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分叉的花园》的迷宫叙事研究

2017-03-30 21:48边萌萌
北方文学·下旬 2017年2期

边萌萌

摘要:博尔赫斯利用短篇小说这一精炼的创作形式创建出了独具特色的迷宫叙事风格,时间和空间观念是解读他的迷宫叙事的关键,由线性叙述向空间叙述的转变打破了传统小说创作中的空间局限。

关键词:迷宫叙事;空间迷宫;时间迷宫

谈到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迷宫”可以说是对他小说作品的最好象征,在他形形色色的作品中,也出现了许许多多有形的、无形的、抽象的、形象的迷宫,这些迷宫也是博尔赫斯小说最具魅力的所在。然而,博尔赫斯的艺术魅力远不止于他以高超的智力为我们创造出的曲折迷离的实体迷宫,还在于他所开创的迷宫般的叙事风格。《小径分叉的花园》的主体是俞琛在临死前的供词,是对一次记忆事件的形构,是时间之后的叙事。小说的开头提到了利德尔的《欧战史》,故事的背景设在一战的欧洲,不免将我们带进了战争的小说的视野。主人的供词部分讲述的是俞琛为了完成任务杀害了一个汉学家并从汉学家那里得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最终含着愧疚死去,这又将我们引入了通俗的侦探小说视野,它采用了直白的侦探小说的结构形式,小说情节类似棋局一层层展开,推动情节发展的每一着棋都遇到与其抵抗的一着。卡尔维诺将其称为“超越性小说”①。

一、文体的镶嵌

战争小说里镶嵌的侦探小说,侦探小说里嵌入的时间主题,恰恰是一个故事中包含的另一个故事(另一个文本)引入了一个时间命题,这个过程主要是通过叙事的分叉实现的。

开头从《欧战史》的介绍到俞琛的供词就是第一次分叉,利德尔所写的一战的书面历史、作者对进攻原因推迟的评注和俞琛的权威性供词是三个分叉点。进攻的推迟切除了一道历史叙事中的缝隙,而这种缝隙最终只能由虚构故事来加以填补在小说的第二段俞琛博士的签字供词被引征之时,叙事便叉向了一个纯虚构的世界,英文版的文本以“…and I”开头可被看做一种抽离现实的时间记号,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一种留白,耐人寻味。

跟随小说的叙述者俞琛进入他的虚构旅程,俞琛幸运地逃离了马登上尉是小说的第二次分岔。相遇也是这两个人的时间的交叉,但如果仅仅只是交叉,俞琛就会被上尉抓住直接被处死,那么小说在这里就结束了,就不会有小说的后面的内容出现。分叉的极端是流向无穷。

在去汉学家阿尔贝家的路上,车站里的小孩子告诉俞琛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就左转,这里预示了小说的第三次分叉,也建造了一所空间迷宫。始终向左转的忠告,是发现某种迷宫的中心院子的通常方法,阿尔贝的家就处在这座迷宫的中心的院子里。在阿尔贝的家里,我们在他们之间的对话里遭受了一系列的分叉。而在俞琛与阿尔贝的谈话接近尾声之时,阿尔贝说:“时间是永远交叉着的,直到无可数计的将来。在其中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 说完之后,他就被俞琛杀死了,他所说的这句话就成了对将来要发生的事情的预测,说的是一件将会发生的“未来”的事情,但是他说的这件事的时候是在“现在”,这就形成了同一个自己的“现在”与“未来”的交叉,未来有可能在今天出现,甚至未来都已经过去。另一方面也可以看作几个生命在某一瞬间的交叉,例如马登最后赶到花园时,三个人的生命交叉,俞琛为了完成任务带着悔恨杀死了阿尔贝,同时他又不得不作为间谍被马登上尉杀掉。

每一次叙事的分叉都有可能造成分叉之间的缝隙,小说一直存在着边缘性临界线。但是笔者认为,小说最大的缝合在侦探小说的基础上接入了崔朋和他的中国迷宫的故事。在把奇幻的迷宫故事嵌入侦探框架的时候,最困难的就是如何把“幻想”这一物体隐匿在“小说的真实之中”即小说《小径分叉的花园》之中,借助时间迷宫这一意象就刚好表现得恰到好处。

二、死亡的循环

小说从头至尾贯穿着一系列的死亡,双重迷宫的构建很大一部分是借助了死亡的循环。第一个死亡的人是普鲁士间谍汉斯·拉比纳。他被上尉所杀,正是由于的他的间谍身份暴露被杀俞琛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旅和后边情节的展开。第二个死去的人是俞琛的曾祖父崔朋,他花费了十三年的时间从事两项性质不同的工作:写了一部人物比《红楼梦》还要多的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和建造了一所迷宫。崔朋死亡之后,他的小说便缺失完整性而不成体系,他的迷宫从此也不得而知了。這就为小说埋下了伏笔,后来阿尔贝才有机会出场像俞琛解释崔朋所建造的迷宫,在他阐发了迷宫的奥秘之后他又被俞琛为了传递自己的信息所杀,这是小说中被杀的第三个人物。阿尔贝之死帮助俞琛拯救了他的军队,并联系了小说的历史真实——英军进攻的延迟。与此同时,这也直接导致了余淮的死亡,余淮之死是小说中第四个死亡。余淮的“牺牲”使得他在狱中的绝笔签名供词作为解释英军进攻推迟最可信的原因和作为小说的主线轴成为可能。这四次死亡环环相扣形成了小说的完整性。死亡的循环但当了一中生成性功能,孕育了下一个故事的发生从而使得小说的“迷宫”的实现。

三、断裂和停顿

小说的第一次停顿出现在英军因“倾斜的大雨”而延迟进攻开始叙事,这里的停顿只能依靠后来的虚构叙事来加以填补。第二次停顿发生在小说编辑的脚注里——“文件的前两页已经失踪”,这样,俞琛的供词只能以“…and I hung up the receiver”这种省略形式开始。从阅读心理学来讲,这丢失的两页和省略号创造了一个回溯性想象的空间,一道使读者悬决并巻涉其缺失现实的期待视野。第三次停顿出现在俞琛试图通过电话联系联系他的同伴维克托·鲁纳贝尔但却露出了破绽。这一破绽导致了马登对余淮的追踪和余淮最终的丧命,由偶然性产生的这种停顿(类似弗洛伊德式的“口误”)构成了对未来时间的叙述追踪和新的叙事分叉。第四次停顿是俞琛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之后的一次心理描写,这是时间的停顿。

此处对俞琛的心理描写展示得较为全面,俞琛的时间在这里出现了流逝的痕迹,“窗外依然是那么些屋顶”开始变成了描写窗外的景象。作者运用空间的拓展让时间在某个瞬间停顿下来,然后就进入了俞琛的思想空间,当叙述整个事件的进展状况之时,是外界的物理时间在流动,而进入了景物描写或是心理描写的部分之时,就换成了人物的内在心理时间在运动,因为无论是俞琛的内心活动或是对周围景物的描述,都是从他的立场,即站在他的角度来叙述的,这种外部时间与内部时间的转换,让两条相互交织的时间链条显得错落有致,而俞琛声明当中那些用于解释说明的语句,就像是分布在这两条时间链之间的休止符,与这两种时间的转换一起构成了小说中另一种时间停顿形式。

断裂和停顿激发了故事的时间经验中连续性分叉的一种生成时刻,非连续性的的多种时间可能便能在断裂和停顿处中涌现出来。

注释:

① [意大利]卡尔维诺. 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M].香港社会思想备忘录. 1988,第126页.

参考文献:

[1]博尔赫斯.作家们的作家[Z].倪华迪(译).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93.

[2]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M].香港社会思想备忘录,1988:126.

[3]博尔赫斯.小径分叉的花园[M].王永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