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喜欢我的男孩

文|闫 晗

那个喜欢我的男孩

文|闫 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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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画笔填色，和插画师刘曦一起完成插图，拍照发送给“女友力”，就有机会获赠读者文创团队设计的“小鲜肉”笔记本一册。

小学四年级刚开始时，我转学了。所幸，那一年附近几个村子的学生也刚刚合并过来，大家都在适应新环境，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外来者。

我妈妈在这所学校教书，我成绩还不错，同学们对我也都很友好，那时我主持节目、参加演讲，自信满满，在学校里属于风云人物。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被人悄悄地喜欢着。

喜欢我的人，是我的同桌杨飞。他是从外地转学过来的，黝黑的皮肤里透着一点儿红，头发长而凌乱，小小年纪发际线就比较靠后，长相显老，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狠劲儿。也许是因为焦虑，做作业的时候他总喜欢啃手指甲，把指甲啃得怪模怪样。他成绩不好，但看上去似乎又挺勤奋，能按时完成作业，也不贪玩，是老师、家长都说不出什么的那种不聪明但刻苦的孩子。

杨飞每天都很早到学校，班长若还没来开门，他就等在教室门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倚着墙面无表情地站着。后来，班长索性把钥匙交给了他，那一年就一直由他开门。

那时大家都爱看武侠剧，还会在课间讨论剧情。有一天看《神雕侠侣》，演到小龙女被欧阳锋点了穴那一段，镜头一转，小龙女裸露着肩膀躺在那里，身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杨飞突然说起这段情节，然后问：“小龙女为啥满身都是花呢？”和爸妈一起看电视时，遇到这种情节我都很沉默，一脸既看不懂也不好奇的样子。杨飞的话让我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就没接他的话茬。

某天早上，我发现我的桌洞里多了一些东西。第一次是一袋山楂糕，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拎出来大声问：“这是谁的呀？”无人应答。我甚至在跟班主任聊天儿时，还讲了这件怪事，她调侃说：“是不是有人要给我送礼，错送给你啦！”

后来又出现了一枚银圆，带着土锈。那阵子，我常常跟同学谈论古钱币，因为堂哥在搞收藏，我就把家里的纪念币之类的都换给了他。我拈起那枚银圆，感受到一丝诡异，不过我没有声张，把银圆放回了桌洞里。过了好几天，我发现它还在。堂哥说，对着真银圆吹口气再放到耳边听，会有嗡嗡的声音，我试了试，这枚并没有。

有一天，我跟同学说起那枚假银圆，旁边的杨飞突然笑了：“确实是假的。我爸被人骗了，买了好几个，我拿给了你一个，你拿着玩儿吧。”

我愣住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你放到我桌洞里的啊！”我心里有些不安，没有继续追问，暗自猜想那山楂糕也是他放的。

杨飞有一阵生病请假，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没来上学。有一天课外活动时，大家正埋头写作业，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并不进来，而是喊我的名字。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一排的男生就不客气地问他：“你要干啥？”杨飞的眼睛微微发红，甩出一句：“关你什么事？”我怕气氛变得更尴尬，赶紧走出教室。他后退了一步，倚在走廊的窗台上，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两样东西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和一个拳头大的小蛋糕。

杨飞把蛋糕和本子递给我，轻咬着嘴唇说：“今天你过生日吧？”我“哦”了一声，有些惊讶和尴尬，又有些喜悦。他说：“我回去了。”我木木地站着，心想：在外面站太久，大家会议论的。于是赶忙把东西揣进口袋，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果然有人问杨飞来干啥，我回道：“借笔记。”

虽然那时我才上小学四年级，但已经模糊地懂得很多，能够感觉出我对他来说有点儿特别。我也隐约地对班上帅气的体育委员有好感，不过仅仅是愿意跟他说笑而已，并不深情。当看到他对一个成绩不好的女生露出鄙夷的神色时，我立刻就不喜欢他了。那时，喜欢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任何拥有某一稀缺属性的人都会被很多人偷偷喜欢，好看的、成绩好的、有特长的……这喜欢是易碎的。

老师不在的自习课上，教室里总是吵吵嚷嚷的，大家释放着隐藏起来的旺盛精力。某节自习课，杨飞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我”和“你”，他问我这两个字中间可以加个什么动词。我哈哈笑了，说：“有很多啊，我打你，我骂你，我嫌你……”他也笑了，没再多说什么。

调换座位之后，我就没再关注过他，然后小学毕业、搬家。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杨飞，也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回想起他，我心里的感觉很奇妙。他是第一个偷偷记住我的生日，并送礼物给我的男生；当其他男生还只会用攻击和欺负别人的方式来引起女生的注意时，他已经会用友好的方式来表达喜欢了。

后来，我理解了杨飞的感受，因为我也悄悄喜欢过别人，他们都在我心里的博物馆里陈列着，永远是少年模样。

所以，谢谢你心里曾盛放过当年的我，谢谢你喜欢过我。

图|刘 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