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行吟而下（组章）

冉小江

乌江行吟而下（组章）

冉小江

冉小江，男，出生于1982年9月。土家族。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二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诗刊》《诗潮》《星星》等，有诗歌入选《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2013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作协创研部）。出版诗集《当春天再次来临》。

奔跑的野兔如盛开的春风

有春光留下痕迹，一场梦境里照进新人。

而季节的深处，有草遮挡了去路，你不是邻人，你不知道这样的渴求。而一只狡黠的兔子，会撒腿狂欢，据说有三个窟，一个窝应该悠然见南山。自然，东有采药人，有山歌。有芍药、八角莲和五倍子。治愈黔人，春来犯困，犯微寒者，比如夜郎自大。

只有爱惹事的狗，闻不得月宫里的那只兔子，他们不是近亲，也一定是妯娌。和嫦娥比，我们都还有大片的土地和乡亲，只有风还在吹，要是一有空我们都会回来，在长长的睡眠下，等墙角的春天长出那么一截。遇见一只怀揣梦想的兔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它们就像庄稼听见了雨响。

断 崖

风吹草动，断崖已经多年未修补。在它的收尾处，好像有人一跳，又好像有人悟道，是呀！我拜访过云中观的道士，问过一位路边的老者，关于星辰中闪亮的部分，和我们的未知，只有断崖沉默着，历经风雨。只有路人抬头，望向山腰。

只有那奔向江面的岩鹰，被苍天接纳，又被苍天放弃。

只有那狱火淬炼中喷出的岩壁，长出古老的青松。

羊羔在满山寻找，江河不回头。雾气打湿了我的眼睛，偷拍过云朵的摄影师，你要把这横亘在缝隙里的刀柄，带向哪里？只有蚂蚁不出声。只有风声在回答我。

你听，我要动身了，要去断崖上，看江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乌江行吟而下

最高的群山也压不过嘹亮的号子。一条河有多远的路要走，就有多少的故事可以说。岁月沉寂河沙，仿若群星散布在大地上的影子。在沿江而下的日子里，切莫温和地叫起我的名字，那是褪色的浪花，碎落成无数的直线，或者椭圆。我们在一段乌江上，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们要喊自己的命，喊一场浊浪滔天的你死我活。

要等渔家停靠一张网，就要等茅舍顺一天的风。我们没有五碗饭的斗量，绝不会下七丈深的水。那飞翔在大娄山的岩鹰会替我们作证。天公陡峭，我们要汗气淋漓，那搁浅在乌蒙滩边的豪气，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胸襟。

你来呀！顺江而下，你要追着我们的影子走，要走过乌江边。

唢呐是田埂上最低的乡愁

平头溪。小山村。

清晨的村庄，有一圈的鸡鸣。躲在柴窝里的狗守了一晚上的夜。它想起来了什么？不，它应该是梦见了什么。一个人回家，听桑叶发出声响，一滴雨露润湿了一个干瘪的心脏。

你聆听细想，你驻足，你忘记词语和书本上的标点，一段又一段的城市路程。而一段悠扬的曲调会让你找到阔别多年的亲人。他们低矮过田坎上的荒草，也高过最珍贵的云彩，如醇厚的米酒惹起你的乡愁。

山雾迷蒙，只有那目不识丁的阿爷，用唢呐吹皱了岁月的沧桑，婉转苍凉，如歌如泣。那院落上独处的槐柳，引来了异乡人，又送他们离开。风雪交加，寒如薄路。

只有那花轿抬出村口的娇凤，红盖头下湿润的双眼。唢呐呀！要送你一程又一程，黔北的大山哦！今后我们要用脚走，肩挑和背磨。姑娘呀！你要一路珍重。

石板街的马蹄

落日滚烫，石板发出声响，只有一个陌生人的地方，叫远方，还是更远。

只有酒家留下送走：客舍青青，杨柳新。一座空空如也的楼亭，在乌江边等它的前世今生。我没有笔墨，在一位老人沧桑的眼神里，读得一知半解，我会辜负了这一片大好山河。所以畅饮，要给你草木的命，按上一个恰当的名，我们把碗拿起来，就是要一饮而尽。

那破败的一部分，那是人心。青石向晚。有吆喝不断，有妇人汲水，有米粒滚进石缝，布匹和盐经江面而来，又有骡子搬运……

只有昨天的风还在此处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