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有属于它的夜曲

周银

一楼有位独居的老太太，在窗前的小小空地上，用心打理出了一个迷你小花园。月季、绣球、栀子、菊花、杜鹃、腊梅、紫罗兰……林林总总。那些花儿被季节的风次第叫醒，绽放的笑颜明媚如清晨的阳光。闲来无事，我喜欢向老人讨教些养花的常识。她说，有些花在春天里绽放，有些花在深秋璀璨，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季节的花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芬芳。

老人独居，老伴几年前因病过世。儿女接她过去同住，她不肯。她说：“孩子们个个都忙，家里家外，大人得上班，孩子要上学，我去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人上了年纪，就爱唠叨，吃的饭菜巴不得烂糊些，一块儿过，哪有铁勺不碰锅沿的？他们有空常来看看我，缺啥东西给备齐了，有这份孝心就够了。我现在的身子骨还管得了自己，有这些花花草草作伴，日子挺舒心……”

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可爱的老太太，环顾周遭，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这样豁达明理。

有一亲戚，一退休，就揣着工资卡，屁颠屁颠跑到省城的儿子家，奉献余热去了。买菜做饭，扫地洗衣，看小孙子，事无巨细，一肩担当。背地里，我们调侃她是带薪的保姆。日子长了，矛盾像冬日河床的石头，不可避免地露出水面。在生活习惯、消费理念、育儿方式等诸多方面，她与儿子媳妇根本调不到一个频道，好比拉着同一辆车的两匹马，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使劲。

不由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真正的母爱，是一场适时得体的退出。

当我们老了，首先得学会放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孩子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人生。

当我们老了，爱的天平不妨向自身倾斜。照看好自己，儿女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地工作、生活。爱自己，不仅仅是爱惜身体，更应该把心安顿好。

俗话说“人老心先老”。老年人应老而不颓，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及爱好。闲暇时看看书，读读报，听听戏，养养花鸟虫鱼，甚至可以去学习书法、舞蹈、乐器，这些爱好可以陶冶情操，消除孤寂，喂养日渐枯萎的心灵。

微信朋友圈看到这样一篇文章，讲述杭州一位87岁周老太的故事。红色的大衣裹着苗条的腰身，明黄的围巾衬托着白皙的脸庞，脚蹬高跟鞋，肩挎小坤包，镜头前，浅笑盈盈。在她身上，你看不出一点老态龙钟的样子。耄耋之年的她自称“摩登老太”——玩微信，爱摄影，写博客，拉二胡，唱歌跳舞，玩得不亦乐乎。因为有太多的爱好，有太多事去做，她笑称自己没有时间老去。

康德说：“老年时像青年一样高高兴兴吧！青年，好比百灵鸟，有它的晨歌；老年，好比夜莺，应该有他的夜曲。”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生命的列车停靠在哪个站台，就坦然接纳那段时光，欣赏那一程的风景。

当我们老了，头发白了，眼眉低垂，不要只在炉火旁睡意昏沉。打开心扉，让阳光涌进来吧。怀揣一颗蓬勃、丰盈、洒满阳光的心，任凭岁月的手在脸上留下点点印记，风霜的鞭在身上抽打出斑斑痕迹，灵魂依然会开出优雅的花来。

开在深秋的花也有独属于自己的芬芳，而每一只夜莺，也都应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夜曲。

責编/刘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