认识的人再多些,我也就可以爱得更多了。”[1]50小说中也正是她的这份无私的爱滋润了露丝的心,也保护了侄儿奶娃,并最终成为奶娃成长道路上的领路者和指导者。再次,派特拉的品质是淳朴,天然的,她的身上保留了很多黑人的优良传统和风俗习惯。最重要的是她保留了黑人民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歌唱。在奶娃第一次来到派特拉家里的时候,派特拉就给他唱过歌,“田野、野生的火鸡和长斑点的野兽”,[1]191(胡允桓,2005:191) 在派特拉自然淳朴充满了磁石般吸引力的歌声中,奶娃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也体会到了黑人文化传统的无限魅力。最后,派特拉也是一个意志坚毅的人。小说中派特拉的父亲因为守护自己的土地,而无情的被白人杀害,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派特拉跟着哥哥四处流浪,饱尝了很多艰辛。稍微大一点时候,她自己一个人竟然背着她父亲的骸骨并带着一本地理书,在其父灵魂的指引下, 走遍了美国的大小山川,这些经历都帮助她塑造了这种坚毅的大无畏的性格,也培养她成为一位具有责任心的人。小说中无论是她年轻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返回曾经栖身的山洞去寻找被她哥哥麦肯误伤的白人的遗骨,还是保护被哥哥麦肯冷落的嫂子露丝以及被哥哥教坏的侄儿奶娃,帕特拉都表现出了强烈的责任心。派特拉是作者笔下理想的黑人女性的形象,她独立,坚强,有责任心,对自己的同胞和文化赋予极大的热情,每天的生活都是快乐的有意义的。

托妮·莫里森作为一名杰出的黑人女性作家,不断用她的作品向读者们展示黑人真实的生活境遇。小说《所罗门之歌》是托妮·莫里森的经典作品之一。作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个黑人女性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妮·莫里森在这部小说中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富有力量的文字述说了一个寻根的小伙子奶娃的成长历程,让读者从文学的视角了解和领略了黑人的传统文化的魅力,同时也向读者展示了黑人女性处于双重压迫的尴尬境遇。在被边缘化的黑人文化中,黑人女性由于权力的失衡,不得不在物质和精神上依附于丈夫和儿子,完全失去自我。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黑人社会中,黑人女性的地位注定是卑微的。派特拉用自己的坚毅和勇气引导着自己的侄儿一步步寻找到自己的根。莫里森这部小说不仅向读者展现了一幅幅丰富多彩的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与斗争的画卷,也向读者展示了男权社会下黑人女性的斗争之路。莫里森表达出黑人女性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并不能依靠黑人男性,而是应该依靠自己的独立乐观向上的精神。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只有扎根自己的文化中去寻找爱、勇气和坚毅的精神,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摆脱自卑的精神枷锁,才能过上真正的自由生活, 才能真正在边缘文化的冲突中找到幸福健康的成长道路。

[1]托尼·莫里森.所罗门之歌[M].胡允桓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2]章汝雯.托妮·莫里森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3]杜志卿.国内托妮·莫里森作品的译介述评[J].中国翻译,2005(2):23-27.

[4]胡俊.非裔美国人探求身份之路——对托妮·莫里森的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7.

[5]朱英杰.伤痛与弥合―托妮·莫里森小说母爱主题的文化研究[M].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

[6]王军.枯萎凋谢的玫瑰―《罗门之歌》所中女性人物悲剧命运解读[J].牡丹江师范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06):25-29.

[7]汪义群.英美文学研究论丛[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8]程锡麟, 王晓路.当代美国小说理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谭淑娟)

Material and Spiritual Attachments ——On the Status of Black Women inSongofSolomonby Morrison

ZHAO Yan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Arts, Yongchuan Chongqing 402160, China)

SongofSolomonwritten by Toni Morrison was a popular and outstanding novel about black Americans. The novel mainly described the growth course of a black man nicknamed Milkman and also described the fates and status of black women around him. The fates of these female characters were complex and diverse, and they were dependent and attached to black men, both mentally and materially.

black women; status; attachment;SongofSolomon

1673-2103(2017)03-0032-04

2017-04-10 作者简介:赵妍(1979-),女,吉林榆树人, 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与文化。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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