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非线性安全分析

2017-07-31 07:52车辚
党政研究 2017年4期
关键词:总体国家安全观生态系统中国共产党

车辚

〔摘要〕从系统论、生态论的角度看,影响中国共产党执政安全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系统具有非线性、不确定性(模糊性、随机性、离散性)等多重特性;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同时面临线性和非线性安全;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面临的非线性安全重点经历了从军事安全、政治安全到总体安全、系统安全的演变,系统需要应用非线性策略来应对非线性安全。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生态系统;非线性安全;总体国家安全观

〔中图分类号〕D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048-(2017)04-0057-08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包括生命系统和环境系统两部分。自然生态系统构成执政生态系统中的自然环境因素,社会生态系统构成执政生态系统中的社会环境因素。把人和人所创造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科技文明、生态文明看成一个整体,就是社会生态系统,构成不断向执政生态系统中的生命系统输出“要求”和“支持”的社会环境,这种环境因素是系统的外部约束条件,对系统的目标值产生重要影响,促使执政当局以公共政策和公共计划的形式作出回应。社会生态系统由于日益增强的社会力量和坚定不移的目的性存在,表现出强盛的自组织能力和组织结构的日趋有序化,对执政系统构成强大的社会压力,能否与社会环境相协调决定着执政生态系统中生命系统的生死存亡。从系统论、生态论的角度看,影响中国共产党执政安全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系统具有非线性、不确定性(模糊性、随机性、离散性)等多重特性。本文主要通过对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包括局部执政时期)面临的非线性安全的回顾,说明需要应用非线性策略来应对非线性安全。

一、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面临的线性和非线性安全

所谓线性,指相关因子之间的关系用图形来描述是一条直线,线性关系中整体等于部分之和,叠加原理有效,线性方程的两个解之和依然是方程的解。所谓非线性,是与线性相对而言的。非线性和线性都反映了客观世界的发展规律、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的相互作用规律、人与自然界的物质运动规律。从增长的角度看,当一个量在一个既定时间周期内按常量增长时,这个量就是线性增长。当一个量在一个既定的时间周期内,其百分比增长是一个常量时,这个量就显示出指数增长。当今地球上的人口、粮食生产、工业化、城市化、污染和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的消耗都是以非线性增长的模式增长着。耗散结构理论认为,线性相互作用是数量上可叠加的相互作用,具有独立性、均匀性和对称性。线性相互作用的结果,只能是数量上的叠加,不可能产生质的变化。虽然在系统的演化过程中,线性正反馈可能使热力学分支失稳,也可能通过自我复制而产生宏观有序,但它却无法重建一个新的稳定状态,即新的耗散结构。①

线性作用和线性关系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各个演化时期都存在,只不过一般处于从属、局部、隐性、小规模的状态。例如,在红军时期,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主力红军长征西去,只留下少数红军干部战士坚持南方游击战争。苏区中央分局和赣南省委为加强赣粤边的斗争,成立以油山为中心的赣粤边特委和军分区。此时整个中央苏区全部被敌人占领,斗争的焦点已转向赣粤边。面对敌人的重兵“围剿”和革命处于低潮的严峻局面,陈毅同志指出:要冷静地面对现实,彻底地改变旧的领导和斗争方式,转变老一套的作风和做法,以适应新的形势。〔1〕这里的老的作风和做法实际上是局部执政、全面控制根据地时的非线性做法,新的作风和做法是失去根据地控制权、保留部分斗争力量的线性做法。具体来说,就是调整部署,把部队分为三个大队,一队在信丰,一队在北山,一队在三南(定南、全南、龙南)。大队下面就是分队,十几人、二十几人一个分队,到处活动。以军事工作与政治工作、军事工作与群众工作、军事工作与教育工作相结合,打击敌人,宣传政策,组织群众,坚持斗争。杨尚奎同志回忆:“与分散活动相适应,即以油山为中心建立了一整套的联系制度——秘密交通站。一条线由油山伸向三南,一条线由油山伸向梅山,再由梅山到北山。这是干线。各个地区还有自己的联络路线。这一套联络系统在当时就是我们的生命线,因此都选派了最忠诚、最可靠的同志来负责。” 〔2〕这种单线联系、不交叉、不越位、点对点的秘密联络制度就是一种线性关系。这种线性作用或线性做法的戰略意义在于:在革命遭受挫折的时候,保存党的骨干;在赣粤一带牵制一部分敌人,配合各游击区、配合全国革命斗争,创造条件,迎接新的高潮。小规模的政治、军事和组织系统可以通过自组织、自适应、自稳定作用恢复有序状态,但它却无法重建一个新的稳定状态,即新的耗散结构(相对稳定的根据地)。西安事变爆发后,全国迎来全民族抗战的历史转折,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开辟新的根据地,形成新的耗散结构,在南方的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的非线性相互作用得以恢复。

更多的时候,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局部或全国范围内)的内部子系统间的联系方式是非线性相互作用主导的,执政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也是非线性相互作用主导的。因为执政环境本身就是由许多独立又有联系的子系统组成的,如自然地理、历史文化、民族宗教、政治法律、军事外交、科学技术等,构成系统的外部约束条件,对系统的目标值产生重要影响。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环境范围、环境系统构成、环境边界(地理边界、组织边界、思想边界、信息边界等)是不同的,环境本身也是时间的函数,不仅影响系统结构,也影响系统过程,随着时间变化所影响的因素和程度都要发生变化。例如,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影响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安全的最主要威胁就是敌人对根据地和人民军队的军事进攻,但是这种军事进攻不是单一线性的,是多方向、多维度、多层次、多形式的非线性进攻:第一,军事进攻一般伴随着经济封锁、政治压迫、文化围剿、思想腐蚀等,经济战、情报战、思想战和“治安”战、“肃正”作战相结合;第二,不只有国民党中央军的军事进攻,还包括地方军阀、土匪民团、帝国主义侵略势力等;第三,敌人不只进攻一个根据地,经常是同时进攻几个主要根据地,红军时期国民党军队相继对中央苏区、鄂豫皖苏区、湘鄂西苏区、湘赣苏区等展开“围剿”,意图使我首尾不能相顾,不能相互策应,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第四,敌人也不只在一个方向、一个层次展开进攻,两路夹击、三路围攻、六路围攻、九路围攻都出现过;第五,敌人依仗优势兵力和装备在根据地内实行“绞杀战”,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消耗我方的物质基础、经济资源、人力资源,让其呈指数下降,使执政生态系统陷于枯竭、萎缩直至崩溃,“即使取得军事上若干胜利,也不能持久”。〔3〕

非线性进攻体现出不独立的相干性、时空的不均匀性和多体的不对称性等特点,不能进行简单的数量叠加,而是随时间、地点和条件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相互作用方式和不同的效应。一是相干效应。元素和子系统为应对外部环境的压力和挑战,通过协同、耦合、制约等作用产生自组织结构和整体效应,就像各根据地、解放区在总的原则指导下,独立自主而又不失统一和协同地开展自己的武装斗争,打破敌人的非对称和非线性进攻。二是临界效应。这种效应使系统在临界点上失稳,发生分支、分叉演化,多分支演化为新的系统,形成新的耗散结构。正常的社会生态系统(控制系统)内部一般都存在反馈回路,在外部环境压力没有超出系统控制能力的限度以内,负反馈机制可以让系统保持现有模式;超过了这个限度或临界点,正反馈机制就会发挥作用,产生自组织效应,甚至对制度结构和价值结构作出根本重组,促使系统朝着新的方向演化。例如,1941年春至1942年冬,日本华北方面军在“治安肃正”的基础上,进一步实行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总力战”措施,即所谓“治安强化”运动,连续五次对华北抗日根据地加紧“扫荡”,在游击区建立伪军,加强控制,在其占领区内实行保甲制度,调查户口,扩组伪军,镇压抗日力量,大幅压缩了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活动空间。当时,日军情报部门引用中共方面的记录称,1941-1942年,解放区人口由一亿降低为五千万,八路军也由四十萬人左右减少到三十万人,干部也损失了很多,财政经济陷于极端困难的状况。〔4〕 其中,1942年日军对冀南平原的“四·二九大扫荡”之后,“根据地面积缩小到五分之三,平原抗战力量遭到很大损失。党组织近半数遭到破坏,党员人数由四万人减少到二万一千人。不少县、区的抗日政府,根本解体了。陷于敌人强力控制下的村政权已变成‘两面政权,资助了敌人。正规军减少了一半,剩下一万余人,游击队十之八九已经溃散。武器损失甚重,步枪损失约5000支。党政军民、区级连级以上的干部损失达4000——5000人。” 〔5〕在日军优势兵力和装备的“扫荡”下,八路军冀南军分区和根据地内部的抵抗力量不足于应付这样的压力,系统遭遇临界点的失稳和突变,面积大幅减少,人员大量损失,“两面政权”大量出现。“由于敌人在冀南平原彻底实行封锁隔离计划,完全改变了根据地的性质。敌人的气焰嚣张,而群众抗日活动已陷于一筹莫展的境地,人心混乱、苦闷,根据地已面临严重危机。” 〔6〕这个时候,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的非线性相互作用开始产生相干效应和临界效应,子系统开始发生分支、分叉演化,多分支演化为新的系统,形成新的耗散结构。尤其是敌后武工队的非对称、特种作战直接面向敌占区面向交通线,“敌进我进”加强“格子网”内的斗争,成效很大。“所以一九四二年五月以前,根据地还始终是退缩的,五月以后则完全改观。”〔7〕

二、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面临的非线性安全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执政,人口规模从四五亿人发展到今天的十三亿多,党员规模从1000万发展到今天的8800多万,基层党组织440多万个,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毫无疑问是一个超大复杂巨系统,是全球政治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①执政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也是由多个子系统构成,国内的经济、政治、文化、军事、法律、宗教、生态等子系统和国际的经济、政治、文化、军事、法律、宗教、生态等子系统之间存在着非线性的“结构摄动”,即使国内或者国际的各子系统之间也存在着非线性的“结构摄动”,一个子系统的变化可能同时导致相邻各子系统也发生变化。系统之间、系统内部结构的组成部分之间,都存在着许多循环的、连锁的、制约的、共生的、互补的、竞争的非线性关系,一个复杂巨系统的演化是一个涉及环境系统的动力学过程,系统的安全与系统自身的特质和动态特性有关,也与系统面临的环境压力和挑战有关。而外部环境的变化通常都是非线性主导的,如人口增长、资源能源消耗、科技进步、环境污染都是以指数模型增长的;而内部环境,如党员人数、信教人数的增长也是以指数模型增长的,更为复杂的经济过程、社会过程、生物过程、心理过程以及思维过程的曲折、跳跃、渐变、突变都是以非线性主导,可以进行观测、辨识、数据采集和建立模型,可以定性或者定量地描述过程的局部或全部主要非线性特征。列宁说过,自然界的统一性表现在用以描述各不同领域中各种现象的微分方程式的惊人的相似性。〔8〕而微分方程(含有自变量x、x的未知函数y和y的导数或微分的方程,叫做微分方程)、偏微分方程都是对非线性数学关系的定量描述。由于面临错综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侧重点。

1.1949至1978年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是军事安全

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处在冷战时期和国际敌对势力的封锁和围堵下,20世纪60年代甚至处在西方帝国主义势力和东方大国沙文主义的双重夹击之下,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是军事安全,外部环境的压力和挑战也主要是来自多方面的公开的和潜在的侵略威胁、战争挑衅和军事压力。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将保卫新生的社会主义政权、确保国家独立、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作为国家安全工作的首要任务,充分利用当时国际格局的特点和主要矛盾,最大限度地维护和改善国家安全环境。其间中国经历多次对外战争或局部武装冲突,抗美援朝(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至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签字)、援越抗法、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1962年10月17日至11月21日) 、援越抗美 、中苏边境自卫反击作战(1969年3月2日、3月15日乌苏里江珍宝岛上中苏武装冲突②)。 中国面临的军事威胁来自各个方向,不同层次、不同规模、不同阶段、不同目的、不同手段,太空、大气层、陆地、海洋、水下,常规武器、生化武器和核威慑,等等,是立体的、复杂的、非线性的军事威胁。薄一波在回忆三线建设的背景时说:“当时,我们面临的国际环境是:美国在侵朝战争失败后,又发动了侵略越南的战争,把战火烧到我国南大门外,威胁着我国的安全。在此以前,1962年,美国多方支持国民党武装特务部队窜犯我东南沿海和广东沿海地区,妄图建立大规模进犯大陆的‘游击走廊;印度政府不断蚕食我国领土,在中印边境东、西两段同时向我发动大规模的武装进攻;侵略我国长达8年的日本,还未同我国恢复正常邦交;我国北部中苏边境地区的气氛也很紧张。”〔9〕60年代,整个中苏、中蒙边境军事对峙异常严重,苏联全部导弹的三分之一都部署在这里,双方各自陈兵百万在边境。毛主席说,只要帝国主义存在,就有战争的危险。我们不是帝国主义的参谋长,不晓得它什么时候要打仗。〔10〕因此,调整一线,建设三线,改善工业布局,加强国防,进行备战,是第一代领导集体始终坚持的战略方针。

2.1978至1989年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是政治安全

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处在拨乱反正、引领中国走向改革开放的历史转折时期,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是政治安全。20世纪70年代,国际形势经过战后20多年的发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美两国政府领导人都认为有必要也有可能进行改善两国关系的谈判,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在美国方面看来,美苏对立是它所面临的最严重问题,新中国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成为世界上一支重要的力量,如果和中国改善关系有助于美国对付苏联的挑战,挽回因越南战争失败造成的霸权衰落影响,而中苏关系的恶化加剧使这种设想具有现实的可能性;就中国方面来说,要着重对付苏联在北方边境集结重兵对我国安全所构成的直接和严重的威胁,要解决台湾问题、恢复和扩大国际交往、积极参与国际事务,也需要实现同美国的和解。1972年2月尼克松总统访华及《中美联合公报》的签订,标志中美两国结束长期的敌对状态,开始走向关系正常化。1972年9月25日,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双方签署建立外交关系的联合声明,标志中日两国结束长期敌对的历史,开启中日睦邻友好的新篇章。随后,中国与欧洲、大洋洲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也打开新局面。7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的地緣政治环境显著改善,来自西方的军事威胁基本解除,但来自苏联、越南的军事威胁依然存在。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领导中国走上改革开放、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一个基本判断,就是和平与发展是时代的主题、世界大战暂时打不起来、中国完全可能争取一个较长时间的和平环境发展经济。 因此,1985年,中国决定裁军一百万。在军事威胁下降的同时,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威胁显著上升,而且呈现内外交织、隐性显性交替、“左”和右两种倾向同时上升的复杂严峻局面。

政治安全领域的威胁同样是多方向、多层次、多维度的非线性作用:首先是经过十年“文化大革命”的破坏,党的组织严重不纯,“三种人”即追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打砸抢分子大量混入党内,积极煽动闹事,妄图进行第二次“文化大革命”。 其次是精神污染和资产阶级自由化。改革开放之初,极少数人利用党进行拨乱反正的时机,打着“社会改革”的幌子,曲解“解放思想”的口号,采取“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手法,把党的错误加以极端的夸大,企图否定党的领导、否定党所指引的社会主义道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耸人听闻地提出什么“反饥饿”、“要人权”等口号,煽动一部分人去游行示威,冲击党政机关;甚至成立非法组织、出版地下刊物,在全国各地串联,还同台湾及国外的敌对政治势力相勾结。党内一部分人,包括某些领导干部思想发生动摇,对抵制精神污染和资产阶级自由化态度不坚定,甚至直接间接地加以某种程度的支持。 上世纪80年代中期,随着物价、计划体制、福利制度改革的深入,经济和政治领域出现一些新的问题。例如,一些党员领导干部及其下属、家庭成员中滋长的贪污腐化、消极腐败现象严重败坏党风和社会风气,党在群众中的威信降低,战斗力削弱;物价的大幅度上涨和经济秩序的混乱引起群众的不满,治理整顿中的暂时困难也使人们产生了某些误解和焦虑。此时,党内外一些热衷于搞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利用这些情况,对党的领导进行攻击。他们借政治体制改革的名义发表反对党和社会主义的政治主张,直接要求取消四项基本原则,全盘西化,实行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 再次是国际上的敌对势力正加紧推行和平演变战略,通过各种渠道对中国施加影响,东欧一些社会主义国家中“民主社会主义”思潮泛滥,反社会主义势力活动猖獗。 这一切更使中国那些搞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受到鼓舞,旨在变更社会主义根本制度的政治集会、政治上书、政治大字报在若干大城市,尤其是北京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1989年春夏之交的“政治风波”最终演变成政治动乱和反革命暴乱,这是我们党全面执政以来遭遇到的最大政治安全事件,具有鲜明的非线性特征:第一,政治风波同时在北京、上海、西安、武汉、长沙、成都等高等学校集中的地方出现,具有传导性、联动性、连锁性、同步性,很显然背后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标的政治势力在操纵和策划;第二,政治风波中谣言四起,攻击党和政府的言论同时在平面媒体(报纸、杂志、传单)、无线媒体(例如美国之音、德国之声、自由亚洲之声)、户外媒介(大小字报、标语口号)集中出现;第三,政治示威和暴力犯罪活动相结合,学生罢课,聚众冲击中南海新华门,占领天安门广场,打、砸、抢、烧在多个城市相继发生;第四,党内和党外、国内和国外的自由化分子、敌对势力、反华势力相互勾结、相互策应,西方在中国的使领馆、通讯社、办事处成为传递国外政治势力意识形态、政治主张、资金、人员、设备的前沿基地,具有转移性、隐蔽性、分散性,反侦察、反搜索能力很强;第五,全国参加到这场政治风波中的学生、老师、工人、市民在短短几天、十几天就达到百万之众,毫无疑问是一个指数增长、非线性增长的态势,如果不果断采取坚决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1989年5月20日10时起,中央决定在北京部分地区实行戒严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将非线性恶化的态势重新拉回到线性状态中。这场动乱和反革命暴乱的发生,具有深刻的社会和历史、国内和国际、党内和党外背景。正如邓小平所说:“这场风波迟早要来。这是国际的大气候和中国自己的小气候所决定了的,是一定要来的,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11〕在整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邓小平多次强调政局和政策的稳定,将政治安全和执政系统内部安全提升到新的高度。他说:“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12〕

3.1989年至今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是总体安全和系统安全

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和以后的历届领导集体处在世纪之交、进一步深化改革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时代背景,同时冷战的结束深刻改变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重点已不是单一的安全领域所能概括的,面临的是包括军事、国土、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科技、网络、生态、资源、海外利益、核安全在内的总体安全、系统安全。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和信息的网络化与中国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相互交织,一方面中国仍处在快速发展的战略机遇期,另一方面全球性问题如地区冲突、贫困、反恐、气候变化、全球治理等需要中国全面参与,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体现出整体性、系统性、动态性、复杂性、敏感性、国际性等诸多特点。进入20世纪90年代,针对复杂多变的地区安全环境,党中央提出新安全观,在强调综合安全的同时,全面衡量各安全因素在国家安全系统中的地位和作用,确立经济安全是基础、政治安全是根本、军事安全是保障、科技安全是源泉、文化安全是灵魂的辩证、全面的安全观。江泽民指出:“国际社会应树立以互信、互利、平等、协作为核心的新安全观,努力营造长期稳定、安全可靠的国际和平环境。” 〔13〕新安全观强调安全的整体性、系统性、动态性,各领域安全、国内安全与国际安全相互联系不可分割。新安全观提出的背景与冷战结束后的国际和地区形势密切相关。冷战结束后美国一枝独大、霸气十足,其对外干涉的范围由重点地区向全球扩展,干涉的内容、形式、手段和名义不断增多,干涉的力度特别是武装干涉的力度明显呈现非线性增长,达到近乎疯狂的程度。从1991年至2001年,美国以各种名义相继发动海湾战争(1991)、科索沃战争(1999)、阿富汗战争(2001)、伊拉克战争(2003),其中在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美军B-2隐形轰炸机悍然轰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中国面临的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在世纪之交总体呈现非线性增长、指数增长的态势:第一,传统安全由于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新发展,局部战争和地区冲突此起彼伏,覆盖亚洲、欧洲、非洲三大洲,涉及民族、宗教、疆界纠纷和经济、政治、文化摩擦,具有多层次、多维度、多样态的非线性特征。从1991年至1999年,世界上共发生了92场局部战争或武装冲突,年均10场以上,大大高于冷战时期年均4场的水平。第二,各个国家对传统安全的投入和消耗也以指数形式呈现几何级数的增长。例如,单从物资消耗指标来看,海湾战争分别比二战、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第四次中东战争和马岛战争提高了20倍、10倍、7.5倍、4.2倍、3.5倍。美军的战争消耗,在3年侵朝战争中是540亿美元,在11年侵越战争中是1300亿美元,而短短42天的海湾战争就高达610亿美元(其中盟国捐助近540亿美元)。〔14〕第三,非传统安全中的暴力威胁呈现出非线性特征,形式包括海盗、走私、贩毒、绑架、网络攻击、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暴力极端主义,涉及海洋、陆地、天空、太空、网络等多维空间,采取武装和非武装(网络战、信息战、文化战、宣传战)相结合的多种样式,地域覆盖国家、地区、全球所有层面,需要国家间、区域间、国际间的联合打击和共同应对。第四,非传统安全中的生态安全、资源安全、外层空间安全、核安全同样呈现出非线性特征。以生态安全为例,早在20世纪60年代末罗马俱乐部的著名报告《增长的极限》中就指出全球的人口增长、资源消耗、环境污染是按指数增长的,而且指数增长曲线的上限在哪里人类很难预知和判断,生态过程存在的自然滞后情况也使人类对于指数增长的危险性缺乏警惕,在一个地方造成的污染的有害影响可能在离它们产生地点很远的地方出现,如酸雨、沙尘等。“由于产生污染是人口、工业化和特定的技术发展的复杂函数,很难确切地估计排污总量的指数曲线上升得多么快。” 〔15〕“我们不知道,地球吸收一种污染的能力的确切上限,更不必说地球吸收各种污染相结合的能力了。可是,我们确实知道存在一个上限。而许多地区的环境已经超过这个上限了。人数和每个人的污染活动都按指数增长是全球达到上限的最基本的途径。”〔16〕世界银行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报告中就指出过中国经济的指数增长与环境污染的非线性恶化存在相关性。中国自80年代开始,二氧化硫的排放量显著上升,空气中的总悬浮颗粒物和二氧化硫浓度属世界最高之列。世界银行估计中国空气和水污染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每年大体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8%。〔17〕他们还预计,到2020年,尽管排污强度下降,但总的污染量却将猛升。因此,颗粒物和二氧化硫的排放量可能分别增长30%和60%,从而带来严重的空气质量下降和酸雨后果。单是由于户外城市空气污染而造成的死亡人数就将从现在的每年18万人上升到2020年的60万人。〔18〕世界银行做出的非线性预测与中国长期增长的非线性化密切相关。“预测长期增长是需要勇气的。必须承认,一旦关键变量开始发挥截然不同的作用,就有可能出现非线性变化。至于中国,增长的非线性化可能特别明显,因为国家结构、经济规模和增长动力内在的复杂性都在迅速变化。” 〔19〕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所处的安全环境的非线性特征使我们面临的安全威胁异常复杂,多种安全因素具有联动性、连锁性、传染性,军事威胁往往和政治颠覆、意识形态渗透、核威慑、网络攻击、太空监视、科技封锁等相互交织,与各子系统之间存在的非线性的“结构摄动”产生耦合效应和相干效应,使系统的线性叠加失效,元素的独立性丧失,甚至使系统在临界点上失稳,发生分支、分叉演化,产生新的自组织结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形势下我国国家安全和社会安定面临的威胁和挑战增多,特别是各种威胁和挑战联动效应明显。” 〔20〕进入21世纪以来,在东欧、高加索、中亚、北非和西亚等地区发生的以颜色命名、倡导“非暴力”进行政权更迭的运动,即所谓“颜色革命”对我国政治安全构成重大现实威胁。“颜色革命”实质是外部势力通过各种手段在有关国家进行各领域渗透、培植政治反对派并鼓励其利用社会矛盾推翻现政权的一种政治颠覆活动。“颜色革命”开始一般都从街头政治——集会、游行、示威、请愿、抗议,逐渐发展到非武器的暴力——石块、棍棒、肢体冲突、言语攻击,最后演变成外国势力提供武器、弹药、军费、技术、装备组建反政府军队以暴力夺取政权。埃及、利比亚、叙利亚、乌克兰等国的政局变化都是这样的路径。从“和平演变”开始,中国就是西方敌对势力“颜色革命”的潜在对象,以美国为首的反华势力利用军事围堵、政治颠覆、文化侵蚀等多种手段,勾结“藏独”“疆独”“台独”“港独”分子,利用中国的人民内部矛盾和其他矛盾相互交织的局面,积极在境内外扶植反對势力。一旦人民内部矛盾未能得到有效处理,便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社会动荡,直接威胁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安全。2014年4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首次正式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习近平指出:“当前我国国家安全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必须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 〔21〕总体国家安全观就是一种非线性安全观,包括五大要素: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总体国家安全观的五对关系: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既重视国土安全,又重视国民安全;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既重视发展问题,又重视安全问题;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国家安全体系包括: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网络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22〕

总之,用数学语言来描述,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安全作为因变量,内部子系统和环境系统构成自变量,本身既是时间的函数,各子系统之间存在的非线性的“结构摄动”又有复杂的函数关系,系统的演化是一个涉及环境系统的动力学过程,序变、渐变、突变都是以非线性主导,理论上可以用微分方程或者偏微分方程来描述这种非线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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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文章选编〔M〕.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129.

〔21〕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 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200.

〔22〕 总体国家安全观干部读本〔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21.

【责任编辑:刘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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