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动力沙皇携手中国

张亚威

微妙格局中的机遇

天骄西奇中的“西奇”源自于乌克兰马达西奇股份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世界闻名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商，为多个国家的固定翼飞机和旋翼机提供动力系统。马达西奇制造厂成立于1907年，最初主要业务是生产农业机械用具。1915年12月，马达西奇开始涉足航空发动机领域，并在1916年10月生产出了第一台六缸水冷发动机Deka M-100。从此以后，马达西奇在航空发动机领域大显身手，先后研发了多款活塞发动机。

随着一系列新型发动机的下线，马达西奇逐渐成为航空发动机领域的领头羊。1980年，伊甫琴科进步设计局研发出了一款专用于运输机的大推力三转子、高涵道比涡扇发动机——D-18Т，交由马达西奇生产。这是苏联时期第一具可提供20 000千克（约合44 000磅）推力的引擎，当今世界最大的运输机安-225即是采用D-18T。该款发动机目前仍有188台在使用中，总飞行时间超过100万小时。此外，马达西奇公司还生产各种直升机使用的涡轴发动机。米-26T直升机使用的D-136发动机是世界上最大的涡轴发动机，亦由马达西奇生产。苏联时期，马达西奇生产的发动机出口到90多个国家，有“苏联航空工业的心脏”之称。

苏联解体后，乌克兰航空工业失去了稳定的资金来源和产品订货、集中统一的供给和管理，同时还缺乏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工作的知识和经验，这些因素使得乌克兰航空工业严重萎缩，年出口额不足1亿美元，不得不通过转让专利技术、合资合作等方式寻求出路。俄罗斯是乌克兰航空工业产品的第一出口国，然而在乌俄共同开发的安-70运输机项目上，俄罗斯倾向于扶植本国图波列夫设计局的中型运输机，乌克兰独立完成项目困难较大，加上两国间的政治冲突，俄罗斯正逐渐减少对乌克兰的依赖。举例来说，2007年，俄罗斯95%的直升机装备乌克兰生产的发动机，到2010年这一比例降到了70%。

乌克兰“橙色革命”后，亲西方的政府转而寻求欧美发达国家的帮助，甚至不惜以加入北约为代价换取资金和技术支持，但对方并未表现出足够的诚意，马达西奇并未打开欧美市场的销路。老伙伴俄罗斯也不满乌克兰“脚踩两只船”的暧昧态度，威胁单方面中止俄乌两国的国防合作。尽管多年来在美、欧、俄三方的夹缝中努力求生，但乌克兰航空工业仍未能摆脱困境。

由于乌克兰的航空工业产品主要适用（苏）俄式装备，在这种情况下，马达西奇把目光投向了中国。中国有多年使用（苏）俄式装备的经验，而马达西奇与中国航空工业的渊源已超过60年。1945年7月，由478工厂设计处的专家研制的M-11FR五缸星形气冷活塞发动机将中国第一款教练机初教5送上了蓝天。

航空发动机一直是中国航空工业的软肋，双方一拍即合。2001年，中航二集团下南昌洪都航空新一代高级教练机立项研制，即教练10“猎鹰”（代号L-15）。该机引擎采用伊甫琴科进步设计局的AI-222K-25（F）加力涡轮风扇发动机，这款发动机为乌克兰马达西奇和俄罗斯礼炮两家企业联合研制。中航工业也曾制造过“岷山”发动机，但其性能无法代替AI-222K-25（F）。2008年，“猎鹰”教练机正式服役，与K-8、教8衔接，形成了教练机产品的完整产业链。2011年，AI-222K-25（F）的派生产品AI-222-95（F）完成设计，这款发动机将作为轻型战斗机的动力。乌方表示，如果能够确定最低授权许可制造数量，可以考虑与中国厂商签署许可生产协议。中国市场的打开为马达西奇注入了新的活力，为了加强与中国企业的合作，2003年，马达西奇在北京设立了代表处。

进入21世纪，马达西奇公司也在加强技术投入和市场合作，希望通过强化出口和对外合作解决资金和技术问题。今天，马达西奇生产的1 200多台涡轮发动机为中国的固定翼飞机和旋翼机提供动力。2014年，马达西奇的销售额达到13亿美元，利润约2亿美元，其中航空发动机占比82%。

中国航空新“动力”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天骄西奇中的“天骄”二字。北京天骄航空产业投资有限公司是一家新兴的高科技企业，其“掌舵人”是被媒体冠以“神秘商人”之名的王靖。1972年出生的他拥有多个头衔，是信威集团、香港尼加拉瓜运河开发投资有限公司、中国海外安保集团的董事长，旗下控股企业超过200家，在全球3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业务，全球员工近4万名，其所创办或投资的企业业务涉及电信设备、高端制造、卫星网络、大型基础设施、海外安保等领域。

在国家出台的《中国制造2025》规划中，将航空发动机及建设发动机自主工业体系作为国家战略任务，列为“十三五规划”100项重大工程及项目之首。紧跟国家发展战略方向的王靖立刻嗅到了商机，天骄航空的成立，是王靖进入航空动力领域部署的第一步棋。

2015年10月，北京天骄航空产业投资有限公司所属的重庆天骄航空动力有限公司成立，与马达西奇建立全面战略合作关系并成立了子公司“天骄西奇”。该公司投资200亿在重庆市建设的国家级航空动力产业基地已正式开工，该产业基地位于两江新区龙兴工业园，规划占地面积约5平方千米，未来将成为具备涡轴、涡桨、涡扇等多系列、多型号先进航空发动机的设计、研发、制造能力的产业集群。马达西奇希望借助重庆的资金优势和制造能力谋求进一步发展，而重庆也希望借助乌方的技术为我国航空工业提供有益补充。中乌双方的合作重点产品包括AI-222系列、AI-450系列等，也包括早前传出将在中国生产的世界最大运输机安-225所搭载的D-18Т涡轮风扇发动机。

中國军工行业的传统封闭局面正在被逐步打破，特别是航空制造业领域，近年来随着国家层面推动混改以及“军民融合”上升为国家战略，这一领域正在快速呈现出新的面貌。

民营资本进军航空产业

民营资本进军中国航空产业并没有太久历史可追溯。2012年10月16日，以“军民融合，创新机制；优势互补，共赢发展”为主题的“第一届中国民营航空产业发展论坛”在陕西西安举办，来自全国的300多名民营企业家和航空界精英围绕国内外航空产业发展现状及趋势、中国航空产业市场前景展望、民营企业参与航空产业发展的模式与路径、经验等进行了深入探讨与交流。

以往关系国家战略的重大科研项目通常都是国有独资，而西安的4万吨大型模锻液压机项目却是个特例。这个代表国际液压机最先进水平的国家重大装备项目民营资本参股达50%，开启了民资进驻航空产业的先河。鲜有人知的是，在建设初期，该项目仅有6 000万元启动资金。短短几年之间，民间资本源源不断地流向项目，目前项目的总投资额已达到了8亿多元，成为民间资本进入航空装备制造领域的重要平台。

航空发动机同样如此。由于投入巨大和研制周期漫長，中国航空发动机研制工程目前只能以国家为主导，但这并不妨碍民营资本的积极参与。许多航空强国，航空发动机项目的承担企业，往往是民营资本企业。这种状况的形成，是因为二战以前这些国家就形成了一些典型的大规模现代工业企业，它们经过战争生产需要的催发，到二战末期喷气发动机工业萌发时已经颇具实力，具备了作为国家航空发动机项目竞标主体的实力。

中国在经历了长时间作为世界工厂的历练之后，许多加工制造企业及其背后的民营资本，不仅积累了丰富的工业生产经验，也聚集起较为雄厚的资本实力。它们进军作为制造业高端典型代表的航空发动机产业，对整个航空发动机产业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利好。像天骄西奇这样的民资企业，在结合乌克兰航空动力工业产品经验和中国民营资本的运营实力之后，很有希望成为中国航空发动机“国家队”的有益补充，甚至是重要伙伴。重庆天骄与马达西奇的合作，如果追求的是市场需求的发现和满足，那么必会有着美好的前景。在国家动力产业变革的大背景下，通过产品的成功达到市场的成功，这是民营资本企业的天然使命。

由于中国的航空发动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大多以仿制和授权生产为主，研发经验很少，长期落后于传统航空工业强国。此次马达西奇与天骄航空的航空发动机项目如果能顺利进行，我国可以通过乌方成熟的技术和产品，助力航空动力研发生产水平。此外，双方的合作不应仅停留在技术层面，掌握马达西奇公司航空发动机的整个产业链流程与管理也同样重要，因此，在此次合作中，中方应加大研发投入，进一步改进升级或是推出新的有竞争力的产品，走“合作创新”、“互利发展”而不是“合作仿制”或“投资生产”的老路子。

可以预见，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政治争端在短期内没有和解的迹象，而北约也只是将乌克兰视作东欧政治博弈的一枚棋子，属于有条件的消耗品。因此，如果中国民营资本企业能把握住这一时机，通过与马达西奇合作积极助力中国航空发动机产业发展，中国航发必将更上一层楼！

责任编辑：武瑾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