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传统中国画对瓦当艺术的影响

王子暄

摘要：传统中国画历史悠久，远在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就出现了画在丝织品上的绘画——帛画，这之前又有原始岩画和彩陶画。传统中国画中的意象、兴象理念，空间营造，骨法用笔，意境之美，对雕刻、剪纸等绘画艺术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瓦当艺术充分吸收了传统中国画的艺术养分，对瓦当艺术的艺术品格、空间情景、画面营造、意境美学等都起到了积极促进作用。艺术风格、表现方法、造型特点等方面更为值得探究。

关键词：绘画艺术理念；瓦当艺术风格；文化内涵；美学思想

传统中国画一说是起源新石器时代，以象形字作为中国画的基础。如在新石器时代重要遗址西安半坡村出土的彩陶上，画有互相追逐的鱼，跳跃的鹿；青海大通上孙家寨出土的舞蹈彩盆，绘有三组五人携手踏歌图，表现载歌载舞的生活场面，它们都是研究传统中国画史的根源。春秋战国最为著名的有《御龙图》帛画，是丝织品绘画。这些早期绘画形式奠定了传统中国画以线为主要造型手段的基础。青铜器物上的装饰画，主题约可分为两类，一是描写贵族生活中的礼仪活动，如宴乐、射礼、表祭等；如赵固出土的《刻纹铜鉴》，集中表现了贵族生活的仪礼活动；另一类是描绘水陆攻战的图象，以山彪镇出土的《水陆攻战纹鉴》为代表。其他百花潭铜壶，故宫《宴乐铜壶》都有表现战争景象的图画。这些艺术是传统中国画的初始手法，给秦汉画像石、瓦当、砖刻等以很大的启发和影响。

瓦当是建筑物屋檐筒瓦的下垂部分，用来遮挡椽头以避风雨剥蚀。按照型制分类，其样式主要有圆形和半圆形两种（最初的瓦当是半圆形的，称半规瓦。至战国晚期，瓦当由半圆发展为全圆形）；按照瓦当当面纹饰分类，主要有图案瓦当、图像瓦当和文字瓦当。瓦当最早为素面，后来人类审美意识的发展，瓦当由素面无纹饰发展出各类装饰纹样。瓦当在文献中记载始于夏，目前发现的最早瓦当出现在陕西扶风、岐山县的西周遗址。

传统中国画处在中国绘画艺术的核心区域，瓦当艺术是中国艺术文化的一部分，前者对后者的艺术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本文基于考古学、图案学、文献学等研究方法，展开传统中国画对瓦当艺术的影响研究，并从中获得一些思考，为当下瓦当艺术研究提供一些新思路、新方法。

一，传统中国画意象、兴象理念在瓦当艺术中的体现

意象、兴象理念是一种文化的思想意识形态，也是中国文化艺术作品独特的创作表现手法，意象、兴象理念体现在中国文化艺术的许多方面，传统中国画是这一理念的最重要创造者与实践者。意象、兴象理念一直以来是传统中国画的审美观、创作观，体现在传统中国画的意境创造、造型风格等范畴。中国传统文化民族性凝聚与形成，孕育了传统中国画这一民族绘画，因此可以说传统中国画背靠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传统中国画的艺术理念来源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的全部，使传统中国画独特的意象、兴象为理念得以形成。

传统中国画是注重主观意识的绘画形式，这一点在瓦当艺术中得到很好的应用。工匠以熟练地手法，刻画出心中形象，作品倾注着作者的思想和精神，通过形象、意象、興象而达到寄物移情言志的目的，传达社会文化心理。瓦当艺术在咫尺间通过一个物象或几个物象，创造出形神兼具的形象，以传统中国画兴象的思维方式，付诸自己与普世社会的文化情怀。如果瓦当艺术没有以情感为基础的意象审美和兴象思维的表述，瓦当便是除了纯艺术价值外，不存在其他任何价值。由于瓦当艺术是没有太多社会文化的工匠所创造，故而他们起初大多都是借助其他形式来创造瓦当艺术，尤其在图案瓦当的创造上，图案艺术是形式的创造，需要更多的主观意识。而传统中国画是强调主观意识的绘画，山水画中的个人思想情感与山水灵性的结合，是最好的标本。“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画家的最理想追求，而“富有内涵”、“积淀了社会内容的形式”是瓦当艺术的有意味形式，意象、兴象理念赋予瓦当艺术以社会情境的意境。传统中国画追求内美性格，而瓦当艺术要展现的确实国家文化的大美、绽放的美，瓦当艺术图案是国家、社会思想情感的物化，意象、兴象理念赋予瓦当艺术以国家精神的真实写照。

传统传统中国画的程式体系，以意象、兴象理念为基础，笔法线条为基本造型手法。主观意识超越于自然物象，笔墨表现力高于自然物象的形态结构，神在形似之外。气韵生动立于传统中国画审美法则的首位，对瓦当艺术审美情趣影响最大，尤其云纹图案瓦当。云纹瓦当气韵的产生主要是受传统中国画中的“气”思想影响。在先秦两汉时期，传统中国画精神内涵指向为“气”，将“气”看作是生命精神的体现，奠定了“气韵生动”绘画艺术理念的形成，并且“先秦两汉的文化发展为此一时代艺术理念的建立在思想观念上作了充分的准备” 。正是秦社会文化对传统中国画艺术精神与艺术品格的认识与实践，使秦云纹瓦当的图案设计在“气韵”思想上进一步具有审美意味。气韵作为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一种形态，影响范围惠及中国传统艺术的所有绘画，而传统中国画是影响最深的一类，传统中国画又反过来影响这一传统哲学思想，云纹瓦当的图案设计充分吸收了传统中国画中的气韵生动，沉静古典、自由奔放，充分展现云纹瓦当精神品格和艺术境界。

二，传统中国画空间意识在瓦当艺术中的表现

瓦当属于制陶技术，制陶技术的成熟，使得瓦当艺术的发展得以实现。但瓦当尺寸较小，最大的底径也不过50-60厘米，一定程度上限定了其发展空间，因此空间情境是瓦当艺术最为注重和讲求经营的。

“空间是一个具有社会性的整体向量，它由很多细部组成。” 在田野人类学家视野里，社会（空间）整体论思想是他们的学术成就的重要标志。认知考古学学者福伦儒认为，空间情境研究是微观社会学研究的主要偏向；另外马克思以及涂尔干理论模式告诉我们，社会是一个由细部构成的整体系统。瓦当艺术的空间意识是一种社会情境的表达，它是将当下社会情境作为一种艺术化表现，意在传达社会文化心理。而对传统中国画来说，空间最为重要的就是构图和留白，构图是经营画面的一种审美法则；留白是“知白守黑”、“计白当黑”、“虚实相生”审美表现方式。因此，瓦当艺术如何运用传统中国画的经营构图，并以粗犷的线条勾勒、划分空间，成为瓦当艺术空间意识的关键。如动物纹瓦当、植物纹瓦当采用传统中国画散点透视，打破时空的限制，把处于不同时空中的物象，依照工匠的主观感受和艺术创作的法则，重新布置，构造出一种工匠心目中的时空境界。endprint

在瓦当艺术上，除了追求创造具有像传统中国画一样具有灵境空间、空间意象外，还要将具有社会意义的内容植入空间中，因为瓦当不单纯是瓦当，它还是受社会思想形态的化身。瓦当上的纹样图案，是物化了的社会思想内容，是物质社会的艺术表现。瓦当纹样是图腾崇拜的延续，动物纹样是战争现实的体现，植物纹样是发展农业的愿望表达，云纹纹样是升天成仙的迷信风气表现，这些都在瓦当纹样要内涵进去，成为其空间情景的主要构成，也使瓦当除了艺术价值外，还为考古，研究社会制度，考证历史现状提供了重要参考。

三，传统中国画线条语言在瓦当艺术中的应用

传统中国画以线作为造型元素，线是传统中国画的作画语言，如在新石器时代的晚期，辛店和龙山诸文化遗址中，发现了我国最早的青铜器，其上饰有各类纹样，如晏吞纹、云雷纹、夔纹、龙纹、虎纹等都是以线为在造型方法，这些纹样是传统中国画的最初形态。至西周时期，建筑中瓦当由素面发展成具有各类纹样的图像、图案形式，它的最初取材大多来源青铜器上的各类纹样（亦即传统中国画的最初形态）。也就是说，瓦当艺术造型同传统中国画一样，是以线体现艺术样貌。

线在传统中国画中的最高造诣可以用“骨法用笔”阐释，即线是画的骨骼，用线条来表达物象，线条的重要性被提高到了理论的高度，线条逐渐发展变化成为具有丰富内涵的艺术形式，以意用笔，笔到意到，笔落形出神现。纵观中国历代瓦当艺术，是一个创造形式的艺术，而在形式创造上可以明显的看到，线条是画面的主要元素，瓦当艺术形式的真实性被揭示出来——线条的创造。秦代以动物纹瓦当盛名，以粗犷的线条刻画出动物体格的健硕，表现出秦人刚毅、勇敢的民族性格。如獾纹瓦当，以线做造型设计，整个图像既富有装饰性和又充满表现力，线条展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刻画简练生动，表现了獾在奔跑中的动态和骨骼细节描写，展现运动之美和体格矫健之美，体现劳动人民对生命的热爱之情和对精神体验的审美理想。

瓦当中的线同传统中国画一样，是主观的，带有情感的，线与线之间的情感关系是人的主观意识行为，节奏、韵律都是线的情感表达。由于瓦当艺术对传统中国画线的语言的吸收与应用，使瓦当艺术的形式感和语言美都得以更大程度的体现，瓦当艺术的语言美是无声的社会喧嚣，值得细细品味与感受。

四，传统中国画意境之美在瓦当艺术审美思想中的表现

李可染说：“意境是客观事物精粹部分的集中，加上人的思想感情陶铸，经过高度艺术加工达到情景交融，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也是诗是境界。”传统中国画以“意境”作为自身的审美核心，正如现代美学家宗白华说“中国艺术家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莺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得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成为艺术的`意境”。

以形传神是传统中国画意境的主要表现方法。“形”指外在的形象，“神”是内在的精神。传统中国画不满足于“形似”，而要求“神似”。亦可说，传统中国画总是形外加些值得思考的东西。图案瓦当受传统中国画意境影最为深远，如云纹瓦当，将“云”文化思想在云纹瓦当艺术中发挥到极致，创设云雾缭绕的仙境，云纹图案设计充满生机活力，又蕴含生命深层的精神内涵。瓦当艺术要在咫尺当面表现意境之美，无疑是困难的，但也并不是不可創造的，只是它并不完全以传统中国画的形式营造意境，而是以形式的内容和形式的造型，结合瓦当纹样寓意及其背后的复杂社会志，来表现瓦当艺术的意境美，富有内容，又不缺乏形式美，意味浓厚。

五，结语

传统中国画对瓦当艺术的影响是显著的，瓦当的艺术表现、造型风格、审美情趣等都与传统中国画的脱离不开，传统中国画的艺术理念对瓦当艺术具有指导意义，以线为生命，注重营造空间，“缘物寄情”、“托物言志”，通过绘画形式来表达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充分说明，中国绘画艺术是相通的，既没有完全独立存在的艺术，也没有不存在独立审美空间的艺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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