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粽子

一想起端午节，我心里就不免浸淫出一些温馨的情绪来，一整夜一整夜都会沉进回忆里，想的都是家乡和儿时的那些事情。想得最多的，自然是妈妈。还在端午的前几天，妈妈便赶夜给我做红布肚兜，一针针用五彩丝线在那红布上刺上一些蛤蟆、蜈蚣、蜘蛛以及蛇蝎之类的小动物。那时，我并不知绣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只是觉得五颜六色，好看极了。妈妈那时年轻，手巧，眼也明亮，往往是一边绣着一边还低声哼着歌儿，而我只是趴在一旁，眼都不眨地看着，一声不响地听着。

接着是包粽子。早一个月，妈妈就到远处的苇塘里打下一把把宽宽的苇叶，阴干在屋子里；又从路旁的马兰草上剪下一根根长长的草叶。红枣和大米红的红、白的白，泡在瓷盆里；包粽子时，将一张张苇叶捋平，包上糯米和红枣；菱形的粽子包好后，再抽出泡在水里的马兰草叶，一头用牙咬住，用另一头去捆那米粽。那时，妈妈年轻，手脚灵活，干什么活兒都利索。

端午的头天晚上，开始煮粽子。只一阵时间，屋里便满是米的清香，枣的甜蜜，以及苇叶、马兰草甜丝丝的青草香。米粽一下锅，我就像只小苍蝇总围着锅台转，怎么轰也轰不走。妈妈说：“睡觉去吧，粽子得煮一夜，明早吃才香哩！”我总说：“不睡，我不困么。”

咕嘟咕嘟，粽子在锅里快乐地唱歌；经不住这歌声和香味的催促，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什么时候被妈妈抱到炕上，一睁眼，天却亮了。枕头边是妈妈放在碗里的一只粽子，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也不管有没有洗手洗脸，端起碗就吃。我想我这一生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粽子，那是妈妈包的粽子。

（节选自雷抒雁《米粽之忆》。题目为编者加）

阅读点滴

节选部分以“米粽”为线索，介绍了家乡端午节做红布肚兜、包粽子和插艾草的习俗，表达了“我”对端午节和妈妈的怀念之情。

其中，妈妈包粽子是文中最精彩的一部分。

如“咕嘟咕嘟，粽子在锅里快乐地唱歌”一句便运用拟人修辞，形象生动地写出了米粽在锅里头跳跃的情形，表达了作者对米粽的殷切期待。“也不管有没有洗手洗脸，端起碗就吃”一句则生动地表现了作者对米粽的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