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琥珀

凌小汐

这世间，一定有种珍贵的东西叫作“声音的琥珀”。

电影《邮差》里，寂寞小岛上的邮差，在他的诗人朋友离去后，以朝圣的姿态，跑遍整个岛屿，在海岸线，在星空下，在悬崖边，在教堂里，在渔港，在妻子隆起的腹部……录下了种种声音，那是整个影片中最触动我的部分：

第一，海湾的海浪声，轻轻的；第二，海浪，大声的；第三，掠过悬崖的风声；第四，滑过灌木丛的风声；第五，忧愁的渔网声；第六，教堂的钟声；第七，岛上布满星星的天空，我从未感受过天空如此地美；第八，儿子的心跳声。

有时候想一想，声音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可以当作人的第二张脸吧？在隐去面容和动作后，将呈现得格外真实和清晰。如此，一个人的种种气息，在声音里便无法遁逸。

你有没有对一个人，在多年之后，已经忘记了他的相貌、他的名字，连记忆也变得模糊，却始终记得他的声音？你有没有在心里柔肠百转地想念一个人，于是山长水远地拨通对方的电话，在一声轻轻的应答之后，只是说一句“哦……没有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在戀爱的时候，有一种亲近，叫作声音的相对。两个声音在暗夜里相互依偎，静静缠绵，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时间犹如一个巨大的容器，将周遭牢牢包裹。时间又如发丝，总是不经意地拂过你温热的心尖。时间也可以将声音凝结成琥珀，不需要千年万年。它身上每一道清晰可见的纹理，都是一条神奇的时光脉络。

（陈啸摘自新星出版社《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