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真实的好灵魂

江萍

客人在纸上写着：“我们要知道您的生平，把您的消息带给万千大众，使他们了解您真实的好灵魂。”读《音乐巨人贝多芬》，如果目光不深触上面的文段、心灵不与其共震，表明根本是在文本的表层浏览，上面的文段是文章的魂，可以说是文眼。这些文字折射了贝多芬的整个精神气质、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

客人采访贝多芬的目的是为了让万千大众了解贝多芬真实的好灵魂。“真实的好灵魂”是谁的定位？是客人吗？本文可以说是一篇人物传记类散文。我国当代作家何为18世纪的德国音乐家贝多芬写传记，出于什么样的情怀呢？我能作这样的揣测：贝多芬的“好灵魂”深深地打动着作家何为的心，对“乐圣”的崇敬与仰慕、尊重与怜惜，让“音乐巨人”“真实的好灵魂”走进更多人的心中，因此何为借客人之眼之心，以己之灵笔挥写了本篇文章。客人心目中的贝多芬就是何为心中的贝多芬。这是文本写作视角的独特之处。

回到文本看“真实的好灵魂”。

当客人写明来意后。“真实的好灵魂”闪现了。“一滴泪在大音乐家眼里闪光”。男儿有泪不轻弹呀，客人心中常人心中英雄的“巨人”落泪了，这是真实的贝多芬。这是被人误解的贝多芬：“我的好灵魂！人家都当我是个厌世者，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个！”

“喃喃如同独语”的神态描写和两个语气强烈的感叹号连用，强化了孤独、软弱、充满悲剧色彩的音乐家，一个战胜孤独享受音乐美感的“巨人”。这些语句呈现了真实的灵魂：害怕孤独、软弱、悲苦；也展现了一颗“好灵魂”：排除孤独，战胜寂寞，沉浸于心灵的自由，享受音乐。这里以贝多芬之口袒露他的心迹。

作者如何让贝多芬出现在读者的视野，让读者去接触认识这颗“真实的好灵魂”的呢？

文章以女佣、客人和贝多芬的视角来从不同侧面展现贝多芬的形象，从而使贝多芬真实可感立体丰满。

一句“客人敲开了贝多芬的家门。”独立成段，开门见山式的开篇，简练的笔法，拉开了客人拜访贝多芬的序幕。

跟随女佣的视角来看这颗“真实的好灵魂”。女佣的地位及工作职责决定了她眼中的贝多芬只是浅表层的贝多芬：“他要的是孤独和安静”，女佣不理解音乐家也渴望交流，但不被人理解，或者无人能深入他顽强丰富的内心。在女佣的介绍下我们认识了一个不拘小节、生活简朴、疾病缠身的贝多芬。这位“巨人”音乐家的生活并不精致，甚至于简单粗糙，穷困潦倒。

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客人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巨人”。客人视角下的贝多芬重在外貌特征的特写。

一个身高五英尺左右的人，两肩极宽阔，仿佛要挑起整个生命的重荷及命运的担子，而他给人明显的印象就是他能担负得起。

……

客人带着好像敬畏又好像怜惜的神情，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他的脸上呈现出悲剧，一张含蓄了许多愁苦和力量的脸；火一样蓬勃的头发，盖在他的头上，好像有生以来从未梳过；深邃的眼睛略带灰色，有一种凝重不可逼视的光；长而笨重的鼻子下一张紧闭的嘴，衬着略带方形的下颏，整个描绘出坚忍无比的生的意志。

不必分析通过这些外貌描写活化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贝多芬。作者通过客人的眼光已经把贝多芬外貌遮挡下的气质特征呈现出来了呈现出来。这里的外貌描写与我们平常读书时看到的大有不同。一般人写外貌就寫外貌，通过外貌领略的精神气质不明显。很多资料书都提到这里的描写以形传神，还分析从整体到局部等等顺序描写，没有发现深层的秘妙。这里的描写超出了一般的描写在于带着观察者的心灵感觉来描写。观察者是什么样的心灵情结呢：“客人带着好像敬畏又好像怜惜的神情，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客人对音乐家是“敬畏又怜惜”。因而本来身材不高却发现“两肩极宽阔，仿佛要挑起整个生命的重荷及命运的担子”；本来粗短的手，在客人眼中是“有力的大手”；本来普通的脸却承载了悲剧、愁苦、力量……整个描绘出坚忍无比的生的意志。

读《贝多芬传》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人眼中的贝多芬的形象气质各不相同。《贝多芬传》一开始就刻画贝多芬的外貌，不是作者的描写，作者与贝多芬不在同一时代。但是作者却采集贝多芬的朋友及见过他的游历家的记载，集中了与贝多芬有交集的各色艺术家的描绘，来真实地展现贝多芬的形象，体现了传记的真实可靠性。

作家何为借客人之眼描写的贝多芬与《贝多芬传》中的描绘有何差异呢？对比阅读发现，忠实于贝多芬的原型而又带上了强烈的主观色彩，客人看到的不是矮小平凡的贝多芬，透过肖像仿佛看尽了音乐家特有的生活遭际、个性气质和精神世界。从外表深入到内心世界。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本文外貌描写的秘密在于带着心灵的眼睛来描绘，因而能够以形传神。

音乐家“露脸”后，直接让他来展现自己。一个暴躁、脆弱、狂傲、孤独、向往自由的真实的人走向读者。

追求自由、狂傲不羁、战胜孤独、刚毅顽强、善良执著、享受音乐的贝多芬，在贝多芬自己的言语神情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这里不作一一分析，可以重点品味这几处文字：

客人小心翼翼递过去一张字条。贝多芬戴上眼镜，专注地凝视了一会儿：“好，你们竟敢到兽穴里来抓老狮子的毛。”他说，虽然严肃，但脸上浮现出善良的微笑，“你们很勇敢……

贝多芬神往地说：

“一个人到田野去，有时候我想，一株树也比一个人好……”

他接着说：

“你可能想到我一座已倒落了的火山，头颅在熔岩内燃烧，拼命巴望挣扎出来。”

贝多芬激动而又沉郁的情绪深深感染了来访者，客人不停地记下来。

贝多芬对客人大声地说：“听我心里的音乐！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感觉！一个乐队只能奏出我在一分钟里希望写出的音乐！”

贝多芬的“真实的好灵魂”通过他本人的言语神情重点大篇幅地直接描绘。在读这些文字时，不可忽略的是客人是一位忠实的听众，在倾听中，继续着他的心灵感应，请看下面这些文字：

命运加在贝多芬身上的不幸是将他的灵魂锁闭在磐石一样密不通风的“耳聋”之中。这犹如一座不见天日的囚室，牢牢地困住了他。不过，“聋”虽然带来了无可比拟的不幸和烦忧，却也带来了与人世的喧嚣相隔绝的安静。他诚然孤独，可是有“永恒”为伴。

前面的外貌描写中，我们感受到客人带着心灵的眼光观察这位音乐家；在贝多芬大篇幅的自述中，客人对音乐家的情感进一步加深，在倾听中心灵激荡，情感表露在上面的文字中，这是文章最动人的情感。在动人的情感中，读者进一步体会到一颗“真实的好灵魂”。

作者隐藏在女佣、客人、贝多芬的背后，以他们三人的视角展现出丰富立体的贝多芬，呈现出一颗“真实的好灵魂”，是本文最大的写作秘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