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记

2017-03-11 01:17冰糖梨子
南风 2016年11期
关键词:赵云

冰糖梨子

邢言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日里靠卖些文字养活自己,社交空间和生活空间一样狭窄得可怕,他的发小安如頔经常一脸嫌弃地指着桌上的泡面杯念叨他,以后多半是单身狗一辈子了。

邢言闻言通常是无所谓得笑笑,倒也并不是很在意,于他而言单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日子过久了多半还是有些寂寞。

就是这么一点不甘寂寞让他遇见了赵云蔚这个深坑。

那是一次初中同学聚会,同学聚会这种东西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就变了质,功成名就者低调的奢华,小露风头者高调地炫耀,邢言这种沐浴着社会主义阳光长大的质朴宅男一般是拒绝参加的。

但是那天大概是闷在家里太久,又或者是自家猫小喵都有了女朋友塞自己一嘴狗粮的原因,邢言鬼使神差就去了。到的时候刚巧大部队转战KTV,赵云蔚正领着一群大老爷们满嘴跑火车,从天南吹到海北,撩起袖子就是一杯酒,毫不含糊的做派看得邢言目瞪口呆,他竟然完全没印象,初中班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呼风唤雨的人物?

赵云蔚领着众人玩骰子,输了的人要罚酒,邢言不动声色往角落里让,每换一轮人让一次。赵云蔚默不作声放他逃了两次,下了场看他依旧小心翼翼缩在一旁,活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仓鼠,浑然不知世界为何物的做派,不免觉得好笑,遂拿了罐啤酒凑到他身边递给他,挑眉笑道,“大才子,装什么孤僻呐。”

她的笑容太过明亮,语气又甚是熟稔,邢言愣了片刻,方从善如流地接过来抿了一口。

赵云蔚擅长讲话,邢言擅长听人讲话,赵云蔚擅长劝酒,邢言最不会拒绝,于是两人往角落里一缩,你来我往,赵云蔚故事讲了一半,邢言啤酒喝了三罐。班长老张玩到一半过来揪赵云蔚去唱歌,笑呵呵地直对着喝得五迷三道的邢言摆手,“别介,赵女侠这是刚走了乔峰又迎来了段誉啊。”

邢言眼睛瞪得虽大,目光却是呆着的,赵云蔚明眸望着他,嘴角蓦地一弯,心想,段誉嘛,算不上,不过呆呆傻傻的虚竹倒也挺有意思的。

同学聚会之后邢言留了赵云蔚的手机号,和班长老张也渐渐熟络起来,这才知道赵云蔚原来根本就不是他们班的,说来也巧,倒是和安如頔一个班。他旁敲侧击聊起赵云蔚的时候,安如頔白了他一眼,说,你看上谁都行,可千万别看上赵云蔚,那可是个没定性的主儿,你搞不定的。

邢言嘴上不咸不淡地否认,心里却像有一块刚烧起来的木头被浇了水,“噗嗤”一声,说不出的泄气。安如頔安慰性地撸个猫小喵的毛,转头热热闹闹奔着秦寒山那块大冰山去了。安如頔曰,二十八岁前必须把秦男神就地正法。

呵呵,邢言倒是羡慕安如頔这小丫头的厚脸皮,可惜他看见女人就怂,看见赵云蔚这种他心仪的女人就更怂,于是过了段守着朋友圈点个首赞的日子。

在自家楼下看见赵云蔚的时候,邢言差点没一个失手把怀里的猫小喵扔出去,赵云蔚穿着剪裁合体的蓝色连衣裙,比上次在KTV见到时淑女几分,迎着邢言的视线笑得杏眼弯弯,“好巧,邢才子。”

趁着邢言还在精神缓冲,贼精的猫小喵已经抢先接受了赵云蔚手里的猫罐头,一脸谄媚地围着赵云蔚喵喵叫,画面出奇的和谐,邢言心里一沉,完了。

他觉得安如頔的警告都喂了狗,心里那团火死灰复燃,烧得更旺盛了。

邢言请赵云蔚喝奶茶,这小学生谈恋爱一般的套路让赵云蔚觉得有趣又新奇。她告诉邢言自己是奔着猫小喵来的,邢言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确实在朋友圈里发过猫小喵和他隔壁楼女朋友的靓照,还附加了个单身狗求解救的表情包。不错,回去该好好给猫小喵改善个伙食。

赵云蔚住在城西,邢言住城东,两人堪堪隔了一座城市的距离。

“我来的路上可堵了,司机开着导航换了N个路线,都没躲得过去。”赵云蔚喝了口奶茶,对着邢言开始漫不经心地抱怨,猫小喵已经彻底背叛了主人,安稳地趴在赵云蔚的手包旁,不时蹭一蹭上面的毛绒挂饰。

夕阳自玻璃窗内洒下一片金色,将整个奶茶店都照耀地熠熠生辉,空气里浮浮沉沉的香气令人感觉莫名安稳。偷得浮生半日欢,邢言想,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小区门口这家奶茶店这么美好?

“怎么没见猫小喵他女朋友?”喝完奶茶两人压着附近的马路强行溜猫,猫小喵不是很配合,邢言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抱着自家猫大爷,一旁的赵云蔚从包里拿出个微单摆弄着,咔擦咔擦替他们拍了一堆照片。

“你说布丁啊,被她主人带出去逍遥快活了。”邢言兜着猫小喵有点局促不安。

他这人活了这么多年,单独和妹子独处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不是没有过对女生心动的时刻,但和赵云蔚给他的感觉比起来,似乎这才是真的情窦初开,之前那些都是隔靴搔痒的浮云。

赵云蔚将他那些不安看在眼里,心里莫名觉得欢欣雀跃起来,她想,真可爱,过了这么多年邢言这个书呆子依旧还是很可爱。

赵云蔚没有和邢言完全坦白,其实她是记得邢言的。那个时候邢言还算是年级里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些。邢言从小语文就好,作文又奇佳,超出同龄人水平很多,作文答卷经常被教导主任老徐大加赞赏,打印出来在年级里广为传阅。

毫不夸张得讲,初中三年,赵云蔚看了他上百篇示范作文,都没提起兴趣去见邢言本尊一面,只有一次除外。

那次试题是自由,邢言寫了篇小说,破天荒遭遇了滑铁卢,赵云蔚登成绩的时候瞥见他的字迹,对其中一句话记忆犹新,自由就是即使人有了翅膀,也不敢飞翔。

晌午里赵云蔚将头探出窗外,邢言戴着眼镜抱着书目不斜视地越走越远,似乎对考试的结果也并不是很伤心,强光下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有些倔强的背影,赵云蔚撑着脑袋想,可惜没早点认识这个有意思的书呆子。

兴许,不只是个书呆子呢?

“嘿,我帮你和小喵也拍几张吧。”邢言伸出手指在出神的赵云蔚面前晃了晃。

赵云蔚自他怀里接过猫小喵,微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两人楞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喵~”猫小喵没节操地叫了一声,和赵云蔚的笑容一起定格在邢言的脑海里。

晚上九点多,邢言帮赵云蔚打了车,赵云蔚坐后座,邢言摇开副驾驶的窗户一本正经地和老司机念叨,师傅我可记下你的车牌号了。老司机见多识广,怼他一句,放心,不会少了你女朋友的,把邢言弄得哑口无言。车刚开出去没多久,赵云蔚的手机就震了起来,邢言在微信里说,下个星期星海广场有花火会,要不要一起?

赵云蔚低头笑得嘴角浅浅的梨涡都深刻起来,她想,邢言果然是个非传统意义上的书呆子。

盛夏,八号风球造访这座城市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疯狂许多,暴雨和雷电总是说来就来,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半分情面都不留。

赵云蔚匆匆忙忙赶回家,擦了擦头发上刚淋的雨,倒了杯咖啡暖在手心里,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邢言现在在做些什么呢?于是又想到上次花火会闹起的乌龙,本来还以为能引诱着“虚竹”小公子吐露些真心话,没想到最后适得其反。

这一切还都拜自己的前男友萧沅江所赐。想起萧沅江在花火会上逮着她和邢言口无遮拦地寻开心,事后还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老好人形象,也是对他隐藏在豁达外表下的八婆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嗡”,手机适时地震了一下,邢言发了条状态,猫小喵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挠着桌子,桌子上放着上次他们花火会上一起买的玻璃鱼缸,里面已经有了三条颜色不一的小金鱼。邢言说,笨猫想吃小鱼,小鱼不给笨猫吃,委屈。

“噗”,赵云蔚笑出了声,飞快地在下面回复道,笨猫跳进鱼缸里,小鱼不就逃不走了?

说真的,她很享受和邢言在微信里聊天的时候,邢言字虽然打得不多,但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的,就是别有深意、另有洞天的,他们彼此间虽然只剩下一层窗户纸尚未捅破,但却极有默契地选择着与现实相背离的话题。

就像邢言从不会问她的工作、过去,她也不会在意邢言的家庭背景,他们彼此在微信里借着猫小喵的名义分享自己的定位,聊些有趣的话题,经常性地会突然很想念对方,也会很享受想念彼此的过程,比如此刻,赵云蔚端着咖啡杯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好像对邢言的想念就那么在房间里铺陈开来,湿淋淋的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这个时候,城市另一端的邢言正拿着手机给她发微信,编辑了删,删了再重新编辑,最后终于发送了出去。

他说,笨猫跳下鱼缸了,小鱼还在吗?

赵云蔚一笑,回了个咸鱼的表情包,配字,等你来抓。

谈恋爱还想不被人发现是个技术活,邢言深有体会。自从和赵云蔚正式在一起以后,不仅安如頔一脸狐疑地指着他念叨,春风得意非奸即盗,就连和自己素不相识的读者都在文章评论区下面留言,感觉画风变得好甜。

邢言看了眼时间,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给猫小喵添满了猫粮,嘴角一勾背上包就出了门,他今天要去接赵云蔚下班。

说起来之前赵云蔚一本正经说自己是记者的时候,邢言还只当她又跑火车。等到赵云蔚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记者证以后,邢言才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赵女侠是陪客户才练出了一身好酒量,没想到两者是风马牛不相及。

那时候赵云蔚听完笑得前仰后合的,说,邢公子你实在太可爱了。

邢言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江湖作风,拱手笑笑,彼此彼此。

赵云蔚是个武侠控,总而言之,是能说出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这种人,邢言先是被她称作邢才子,后来在一起以后又变成邢公子,内心本来是想反驳一下的,直到看见赵云蔚手机里存的张秃子(班长老张)、安丫头(安如頔)以后,反而觉得很庆幸。

毕竟公子还是个爱称不是?

两人交往得愈加勤快,邢言活了二十五年破天荒开始看恋爱攻略,他是个闷葫芦,但是骨子里却是渴求浪漫的。

他攥着装死兔在赵云蔚公司楼下等了十分钟,赵云蔚和一帮人背着相机匆匆忙忙地从他面前跑过去,她的长发扎成了马尾,看上去整个人都凌厉了很多,“诶?”邢言还没来得及喊全她的名字,就被他们的车抛得越来越远,他的心也像没入黑暗海域的浮木一样,渐渐沉了下去。

是不是一直以来,只有他在不停地为她做改变?他捏着买回来的装死兔,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女生买毛绒挂饰,挑选了很久,想他们会拥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夕阳透过树梢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离赵云蔚那么近,又那么远。

书上说,爱情是场博弈,先动心的那个人就会一直处于劣势,付出更多,收获更少。邢言想,也许这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半夜的时候邢言收到赵云蔚的短信,一如往常的小抱怨,今天出去加班跑了个大新闻,好累哦。

邢言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回复她,那就早点休息吧。他自嘲地想,看,她已经把自己要去接她下班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对自己说,邢言,你是个男人,怎么能比女人还看不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爱情就在这种小事里一点点变了质,矛盾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恋爱能带来的欢愉开始分崩离析。

赵云蔚觉得邢言变了。起初还只是试探性地询问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后来就变成事无巨细地询问她的家庭背景,甚至连前男友都要旁敲侧击地打听,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邢言则是越来越冷静,看到赵云蔚的笑脸依旧会忍不住陪她一起开心,但是却越来越相信安如頔的预言,赵云蔚也许只会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不是归人,还未得到就害怕失去的過客。

虽然磕磕绊绊,但生活还是会继续下去。邢言开始转向出版社投稿,和赵云蔚的公司也有了接触,他们那层楼做新闻的妹子不少,但跑外景的妹子却只有赵云蔚一个。偶尔会听见他们在茶水间聊天,聊起她都是以赵女侠代称,不怕苦不怕累、一腔热血。

邢言突然明白,她是真的活在那个快意恩仇、不计得失的江湖里的人,和他隔了,大概不只是一个玻璃鱼缸的距离,但又会在某些奇迹般的时刻,有着神奇的交汇点。

邢言生病的那几天,赵云蔚请假住到了他家,两个人之间曾经存在的所有罅隙似乎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性感冒填满了。邢言病得脑袋有些不清楚,猫小喵被赵云蔚送到了布丁家代为寄养,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模模糊糊里似乎能听见赵云蔚在厨房折腾的声音。

又不会做饭,也不知道乱折腾些什么,邢言半睁着发热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心想。

如他所想,赵云蔚确实不会做饭,她开着火,想烧些什么菜却又不知道究竟应该为邢言做些什么,她突然發现她错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邢言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其实对邢言一无所知,甚至连他喜欢吃些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邢言咳嗽的时候她会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她家奉行西式教育,她经济独立得也很早,这些年面对任何事情总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总有解决的办法,但是这种担心的情绪,似乎是理智无法阻挡的。

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对于邢言的感情已经完全不同于其他的前男友,似乎有点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不知何时,邢言的存在已经如空气一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自己的世界,以一种熟稔而不易察觉的方式。

最后还是简单地煮了一锅白粥,上面飘了根青菜叶子,邢言盯着那片叶子发愣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赵云蔚这个人他是再也逃不掉了。罪魁祸首赵云蔚则认认真真地趴在他床边,盯着他将一碗白粥喝完、青菜叶也咽下去,幽幽地来了句,“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真可爱,邢言内心暗爽着,一本满足地睡了过去。他想,原来赵云蔚也没有那么不在乎自己。

之后的日子都过得渐渐顺畅了很多,赵云蔚和邢言都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包容对方,彼此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放到台面上讲,然后或是折中,或是邢言让步。

爱情,其实本身就是不自由的产物,因为理智会被情感所干扰,而追求自由的人们却对这种不自由甘之如饴,邢言敲着键盘写道。他想起来很久前自己对于自由的定义,即使有了翅膀,也不敢或者不愿飞翔。

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最终以赵云蔚的不告而别宣告落幕。赵云蔚走得很潇洒,非常符合她一贯快意江湖的作风,到了伊拉克才给他发消息,邢言我调职了。

邢言这才知道赵云蔚申请上了我国驻伊拉克的战地记者。赵云蔚和他解释,其实一直在申请,只是最近才批准下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

邢言扯扯嘴角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都是废话。在她心里,他就是个一定会拦着她不让她去实现梦想的人吗?至于她这样先斩后奏,不知道还以为出国躲债去的。

赵云蔚还在回复,她说,如果两年以后我回来你还喜欢我,我就嫁给你。

邢言点了支烟,被呛得涕泗横流,他冷哼了一声,手指一滑把赵云蔚拉黑了,绵羊也是有脾气的,气急了也是会顶人的,他一个大好的社会主义青年,凭什么守身如玉等她两年?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偷偷开了个小号关注了赵云蔚的主页,伊拉克战火纷飞,他总还是放不下她。

安如頔曰,人就是贱,一颗真心被人踩脚下,也要缝缝补补再奉上去。邢言虽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和秦寒山,却忍不住代入自己。

其实,他虽然很气赵云蔚的自我主义,却又隐隐约约觉得赵云蔚做了自己想做而始终不敢做的事情,她虽然是一个女孩子,却远比这社会里大多数人要勇敢直白。后来的日子里,邢言开始连载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以赵云蔚为原型,浪迹江湖,惩强除恶,不留姓名,他想,他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总有一个人要比另一个人更自由。

他在故事里也加入了自己,和主角相识,萍水之交,远隔天涯。后来文章被安如頔看见了,她不远千里打了个跨洋电话,“邢言你是不是有病。”

邢言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谁没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病?

两年的时光匆匆过去,邢言的故事不期然有了很高的阅读量,接近尾声的时候评论区有很大一部分读者在说,希望男女主能在一起,共处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邢言合上笔记本,赵云蔚的主页大半年前就断更了,他问过许多人也再没有她的消息。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冷得猫小喵都不愿再动弹,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三条冻死了两条。

他想,笨猫和小鱼都没有了,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安如頔在视频里白他一眼,“矫情半天,你还不是在等。”

索性后来还是等回了赵云蔚的消息,不过邢言决定听安如頔的话对她冷处理。

她依旧自诩浪子,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赵云蔚听完后眨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调侃道,拿邢言来换自己还是可以考虑从良的。

这句话赵云蔚后来时常挂在嘴上,第一次听邢言还会心潮澎湃那么一小下,听多了就和隔着衣服挠痒一样,没感觉了。和她认识久了以后,邢言觉得,赵云蔚这种女人,骨子里就透出一股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混沌感,上能和一群不正经的糙汉子拼酒拼到力压群雄,下能素颜穿一套水手服蹲自家楼下卖萌。

比如此刻,邢言默不作声看着自家许久不动弹的猫小喵躺在赵云蔚的裙摆上,一人一猫和谐共处。赵云蔚撸了半天猫,半晌抬起头轻飘飘对着邢言来了句,在下无家可归了,邢公子除了猫还想不想养点别的?

她扎着丸子头,有一缕碎发散落在了脸颊边,被清晨带着寒气的风吹得一动一动的,撩拨着邢言的心弦。

于是,鬼使神差的,邢言蹲下身帮她把碎发撩到了耳后,说,养你还是可以考虑的,不过不准乱跑。

那天以后星城就开始了漫长的雪天,赵云蔚一鼓作气搬进了邢言的小窝,安如頔和邢言视频时看到穿着恐龙睡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蹲客厅吃泡面的赵云蔚,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城市套路深,邢言这种纯情少男就应该住农村。赵云蔚这登堂入室的时机掐得多准,入冬的点儿,最冷的早晨,不施粉黛的弱女子,末了还拉一只猫小喵卖萌赚个印象分。

不过她心底又隐约有些为邢言感到开心,赵云蔚这种人,既然回头了就说明是认定了,没想到,居然是邢言先自己一步搞定了赵云蔚。

大寒以后,星城的雪积得很深,赵云蔚捧着一杯奶茶,撑着脑袋盯着他们刚买来的小金鱼,邢言在客厅敲着键盘,他要为他们的故事划上结局,赵云蔚曰,这么冷的天,男女主必须在一起。

邢言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赵云蔚是个深坑,不过他甘之如饴。赵云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埋进邢言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她有句话一直没告诉邢言,其实当初不告而别只是害怕自己舍不得。

邢言说得对,自由就是人即便有了翅膀也不愿飞翔,因为始终会有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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