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湖遗书》版本源流考

张 聪 聪

(河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北 石家庄050024)

《慈湖遗书》版本源流考

张 聪 聪

(河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北 石家庄050024)

南宋哲学家杨简史称淳熙四先生之一。《宋史》本传和《宋史·艺文志》共著录杨简著作12种，而现存杨简著作只有5种。其中关于《慈湖遗书》的记载，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称只有3卷，而《四库提要》(编修汪如藻家藏本)则称有18卷，续集2卷。两者所记多寡不合。详考历代关于《慈湖遗书》的记载，梳理其内容的多寡及版本变化的情况，从而得出现存《慈湖遗书》是后人汇集其著作而成。

杨简；《慈湖遗书》；版本源流

网络出版时间：2017-05-23 18:07

杨简(1141-1226年)，字敬仲，慈溪(今浙江慈溪)人，南宋著名哲学家，世称慈湖先生。乾道五年(1169年)进士，官终宝谟阁学士，卒谥文元。杨简师从陆九渊，发展心学并主张“毋意”“无念”“无思无虑是谓道心”及“人心自明，人心自灵”的理念；认为“天地我之天地，变化我之变化，非他物也”，把宇宙的变化看作是心的变化。现存著作有《杨氏易传》《五诰解》《慈湖诗传》《先圣大训》及《慈湖遗书》。《慈湖遗书》卷一至卷六为杂文与诗；卷七至卷十六为家记，即杂录论经史治道之说；卷十七为先训；卷十八为杨简弟子钱时所撰行状及真德秀跋。另杂文一卷，《孔子闲居解》一卷，合为续集。现将《慈湖遗书》现存记载情况进行梳理，并对《慈湖遗书》《慈湖甲稿》与《慈湖文集》3者前后因袭、散佚、重合，以及裒辑等情况进行溯源，从而整理出现存版本《慈湖遗书》的概貌与流传情况。

一、《慈湖遗书》卷数的记载

《宋史·杨简传》称：“简所著有《甲稿》《乙稿》《冠记》《昏记》《丧礼家记》《家祭记》《释菜礼记》与《石鱼家记》，又有《己易》和《启蔽》等书。”[1]12 292而现存的杨简著作有《杨氏易传》20卷、《五诰解》4卷、《慈湖诗传》20卷、《先圣大训》6卷及《慈湖遗书》20卷(包括续集2卷)，共5种。其中，关于《慈湖遗书》的记载，《四库提要》写道：“《慈湖遗书》十八卷，《续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宋杨简撰……陈振孙《书录解题》则称简遗书止三卷。此本自六卷以前为杂文及诗，七卷至十六卷为《家记》，皆杂录论经史治道之说，如语录之体。十七卷纪先训，十八卷乃钱时行状及真德秀跋。又杂编杂文一卷及《孔子闲居解》一卷于后，谓之续集。与振孙所记卷数，多寡不合。而集中《家记》内各条，又有别标曰见《遗书》者。疑先有遗书三卷，初本别行。后又裒辑诸编，共成此集，仍总以《遗书》名之，犹之王质《雪山集》有三卷之本，有四十卷之本欤？”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称：“前二卷杂说，末一卷遗文。慈湖之学，专主乎心之精神，是谓聖。一语其诲人，惟欲发明本心而有所觉。然其称学者之觉，亦颇轻于印可。盖起用功偏于上达，受人之欺而不疑。窃尝谓诚、明一理，焉有诚而不明者乎？当淳熙中，象山陆九渊之学盛行于江西，朱侍讲不然之。朱公於前辈不肯张无垢，于同流不肯陆象山，为其本原未纯故也。象山之后，一传而慈湖，遂如此。甚矣，道之不明，贤知者过之也！”[2]384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称《慈湖遗书》只有3卷，而《四库提要》(编修汪如藻家藏本)则称有18卷，续集2卷。两者所记多寡不合，故现对《慈湖遗书》历代版本源流进行梳理和考辨，明确其版本变化过程。

二、《慈湖遗书》同《慈湖甲稿》和《慈湖文集》

《宋史》中撰杨简所著有《甲稿》和《乙稿》。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著录《慈湖遗书》3卷，同书卷十八著录《慈溪甲稿》20卷。《国史经籍志》卷五，集类(明徐象樗刻本)著录《杨慈湖甲稿》20卷。《内阁藏书目录》卷三(清迟云楼钞本)著录《慈湖甲稿》2册全。《文渊阁书目》卷二(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著录《杨慈湖甲稿》一部2册。《内阁藏书目录》和《文渊阁书目》没有著录卷数。《宋诗纪事》卷五十三(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记载“称慈湖先生有慈湖甲稿”，此书只是称杨简著有此书，没有明确卷数。《慈湖先生年谱》卷二(清光绪间刻民国重印慈湖先生遗书本)据《直斋书录解题》称：“今本遗书注有出《甲稿》者而不及乙稿，盖《乙稿》之佚久矣。‘溪’疑‘湖’字讹。”《浙江通志》卷二百四十八(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著录《慈溪甲稿》20卷，此书是根据《直斋书录解题》的版本著录。《四库提要》只著录《慈湖遗书》而没有提及《甲稿》，可能是四库馆臣翻检遗漏所致。《宋史》所谓《乙稿》未见著录，今人祝尚书在《宋人别集叙录》中认为，“其实甲、乙二稿方是其文集”[3]1 102。

关于《慈湖文集》的记载，元代(至正)《四明续志》卷八(清刻宋元四明六志本)著录《慈湖文集》10册。明《文渊阁书目》卷九(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著录：“杨敬仲《慈湖文集》一部二册，全。”《内阁藏书目录》卷三(清迟云楼钞本)著录：“《慈湖文集》二册，全。”《明书》卷七十六志十七(清畿辅丛书本)著录有“杨敬仲《慈湖文集》”，无卷数。《世善堂藏书目录》卷下(清知不足斋从书本)著录《杨慈湖集》20卷。《慈湖先生年谱》卷二(清光绪间刻民国重印)中称：“钱曾《述古堂书目》作《慈湖集》二十卷。”《中国丛书综录》著录《慈湖小集》一卷[4]837。

由此可知，《甲稿》明初犹存，而《乙稿》则散佚。明人将《文集》和《甲稿》分别著录，似乎是两本书，应有全集与小集的分别。而《慈湖文集》与《慈湖甲稿》疑有重复，原集各本后皆散佚，今存为后人裒辑而成《慈湖遗书》。

三、《慈湖遗书》历代的记载

南宋袁甫，字广微，号蒙斋，从学于杨简。按袁甫《书慈湖遗稿》著录：“先生之言多矣。门人冯兴宗、周之德取训语之要，聚为一编，属甫刻梓，以惠后学。或者病取太少，……先生之学师先圣，师象山先生，吐于言辞，的的真实，一编已多矣，奚其少？”据此可知，《慈湖遗书》可能已经过删减，只记精华，因此卷数减少①。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著录《慈湖遗书》3卷，疑以袁氏刊本为依据。

元代《文献通考》经籍考以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为依据，著录《慈湖遗书》3卷[5]237。明代《文渊阁书目》卷四著录“《慈湖遗书》一部一册，完全”，“《慈湖遗书》一部三册，完全”[6]43，只著录册数，没有卷数。所以，当时关于《慈湖遗书》的收录情况不得而知。《万卷堂书目》卷四著录《慈湖遗书》20卷[7]605。《百川书志》卷三著录：“《慈湖遗书》十一卷，《家记》十卷，《纪先训》一卷。宝谟阁学士慈湖杨简敬仲著。”[8]720《澹生堂藏书目》卷二著录：“《杨慈湖遗书》六册六卷(杨简)，文六册十六卷，《慈湖遗书钞》二册二卷。《慈湖摘语》一册一卷。”[9]161《国史经籍志》卷四(上)著录《慈湖遗书》11卷[10]786。由此可知，明代著录《慈湖遗书》的版本存在较大差异。

清代《皕宋楼藏书志》卷八十六，记载：“《慈湖先生遗书》十八卷，《续集》二卷。宋杨简撰。熠刊《己易》与《闲居解》因纪岁月亻替书数语于卷末，尝以书请益老先生往复之间，两蒙报教，始请平常正直之心。即道而体察隐度者，未免起意，再谓曰用变化岂无膠扰，但当改过，迁善而止。熠反复敬诵老先生之言，乃知此心虚明万理万化，尽在其中。君子所以用力于仁，学而不厌者，必有事焉。初非臆度科望之谓也，辄合《己易》与《闲居解》为一帙，以无负老先生循循之诲。嘉定己巳六月望，曾熠谨书。”[11]977《皕宋楼藏书志》著录所依据的版本是明万历刊本，著录《慈湖先生遗书》17卷。陆心源称把《己易》和《闲居解》合为一帙，此版本比明代记录的《慈湖遗书》卷数增多。《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十集部著录：“《慈湖先生遗书》十八卷，(明嘉靖刊本)，宋杨简撰。简，字敬仲，慈溪人……是编前十卷皆题《家记》，后七卷则书及清义序、记、赋、诗文、跋、铭、行状、墓志铭、祝文、青词三属也。卷十八为附录，《己易》本另为一编，此列之卷首，出自后人汇集，而仍名《遗书》耳。首列史传末附门人钱时所撰行状，真西山跋，文元公行状，后曾定远答问八首，乃嘉靖间侍御秦钺勘雠，锓梓，属武林陈洪谟，太仓周广为序。今序已失，先生于淳熙中官浙西抚属，僦居钱塘宝莲山之颠榜，其厅事曰‘莫能名斋’，自为记云山水之间，鲜有追先生之风，而求故蹟者矣。”[12]756“《慈湖先生遗书》十八卷，附钞补遗一卷(明嘉靖刊本，《振绮堂藏书》)此本明嘉靖四年巡抚江西武陵陈洪谟宗禹所序，称侍御秦君按大江之西出旧藏，《慈湖遗书》若干篇，手自勘雠，得十有八卷，以鑱诸梓。”[12]756《繍谷亭薰习录》集部补目著录《慈湖遗书》17卷附录1卷[13]556。清代版本依据明嘉靖秦钺刊本，此本有陈洪谟序，周广后序。陈洪谟序称：“秦君(钺)出旧藏《遗书》若干卷，手自校雠，得十有八卷，复节缩稍食，以鑱诸梓。”②其并未说明整理之前《慈湖遗书》的卷数，只是记载了校雠之后有18卷。周广后序谓奏公：“若篇章谬複，多所散逸，而大意蕴苞，釐校汇粹，忠以成集而梓行之。”③周广进而补充说明：《慈湖遗书》多有散佚，此次编辑整理的是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裒辑出版。傅增湘跋其所藏嘉靖本，称：“是此书出于秦、周二人之重辑，非宋时之旧观矣。”④他在《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十四记其版式：“明嘉靖四年秦钺刊本，十行二十二字，白口，四周双阑。目录版心下方有‘江西高安蓝纠写’，‘苏州章景华刻’……卷十八为附录，其后又有续集两卷。”[14]1 238清代所著录的《慈湖遗书》多依据明嘉靖本。明嘉靖本共20卷，凡序、记、书、祝文、行状、墓志、铭文、讲义、跋、铭、赋及诗6卷，《家记》10卷，纪先训一卷，附录一卷，又杂文一卷，《孔子闲居解》一卷为续集，与现存版本一致。

傅跋称嘉靖本“刻梓之工仍在吴门，故版式雕工特为精雅”。嘉靖四年本为各本之祖，不仅版式雕工精雅，其文字舛误亦少，堪称是集善本。今大陆著录4部，台北中央图书馆著录一部，日本内阁文库与尊经阁文库亦有藏本。嘉靖十二年(1533年)，克复书斋杨氏翻刻嘉靖四年本，今北京大学图书馆与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均有著录。王重民在《中国善本书提要》中称北大本：“此本目录末有残缺牌记云‘嘉靖癸巳一阳之月’，癸巳为嘉靖十二年。但此本字体草率，纸墨粗劣，疑是坊间刻本。封面有题记：‘《四库》著录即此本，蛰菴所有，乙巳岁除日惠康记。’下钤‘丁□’。卷内有‘郑氏注韩居珍藏记’、‘郑杰之印’、‘一人杰字昌英’等印记。”[15]532此版本每半页10行22字，白口，四周单栏；明万历时，该集又有刊本，仍为每半页10行22字，白口，四周双栏。后有曾熠跋，乃翻刻明嘉靖本。今北京大学图书馆与甘肃省图书馆有著录，日本静嘉堂文库亦藏一部。今国家图书馆藏有明刻十八卷本，每半页10行22字，白口，四周双边，无续集，刊刻年代不详，应在嘉靖四年(1525年)以后。万历时有潘汝祯刊《慈湖先生遗书钞》6卷，“题‘后学同邑杨世思钞，郑光弼订，杨守勤校。’有世思识语及潘汝祯序”[16]299。此本国内著录有数部，专钞《慈湖遗书》之诗文。今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图书馆藏有光绪间慈溪匏系斋钞本，除正、续编20卷外，还有清代冯可鏞辑《补编》一卷。民国二十五年(1930年)，四明张氏约园将该集辑入《四明丛书》第四集，以嘉靖秦钺刊本为底本，《补编》则以冯氏稿本为底本，后附张寿鏞辑《新增附录》一卷。《慈湖遗书》历代流传记载情况见表1。

表1 《慈湖遗书》历代流传记载

通过对宋代杨简《慈湖遗书》版本流传情况进行梳理可以看出，《慈湖遗书》及由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所著录的3卷本到清《四库提要》18卷及续集2卷，盖由后人汇集其著作而成但仍名《慈湖遗书》。《慈湖甲稿》与《慈湖文集》皆散佚，《中国图书综录》著录有《慈湖小集》，即杨简部分诗文著作，现仅存《慈湖遗书》20卷。现存《慈湖遗书》各本皆源于明嘉靖秦钺本，四明丛书本有《补编》，较全。此版本既非宋代是集旧观，体例亦非纯文集，为当时所存著作汇为一帙而成《慈湖遗书》。对杨简《慈湖遗书》版本源流的考证，便于学者对南宋理学家杨简的著作有更清楚的认识，进而对其理学思想进行更深入与全面的研究。

注 释：

① 参看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袁甫《蒙斋集》卷一五。

② 明代陈洪谟在给《慈湖先生遗书》(四明丛书本)作序中如此记载。

③ 明代周广作《慈湖先生遗书》(四明丛书本)后序中记载。

④ 参看傅增湘在《藏园群书题记》中为《慈湖先生遗书》(明嘉靖本)所作跋。

[1] 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2]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 祝尚书.宋人别集叙录[M].北京：中华书局，1999.

[4] 上海图书馆.中国图书综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5] 马端临.文献通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6.

[6] 杨士奇.文渊阁书目[M].北京：中华书局，1985.

[7] 朱睦楔.万卷堂书目[M].北京：中华书局，2006.

[8] 高儒.百川书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6.

[9] 祁承爜.澹生堂藏书目[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0] 焦竑.国史经籍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1] 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2] 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3] 吴焯.繍谷亭薰习录[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4] 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M].北京：中华书局，2009.

[15] 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16] 李盛铎.木犀轩藏书书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责任编辑 张盛男)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Origin of Various Versions ofCiHuYiShu

ZHANG Cong-co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 050024,China)

Twelve kinds of works of Yang Jian,a philosopher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are included inSongShi(TheHistoryoftheSongDynasty)andSongShiYiWenZhi,but now there are only five left.There are two different records ofCiHuYiShu,one stating that it has only three volumes,the other twenty.The paper makes an investigation into a variety of records aboutCiHuYiShuand reviews the number of volumes and the change of versions.The result reveals that the existingCiHuYiShuis the collection of Yang Jian’s works compiled by later generations,which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scholars to further study Yang Jian’s works.

Yang Jian;CiHuYiShu;the origin of various versions

2016-12-03

张聪聪(1991-)，女，河北邯郸人，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唐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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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5-462X(2017)03-0014-04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70523.1807.03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