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信教授治疗慢性前列腺炎临证经验初探

傅伟　远庚彦　李其信

摘要：前列腺炎是男科常见疾病，本病反复发作，长期不愈，可导致性功能紊乱。西医治疗方面无显著疗效，祖国传统医学在前列腺炎治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名老中医在该病方面临证经验的总结显得尤其重要。名中医李其信为广州中医药大学教授，在治疗本病方面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吾有幸跟从李教授门诊，特将经验以作总结，予以分享。

关键词：慢性前列腺炎；临床；经验；李其信

中图分类号：R697⁺.3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2349（2017）03-0008-03

前列腺炎，尤其是慢性前列腺炎，是泌尿男性生殖系统常见病。在泌尿外科、男科门诊，约有25%的患者因慢性前列腺炎就医。该病多见于成年人，青春期以前较少发生。老年人常因前列腺增生导致尿路梗阻，易于并发前列腺炎。前列腺炎属于中医学“淋证”、“精浊”、“白淫”等病的范畴。本病反复发作，长期不愈，可导致性功能紊乱。西医治疗方面无显著疗效，祖国传统医学在前列腺炎治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名老中医在该病方面临证经验的总结显得尤其重要。名中医李其信为广州中医药大学教授，现将吾师李其信教授治疗经验总结如下，以飨同道。

1病因病机

李其信教授认为本病病机以湿热蕴结下焦或气滞血瘀为主。湿热之邪，可从外感受，亦可由内而生。如外阴不洁，秽浊之邪上犯膀胱；或饮酒过度，嗜食辛辣厚昧，酿成湿热，注于下焦，蕴结膀胱，气化失司，水道不利，发为本病。或因情志失和，肝失疏泄，气郁化火，脉络瘀阻，以至膀胱气化不利，无以分清别浊而发病。湿热蕴结下焦症见：小便频数，茎中热痛，或涩滞不爽，尿色黄浊，或尿末、大便后有白色或混浊分泌物从尿道滴出，会阴、睾丸坠胀，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气滞血瘀症见：以会阴、睾丸、少腹部坠胀疼痛为主，腰酸乏力，尿血或有血精，小便轻度赤涩疼痛，舌红或有瘀斑，苔薄黄，脉弦数。由此可见湿热与瘀滞确系本病关键所在，治当通利湿热、化瘀散坚。

2辨证论治

李其信教授认为本病治疗重在辨证，关键补消兼施。辨證论治是中医治病之精髓，临床上将本病分为5个证型。

（1）湿热证：年龄较轻，病程较短，或有包皮炎、龟头炎、尿道炎、睾丸炎等病史，小溲黄少混浊或有沉淀，尿频、尿急、尿痛、尿道灼热，小腹及会阴胀痛，大便干结，努责时尿道口滴白量多，口中干苦而粘，舌苔黄腻，脉弦滑带数。肛门指检：前列腺肿、压缩。前列腺液中脓细胞20个以上。治宜清热导湿为主。方选程氏革薜分清饮加减：萆薜10 g，茯苓10 g，车前子10 g，丹参10 g，黄柏6 g，白术6 g，厚朴花6 g，薏苡仁12 g，石菖蒲2 g，碧玉散15 g；（2）肾虚证：病史较长，有手淫及房劳史。尿末滴白，尿道口时流黏液黏丝，小便余沥不尽，腰酸而软，有梦而遗，性机能减退，或有肉眼血精，面色黧黑，五心烦热，午后低热颧红，大便干结，小便黄少，失眠多梦，舌红，苔少中有皲裂或有剥苔，脉细带数。前列腺液中卵磷脂小体明显减少，或有红细胞。治宜补肾涩精为主，方选菟丝子丸加减：菟丝子10 g，茯苓10 g，山药10 g，沙苑子10 g，车前子10 g，石苇10 g，生熟地黄10 g，续断10 g，益智仁10 g，远志6 g；（3）中虚证：病程较长，素体脾虚。终末尿滴白，尿意不尽，尿后余沥，劳累后加重，会阴部隐痛，有下坠感，小便清长或频数，神疲乏力，面色少华，纳谷不香，形寒畏冷，心悸自汗，舌淡而胖，脉细而软，肛门指检后肛门坠胀感可延续数天。治宜补中益气为主，方选补中益气汤加减：炙黄芪10 g，党参10 g，当归10 g，茯苓10 g，芡实10 g，薏苡仁10 g，煅龙骨（先煎）12 g，煅牡蛎（先煎）20 g，白术6 g，陈皮6 g，炙升麻6 g，炙甘草3 g；（4）瘀血证：病程较长，或会阴受伤。终末尿滴白量少，小便滴沥涩痛，或者肉眼血精，会阴部刺痛明显，痛引阴茎、睾丸、少腹、腰骶部，眼眶黧黑，舌质紫或有瘀斑，脉涩。肛门指检：前列腺质地较硬，或有结节。前列腺液中有红细胞。治宜活血化瘀为主。方选王不留行汤：王不留行15 g，延胡索10 g，牡丹皮10 g，丹参10 g，皂角刺10 g，桃仁10 g，三棱10 g，莪术10 g，牛膝10 g，穿山甲6 g，红花6 g，苏木6 g，川芎6 g，赤芍6 g；（5）混合证：肾虚型兼有其他1～3证者。治疗以菟丝子丸为主，加入相应证型的方药。

临床应分清虚实，以利辨证施治。一般来说，病程较短，体质壮实者多为实证；久病则多虚，往往损伤脾肾。询问病者尿痛与尿频的轻重程度，尿痛、尿频甚者多为湿热邪盛或气滞血瘀，随着湿热之邪的清除和气滞血瘀病理损害的改善，尿频、尿痛也减轻或消失。因此，临床上对本病患者除注意一般望、闻、问、切诊以外，还应注意以上特殊症状的观察，以辨别虚实证候，为辨证施治提供有力依据。

3典型医案

钱某，男，52岁，出租车司机。初诊日期：2015年9月5日。患者自诉既往患前列腺炎8年，已经多个医院诊治，症状反复。近日因症状加重而来就诊，现尿频，排尿不畅，尿后阴茎中刺痛。近2年来性功能减退，时无性欲。偶有性欲时伴射精疼痛，兼有血丝。大便干时解便后有白色黏液自尿道口流出。久坐阴部胀痛，两股内侧麻胀感。辨证：痰瘀交阻。治法：祛瘀化痰，通络散结。方药：桂枝茯苓丸加昧。拟方：桂枝15 g，茯苓15 g，牡丹皮15 g，赤芍15 g，土茯苓30 g，萆薢20 g，白芷20 g，半枝莲20 g，白花蛇舌草20 g，王不留行20 g，冬葵子20 g，荔枝核30 g。

上方4剂，加服金匮肾气丸。早空腹服1丸，睡前服2丸。嘱忌骑单车、饮酒等辛辣刺激之品。

一诊：2015年9月10日。自诉服完上药后，尿频、尿后阴茎中刺痛等症状消失，精神较前好转，余无明显变化。改服基本方，给药4剂，加服金匮肾气丸，服法及医嘱同前。拟方：桂枝15 g，茯苓15 g，牡丹皮15 g，桃仁15 g，赤芍15 g，土茯苓30 g，萆薜30 g，白芷20 g，浙贝母20 g，王不留行30 g，炙延胡索20 g，生牡蛎30 g，川楝子20 g，荔枝核30 g，夏枯草20 g.

二诊：2015年9月17日。自诉腰疼明显好转，小便顺畅。肛门指检发现前列腺体仍肥大，质地稍硬，前列腺液镜检WBC++、RBC 0～5/HP。炎症仍然存在。继续予上方4剂，加服金匮肾气丸，服法医嘱同前。

三诊：2015年10月9日。患者自诉已无任何不适，要求复查。肛门指检发现前列腺体稍大，质软，前列腺液镜检正常，已基本治愈。给予金匮肾气丸，嘱其每晚睡前服2丸，以资巩固。

按：慢性前列腺炎中医书籍中常把它归于淋浊范围，用传统的清热利湿通淋诸法虽然能很快把尿频、尿痛等尿道刺激症状解除。但根据吾师的临床观察，肿大的腺体并不会因尿道刺激症状的解除而恢复，因而易复发。张仲景《金匮要略》方桂枝茯苓丸加入理气软坚化痰之品治疗本病，结合中医辨证论治施治，可使临床症状消除，肿大的腺体康复的理想的效果。

4用藥经验

李教授认为前列腺炎用药应该注意：①清热解毒，勿过寒凉凝滞。②渗化湿浊以利尿为主，必要时配伍启上运中之品，尚应防止利湿伤阴。③及时辅佐滋阴生津之品，如知母、生地黄，但要防止过腻恋邪助湿。④活血化瘀可贯穿疗程如桃仁、丹参等。⑤日久气虚阳弱者亦可酌情配用益气助阳方药，但要恰当配伍，以防温燥助热劫阴之弊。⑥病情缓解后，即使没有任何症状，也要坚持服药15～30 d，以涤邪尽除，防止死灰复燃。

李教授认为本病治疗重在辨证，关键补消兼施。本病的临床表现及病理变化虚实夹杂，治疗自当消补兼施。所谓消，包括湿热型用萆薢分清饮清热导湿，瘀血型用验方王不留行汤活血化瘀；所谓补，包括中虚型用补中益气汤补中益气，肾虚型用菟丝子丸滋肾敛精。然临床虚实夹杂者多，需量其兼夹之证复合用之，常推菟丝子丸合革薜分清饮加减，两方均出于程钟龄《医学心悟》，一以补肾，一以导浊，合而用之，为消补兼施之妙方，临床若能运用得当，洵有良效。中虚型前列腺炎，着重在会阴（或少腹、腰骶部）疼痛而有下坠之感。单纯中虚型者，可径投补中益气汤；如与其它证型相兼者，仍可配服补中益气丸。即使肾虚兼有湿热，又兼中虚，亦可补肾、清化、补中三者并用。因消中有补，不会克伐正气；补中有消，毋虑徒增湿热。眼眶或面色黧黑，究属肾虚其色外露，抑或瘀血凝滞，有时很难分辨。肾虚者，多见阴虚火旺之证；瘀血者，舌有瘀斑，是区别的要点。但有时单作肾虚或瘀血治收效甚微，在此虚实疑似之际，可以补肾与活血同用，消补兼施。

（收稿日期：2016-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