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乱伦情节的意义与作用

张静雅

摘 要：乱伦贯穿《百年孤独》，充满神秘的隐喻，是根深蒂固的抗拒性的原始力量，也是孤独的成因与结果，是对百年孤独最无奈也最有力地呈现，在文篇之初便指向了结局。

关键词：百年孤独；马尔克斯；乱伦；神话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4--01

一、蒙荒之初的“黑暗之心”：乱伦的文学史

文学中始终不乏充满隐喻的乱伦书写。无论是早期神话、《俄狄浦斯王》、文艺复兴的《哈姆雷特》、封建中国的《红楼梦》、半自传的《儿子与情人》，还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百年孤独》，均不乏对乱伦的刻画描写。[1]

体现宿命的无可奈何，呈现罪恶或表现原始人性，乱伦指向悲剧，引起人们手足无措的共鸣。这些作品书写人类的群体，带着庞大的伤悲，写的是人类如何一路从太古走来，恢弘又严肃。

《百年孤独》的笔调是克制的，但在轻描淡写地展示乱伦时，也昭示了结局。

二、作为起始与消亡：“乱伦”在情节上实现闭合性的首尾呼应

“布恩迪亚家族有两种力量：一股是向外的开拓，结果是丧失独立；一股是向内的发展，结果以乱伦为消亡。”[2]

乌尔苏拉决定与丈夫保持无性婚姻，古老的诅咒令她心惊胆战，唯恐近亲相性生下有猪尾巴的孩子。而丈夫甚是不屑，贞操裤令他不满，他想哪怕妻子生下来的孩子有尾巴，那么就养着有尾巴的孩子好了。

这种不屑里，有对古老诅咒、现代化的伦理的无视与对内心野性的回应。这野性，是性欲的涌动，也是受嘲后尊严驱使下的爆发，交织成刺死普鲁邓希奥·阿基拉尔的结局。

这也是《百年孤独》中“孤独”的字眼的正式出现，故事在乱伦中展开，家族在乱伦中繁衍，在开初便有封闭的倾向，在血脉里烙上宿命，开初便排山倒海地引向了孤獨与垮塌的结局。

马尔克斯说，“《百年孤独》不是拉丁美洲的历史，而是拉丁美洲的隐喻。”[3]这是一部充满着隐喻，而这些隐喻彼此内在一致，协同配合的书作。

乌尔苏拉作为布恩迪亚家族与马孔多兴衰荣辱的亲历者与见证者，忧惶着这家族乱伦的可能，更敏锐地发现在名字的更迭中，这个家族从未逃离过宿命一般的性格，“在家族的漫长历史上，这名字的一次又一次冲服使她得出了她认为是无可争辩的结论：奥雷里亚诺们都离群索居，却头脑出众；而何塞·阿卡迪奥们则感情冲动而有闯荡精神。”[4]

最后，多次轻描淡写，阴云不散的“乱伦”情节成为了最重要的阐释对象，以一个闭合的结构回归文章之初始，恐慌终究成为现实又与这个家族古老的历史契合，奥雷里亚诺与姨妈乱伦后发现了古老的羊皮卷，终于知晓家族的过往与宿命。

而在这一刻，“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在被蚂蚁吃掉。”梅尔基亚德斯的预言在奥雷里亚诺破译的当时兑现，在一个已经写好结局的故事里，封藏了百年幽闭孤独。文末又一次诉说孤独，“这座镜子之城——或蜃景之城——将在奥雷里亚诺·巴比伦全部译出羊皮卷之时被飓风抹去，从世人记忆中根除，羊皮卷上所载一切自永远至永远不会再重复，因为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最初的最初，人是人鬼间的虚影，开启了孤独的宿命；最后的最后，城是明灭间的蜃景，结束以虚无与孤独。

前呼后应中，全文实现了情节与结构上相当严整的闭合。有浓烈的宿命色彩，与拉美的信仰呼应。

三、“乱伦”与“孤独”的交互，人物塑造上抗争与本能的交织：“乱伦”对《百年孤独》主题的展现

《百年孤独》似乎在描写情动。以特尔内拉为例，与两代人有过肉体交互并诞下了孩子，甚至险些与自己的亲儿子发生关系。前两次，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布恩迪亚家族成员，特尔内拉无视伦常来者不拒，而当血缘纠葛真正发生的时刻，她选择为自己的儿子招妓。

这与布恩迪亚家族的选择并不相同，是为布恩迪亚家族的两代都直接注入自己血液的她在并不属于布恩迪亚家族的隐喻。她的纸牌魔法带着亘古的神秘忧愁弥漫在布恩迪亚家，像是天地初开的神话历史时期，有所崇拜也有所不为，与布恩迪亚家族总处于不同的历史时代之中。

“为了连亲娘都可以娶。”奥雷里亚诺上校曾对革命的动机这样的解释。对于伦常的不屑一顾，甚至说不清是启蒙后对自由边线的探索，还是回应生命原始力量。最初可见端倪，最后也难以摆脱。布恩迪亚家组在六代之间均有乱伦，也因此将过去与现在不断交织，诞生了许多似是而非无比相仿但终究不同的故事。

这也是一重隐喻。在本能的引导下，无法摆脱原始性也无法挣脱过往年代的纠缠，没有明确的与外界一般的“我在何处”的定位，不知自己的代际，甚至到最后才知道与自己乱伦的是姐姐还是姑姑。茫然于自我，无从开口，心灵孤独。这孤独，是接触到外界但是摆脱不了过往的撕扯，是把控不了命运也无从倾吐的无措，是本能的后引力与抗争的前推力让人辨不清方向的惶惑。

这是乱伦的结果，这是彻底乱伦的遗毒，也是一旦发生便无可摆脱的命定，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群体性孤寂。

像是在封闭后被种种文明撕扯间更感到自己孤独的拉丁美洲的蜃景。

综上所述，乱伦贯穿《百年孤独》全文的，充满神秘的隐喻，是根深蒂固的抗拒性的原始力量，也是孤独的成因与结果，是对百年孤独最无奈也最有力地呈现，在文篇之初便指向了结局。

注释：

[1]王伟臣《论人类学关于乱伦禁忌的文化解释》 《贵州民族研究》2011年第4期；李滟波《<希伯来圣经>乱伦叙事的文学伦理学批评》 《外国文学研究》2015年04期.

[2]王安忆《小说家的十三堂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5年第1版.

[3]引述自余佳蔚《论<百年孤独>乱伦叙事的功能》 《文学教育》2012年12月.

[4]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第1版，下无标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