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女孩”法庭自证污点:我的旅行箱里藏着黑暗青春

2017-03-25 15:45吕苏荷
女士 2017年3期
关键词:夜总会

吕苏荷

刘晓玫曾是四川省一家艺术团的歌唱演员。结婚前,她拿出全部积蓄购买了一套新房。男友情变,将她起诉到法院,让她归还37万元借款,还让她归还名下的房子。

刘晓玫懵了,房子是她的,她也没有借过男友的钱,怎么反被倒打一耙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她随身携带的一只装满巨款的行李箱惹的祸。

音乐少女暗黑了

刘晓玫1987年出生在成都,父亲刘正、母亲梅爱云都是普通工人。在父母的全力培养下,刘晓玫能歌善舞,艺术天赋尽现。

2005年,刘晓玫被一家艺术团聘为独唱演员,此后几年,她在全国赛事中屡屡获奖。虽然有了些名气,但刘晓玫的收入并不高。刘正夫妇所在的单位效益不好,他们主动选择下岗,做起了生意。由于没经验,一年下来,他们欠了20多万元债务。

2006年年底,刘正突发脑溢血,住了一个多月医院才捡回一条命,但右边身体却瘫痪了。债主们频频登门,支撑不下去的梅爱云只好给女儿打电话。刘晓玫心急如焚,原本还要在法国巡演一年的她选择了回国。整个春节,望着唉声叹气的父母,刘晓玫几度掉泪。

一个周末,一个早几年去西安发展、回家过年的旧同事高姿,把刘晓玫约了出来。高姿一身名牌,问刘晓玫:“你想不想赚大钱?想就跟我去西安。”高姿声称,西安是个旅游城市,艺术商演非常发达,月入几万没问题。

出于对高姿的信任,刘晓玫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然而抵达西安后,她才发现,高姿之所以赚钱多并不是仅靠唱歌,而是出台做小姐。高姿之所以鼓动刘晓玫来西安,是因为她所在的夜总会急缺人手。刘晓玫非常愤怒,当即返回了成都。然而,父亲康复需要钱,家里还有十几万元的外债,她该怎么办?

后来,刘晓玫白天在一家演出公司演出,晚上则化名许可儿到一些高档会所跳钢管舞。为避免被人认出,她戴着假发、美瞳、假睫毛,化着浓妆,和白天的她判若两人。然而有一次,她做一个高难度动作时把腿部肌肉拉伤,至少三个月跳不了舞。会所老板趁机安排刘晓玫去陪酒,刘晓玫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一开始,她非常谨慎,可时间一长,也就放开了。几个月后的一天,刘晓玫被一个客人灌醉,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酒店里,身边是一摞钞票。她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然后把钱装进包里,回了家。

从此,刘晓玫不再拒绝出台,但她依然很小心,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名字、换会所。

2008年下半年,刘晓玫不仅还清了家里的债务,还为父母买了一套70平米的房子。刘晓玫离开成都,前往北京“发展”。她计划用两年时间狠狠赚上一笔,然后收手,回归正常生活。

另类藏钱法留隐患

在北京,刘晓玫化名高姿,同时在几个夜总会上班。她平时装扮成朴素女孩,晚上浓妆艳抹去上班。为安全起见,她并不像别的夜总会女孩一样群租或成为邻居,而是单独租住,因为很多不法分子专门盯抢从夜总会下班的女孩。

2008年10月的一天,刘晓玫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三点,刚走出电梯就被两个男人劫持了。对方显然已盯她很久了,逼她交出了银行卡。这次,她损失了5万多元。此后,只要一赚到钱,她就马上把钱转到母亲的银行卡。但是,时间长了,母亲会不会发现端倪?她有些担心。

2008年年底,刘晓玫又遭遇了两个男人的抢劫。由于刚给父母购买了五万多元的保险,她的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三千元。她流泪说父亲病了,她赚的钱都花在医院里了,其实她的羽绒服里装着当天赚的近一万元。一个劫匪说:“把她衣服扒了,检查一下有没有现金。”另一个劫匪说:“算了,现在到处是自动存款机,谁还傻到把现金放在身上。”两个人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刘晓玫随身携带的3个银行卡里都存有一兩千元,其余的她都以现金方式藏在一个旧拉杆箱里。她将箱子进行了伪装和修饰,乍一打开,就是一个放废旧物品的收藏箱。此后一年,刘晓玫先后在绍兴、东莞等地的夜总会坐台,无论是搬家还是在城市间转移,她都随身携带两个大行李箱,其中就有那个破旧的藏钱箱。也许是隐藏得当,也许是运气不错,她没有再遭遇过抢劫。

2009年年底,刘晓玫手里已经有了近百万元,她彻底收手不干。这笔巨款,被她用拉杆箱拖回了成都。2010年年初,刘晓玫返回团里上班,那笔钱她依然没有存入银行,因为担心自己名下有巨额存款的事被人知道。

一个月后,她在一次演出中认识了温州商人张少黎。张少黎比刘晓玫大7岁,5年前来成都做板材生意。张少黎对刘晓玫一见钟情,只要有她的演出,他一定当众献上一束粉红色玫瑰,演出结束后再开车送刘晓玫回家。没多久,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案发后,刘晓玫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和她的代理律师讲述了自己那笔钱的去向。

2010年5月的一天晚上,刘晓玫陪张少黎参加温州老乡会。由于喝了红酒和啤酒,刘晓玫醉了,张少黎将她安顿在卧室床上,可她挣扎着起来:“亲爱的,你刚才跟你的老乡说,你最近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有钱!”张少黎认为刘晓玫在说酒话,又把她抱回了床上。刘晓玫踉跄着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破行李箱:“看,这都是我的钱,你尽管拿去用。”张少黎看着一摞摞的钞票,惊呆了,忙问钱是从哪里来的。刘晓玫醉得一塌糊涂,跟男友交代了这笔钱的来历。

第二天,得知自己酒后吐真言,刘晓玫追悔莫及。张少黎的态度打消了她的顾虑:“如果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再隐瞒下去已没有意义。”刘晓玫又感动又羞愧,流着泪忏悔,表示以后自己会全心全意对待张少黎。

几天后,张少黎郑重地告诉刘晓玫:“生意上的事,我自己来想办法。你以自己的名义买套房子吧,以后就当作我们的婚房。”刘晓玫早就想用那笔钱买房,一听男友处处为她考虑,还让她在婚前单独作户主,她更感动了。

2010年10月,两人在锦江区一个高档楼盘看中了一套住房。10月14日晚上,刘晓玫和张少黎参加应酬,喝多了,留宿在他的住处。第二天早上,她洗漱时发现自己右手食指上有轻微红印,她以为是口红,没在意,就用水洗去了。

第二天,因打算留下部分资金和朋友开声乐工作室,刘晓玫以首付37万元、总价110万元的价格签下了购房合同。之后,张少黎以暂时借用为由,将刘晓玫的百万巨款存入了自己的银行卡。10月18日和19日,张少黎分别将35万元和2万元转入刘晓玫的房贷卡(张少黎提出,由他还信贷两年,零还整取、借用15万元,剩余款项转入刘晓玫的其他银行卡),刘晓玫完成了首付款支付。

房子到手后,刘晓玫出钱进行了装修,结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然而,张少黎总是推说等自己生意好转能给刘晓玫一个体面的婚礼时再结婚,于是婚期一天天拖了下来。两年过去了,刘晓玫的工作室办得还不错,张少黎也按月将钱还入房贷卡。

2012年年底,当张少黎所还的房贷约等于他借用的15万元时,他突然提出了分手。刘晓玫懵了,然而,张少黎就是不肯回心转意。刘晓玫追问之下,他露出了本来面目:“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一想到你过去的事,就恶心。要不是我当时生意上遇到了困难,我一天都不想再看见你!”刘晓玫惊呆了。

2013年,张少黎一纸诉状将刘晓玫告到了成都市锦江区法院,主张刘晓玫名下的房产判归他所有,他诉求说:房子原本就是他出资购买,当时由于他没有成都户口,不符合贷款购房要求,才将房产登记在女友刘晓玫名下,现在两人已非恋人关系,她理应将房屋归还。张少黎提供了自己两次打首付款、两年还房贷给刘晓玫账户的明细,还拿出一份证据:刘晓玫于2010年10月14日曾向他打下37万元的欠条,款项也与首付款吻合。

刘晓玫如同五雷轰顶,辩称自己根本不知道欠条的存在,并提出对欠条上的“刘晓玫”手写签名和指纹进行鉴定。法院委托专门鉴定机构对上述两项进行了鉴定,结果“刘晓玫”三个字非她本人所写,但是,手印确系她右手食指指纹。

更令刘晓玫抓狂的是,张少黎跟法官一再重申:刘晓玫就是一个清贫的歌唱演员,她的“微薄”收入都用在了父母身上,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舍得买,根本不可能拿出买房的款项。他的讲述,和平时刘晓玫给别人的印象完全吻合,法庭进行了走访,予以采纳。刘晓玫根本无力反驳,这正是多年来她自己处心积虑造就的结果,恰恰成了她的死穴。

这场官司,刘晓玫不敢对父母提及,唯恐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只有祈祷法庭能从张少黎伪造借条入手,还自己一个公道。

2013年11月,成都区法院做出一审判决,判决刘晓玫名下的房产归张少黎所有,勒令她尽快搬出,并支付从2013年年初至今的房租,每月3000元。

自证污点秘密戳穿

判决结果出来后,刘晓玫近乎崩溃。2014年5月,刘晓玫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法官在进行证据核查时,明确告诉刘晓玫的律师,如果不提供新的证据,这场官司她必败无疑。

刘晓玫陷入了痛苦的纠结:提供新证据,那就意味着必须自揭过去的不堪经历……权衡之下,刘晓玫选择了冒险。她向法庭提供了那几年自己在夜总会上班的情况,并提供了一些领班等证人的联系方式。法官进行了核查,证实她所言属实。2014年9月,中级法院对案件进行了重新审理,撤销了一审法院的判决,将房产判归刘晓玫所有,此判决为终审判决。

2014年年底,张少黎另起诉讼,以向刘晓玫追讨37万元借款为由,诉讼到了成都区法院。这次,他毫无顾忌地宣扬刘晓玫的过往。梅爱云得知后,急火攻心,一下病倒。

就在刘晓玫在舆论和亲情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时,2015年6月,锦江区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虽然借钱上的“刘晓玫”三个字非本人所写,也无法证实是否为张少黎所写,但即便是他所写,刘晓玫作为独立行为能力人,也应该懂得摁下手印所产生的法律后果,故借条为刘晓玫本人真实意思表示,判决她归还张少黎37万元。

刘晓玫不服,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然而,不管能否打赢这场官司,刘晓玫都输了。她被父母嫌弃,被众人非议,这样的局面何时是个头?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其中人物身份也做了相应技术处理)

编辑 尼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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