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的“疯癫”

2017-04-10 15:54王娟王文婧
关键词:男权社会魔幻现实主义隐喻

王娟+王文婧

摘 要:萨尔曼·拉什迪的作品《羞耻》是根据以巴基斯坦的政治大变革而写的小说。拉什迪以奇妙的魔幻现实主义和隐喻的手法,描写了一群承担着各种社会家庭角色的女性形象。她们在《羞耻》中的生活状态,形象具体的反映了在小说中极度的伊斯兰男权社会里,女性除了依附男性别无选择,一旦她们有了个人思想,那么“疯癫”就是必然结果。

关键词:男权社会;疯癫;魔幻现实主义;隐喻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7)01-0129-03

一、引言

萨尔曼·拉什迪虽然出生于一个富裕的穆斯林家庭,但却在英国长大,作为印裔移民作家,他的作品大都充斥着对穆斯林秩序的抨击和否定。《羞耻》便是萨尔曼·拉什迪根据巴基斯坦的政治大变革而作的小说。这部作品为读者呈现了一群生活在极度男权控制的伊斯兰社会里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承担着各种家庭和社会角色,有母亲、恋人、妻子、朋友、姊妹、家长、仆人、还有情人。作者通过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即将“魔幻的手法渗透到故事情节之中与现实搅在一起,成为带着浓厚虚幻色彩的故事”[1],通过将巴基斯坦的政治变革与荒诞的故事情节相结合,通过对小说中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的描写,影射了在极度男权的伊斯兰教社会里,除了依附男性,有思想的女性,最终的结果就是“疯癫”。

二、三位一体的母亲

(一)走出闺阁

拉什迪为《羞耻》的男主人公奥马尔·沙克尔塑造了一个三位一体的母亲——楚妮,慕妮,和布妮的合体。由于伊斯兰教的束缚,这三位女性在父亲去世之前没有见过除了仆人和父亲以外的任何男性。与名义上富裕的家庭相反,除了伊斯兰教的教义,她们也没有受过任何正式的学校教育。对于父亲的去世,三姐妹做出了“他知道他会死的很悲惨,就像他让我们活得悲惨”[2]的欢呼。父亲的去世意味她们周围的男权意志束缚的坍塌和破碎。“舞会”是三姐妹为了“解放”的狂欢和放纵。

(二)成为母亲

狂欢和放纵的结果导致了另外一个穆斯林教义无法接受的结果——未婚先孕。事实上为了屏蔽流言对那个真正的母亲的中伤和侮辱,她们的行为除了用“疯癫”来形容,别无它词--除了通過升降机来获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她们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们共同怀孕;怀孕期间的各种生理反应几乎同时出现;甚至连哺乳都可以一起进行。

(三)为子复仇

小儿子的死导致了她们最后的“疯癫”。她们通过缜密的布置,给大儿子和仇人下毒,在那个唯一与外界联系的升降机里杀死了仇人,接着打开了那个古老阴仄的宅子的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拉什迪以一个开放的小说结局,为这三位女性的“疯癫”平添了神秘色彩。

三、被动的恋人

法拉是拉什迪为奥马尔塑造的初恋。作为印裔英国穆斯林,拉什迪将自己对于伊斯兰教的抨击巧妙的糅合在故事情节里。围绕法拉的各种污秽的流言蜚语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当时社会背景下,为数不多的接受正统基督教教育的穆斯林女性的真实情况。被奥马尔奸污后,法拉被暴怒的父亲赶出家门,接受了信奉基督教老师的救赎。法拉离开Q镇后再回来时,已经近似“疯癫”,她“两眼从不直视任何人,除了不放过在任何镜子前以坦率的爱慕之情凝望自己”[3]。但此时的污秽的流言蜚语依然没有放过这个可怜的妇女。这些流言蜚语使没有任何怜悯的对人性的无情践踏,拉什迪通过对法拉的遭遇的描述有力抨击了所谓的伊斯兰教义。

四、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位妻子

(一)好强的比尔吉斯

比尔吉斯是拉什迪为另一位男主人公拉扎塑造的妻子。比尔吉斯有着“皇后”梦,她对权利和地位有着赤裸裸的向往。然而比尔吉斯的尊严和梦想,在一场宗教信仰冲突的爆炸和大火之后消失的荡然无存。她欣然的接受了拉扎的爱,变成了男性的附属品。婚后比尔吉斯在拉扎母亲家的生活,好像一个时光倒流的幻觉--未婚或已婚的女性都居住在一个屋子里,夫妻生活也在这里完成。但是“这座大宅否认生殖的说法,以便排除其他令人不快的肉体概念”[4],拉什迪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的描写,反映了其对伊斯兰文明的讽刺。大家长巴里亚马的胜利将比尔吉斯第二次重新建立起来的自尊的外衣无情的扯掉。儿子胎死腹中后,比尔吉斯不得不搬离了“集中营”,逃离了旧世界,获得了重建自尊的机会。但是处在新世界里的比尔吉斯,不自觉的又使自己陷入了旧世界的影子里。想要通过生儿子在男性面前重建尊严,殊不知这个想法一开始就是对男尊女卑的社会秩序的屈从。打击接踵而至,白痴的大女儿,颜面尽失的二女儿的婚礼,二女儿的自杀,大女儿的疯癫,最终将这个坚强又有着梦想的女人逼向了“疯癫”。拉什迪为比尔吉斯构造的死亡的结局,对“疯癫”的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拉什迪通过比尔吉斯的“疯癫”,揭示了巴基斯坦男性话语霸权,并向整个伊斯兰文明提出了质疑[5]。

(二)内敛的拉妮·胡马云

同比尔吉斯的性格相反,拉妮是一位内敛的传统伊斯兰女性。婚前拉妮的各种表现,体现了巴基斯坦伊斯兰少女对于爱情婚姻的浪漫梦想。然而婚后丈夫的一句“有一点你要记着,我选择什么朋友不关你事[6]将这些梦想撕得粉碎。在拉妮和丈夫的夫妻关系中,不包括情感。拉妮只有必要的社会功能——为丈夫带来财富和地位,生下继承人,以及协助丈夫进行必要的社交。被放逐后,拉什迪对拉妮的语言描写为:“至少我占有他这部分,这块地,他的第一个住处”[7],拉妮坚信,只要她的社会功能还存在,丈夫就不会抛弃她,这种可悲的类似精神胜利法的安慰,是很多当时伊斯兰女性的真实写照。“疯癫”的拉妮用十八幅手艺精湛的织画描绘了丈夫荒诞的一生。拉妮在小说中最后的结局也是开放式的,作者留给读者的是对于拉妮所代表的那类传统伊斯兰女性的思考。

五、殉情的情人

阿蒂亚·奥郎吉布,或者称她为平奇,作为元首的妻子,权利和地位她都曾经拥有过,或者说都似乎拥有过。因为她对权利的影响力是通过元首才能发挥作用。她是男性的玩物--在那个由平奇借着丈夫名义安排的晚会里,她是“决斗的第一个奖品”;男人也是她的玩物—她会协助获奖者“朝着更高级的东西走去”。平奇的存在是对伊斯兰文明的挑战,对男权社会的挑战。借助元首丈夫的权利和影响力,她将男性玩弄于鼓掌之间。

六、截然不同的姐妹

(一)白癡苏菲亚·奇诺比亚

拉什迪在小说中以以魔幻的手法将苏菲亚﹒奇诺比亚塑造成一个混合体,她的身体里既有那位由于流言而被父亲杀死的清白女孩阿纳希塔﹒穆罕默德的鬼魂,又有在地铁里被十多个白人男孩袭击而不敢回击甚至不敢张扬的亚洲女孩的影子。这两个住在苏菲亚的身体里的穆斯林女孩,都是男尊女卑的社会的牺牲品。天真与邪恶“the beast inside the beauty”[8],在苏菲亚的身体里不断地斗争。在三次发病之后,苏菲亚身体里的邪恶最终战胜了天真,她成为了人人害怕的“白豹”(Pandpra)。拉什迪以一种隐喻的方式,描绘了人类固有的恶,并不因为宗教而消失。

(二)向往爱情的内维

由于姐姐的智力低下,内维得到了母亲比尔吉斯的全部的爱。但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仍然是不自由的。婚前内维通过抗争获得了决定自己的婚姻的权利。但是婚姻对内维依然是摧残。婚后丈夫对待“好消息”就像对待一个生育机器一样的,丈夫甚至将生孩子比喻成种地,选择时机播种,收获。不断地怀孕和生育磨完了内维的美貌,青春,耐心和爱情。好消息最终绝望地自杀了。对“好消息”来说,屈从,抗争,妥协最终的结果依然是绝望。拉什迪夸张的通过以偶数倍增的孩子数量的方法,讽刺了伊斯兰教对于生育的欲望。

(三)“铁裤处女”阿珠曼·哈拉帕

阿珠曼·哈拉帕被称为“铁裤处女”。受到男尊女卑的社会思想和现实的影响,她崇拜父亲,憎恶占有父亲的情感的人。她否定自己,首先否定自己的性别,“This womans body brings a person nothing but babies, pinches and shame”[9]。她期望被作为男孩子看待,期望拥有男孩子一样的尊严和社会地位,但是屈从,妥协和抗争之后,最终给她带来的还是失望。

七、舍身为主的女仆和运筹帷幄的女姻亲“集中营”的管理者

(一)舍身为主的沙巴诺

作为苏菲亚的女仆,沙巴诺是伊斯兰规则的严格执行者。她忠于主人,主动献身奥马尔。并因为怀了孩子而被赶出主人家。之后便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奥马尔对她的接济。这又是一例男权社会中女性作为依附着存在的典型例子,不同的是,她是作为替身而存在的。

(二)运筹帷幄的巴里亚马

巴里亚马是老式穆斯林家族规则的执行者和制定者。作为大家长,她运筹帷幄,管理着一群年轻女性,安抚他们,斥责她们,通过精神打击使她们顺从。拉什迪对于这个人物的塑造,侧面反映了男权社会中,畸形的男尊女卑思想对于女性的洗脑。

八、结语

《羞耻》里的母亲,恋人,妻子,女儿,朋友,仆人,家长等各种女性角色,作为历史变革的见证人,无不生活在重重的男权统治的压力之下,虽然有着不甘和抗争,但这个男性世界对她们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女性自己也认为男性是高于女性的,比如阿珠曼,比如比尔吉斯和拉妮的“儿子”梦,比如三位一体的圣母拥有两个儿子而不是女儿[10]。因而,在这个绝对的男权宗教社会里,女性只能作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存在,屈从,妥协或者直至绝望,同时也反映了作者对整个伊斯兰教社会秩序的质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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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5〕〔7〕马亚萍.《古兰经》妇女观浅识[J].中国穆斯林,1993(02):7-10.

〔2〕陈光孚.魔幻现实主义评介[J].文艺研究,1980(05):131-137.

〔3〕〔4〕〔8〕〔9〕Salman Rushdie. Shame[M]. London: Pan Books Ltd,1983.

〔6〕方丽萍.比尔吉斯疯癫的隐喻[J].泉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1):54-57.

〔10〕尹锡南.拉什迪:印裔移民作家的后殖民诗学观解读——“殖民与后殖民文学中的印度书写”研究系列之四[J].南亚研究季刊,2004(04).

〔11〕潘晓燕.“爱”并“憎恨”着——萨尔曼·拉什迪的故土情结[A].福建省外文学会2007年会暨华东地区第四届外语教学研讨会论文集[C],2007.

(责任编辑 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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