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与国的对决

文丨 邹 杰

家与国的对决

文丨 邹 杰

本文选自《品味遵义》

话说杨氏土司经营播州七百余年，坐地千里，兵精粮足，凭山川之险，据地势之要，骄横跋扈、雄霸一方。

据说播州土司杨应龙让人拟了一副对联，说什么“养马城中，百万雄师擎日月；海龙屯上，半朝天子镇乾坤。”这当然成了杨应龙妄图逆反的铁证之一。上报到朝廷，哪怕是史上最为怠政的万历皇帝，也禁不住龙颜大怒。

从万历17年起，对抗便在有意无意之间不断升级。万历23年，这位被朝廷封为二品武将的骠骑将军，开始调集役夫工匠，扩建加固雄关险隘，集重兵防御各地。作为人质的杨应龙次子可栋死于重庆，播州土司与大明中央政权的矛盾达到临界点，大战一触即发。

“半朝天子”杨应龙新仇旧恨“冲冠一怒”，提兵16万誓与朝廷决战，并趁朝廷东征倭寇之际，四面出击，并血洗綦江城。

朝廷已无退路可言，启用前兵部侍郎李化龙总督川、湖、贵三省兵事，赐尚方剑，调集15省24万大军，兵分八路征讨播州。于是，平播之役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刀锋所指，播州军节节败退，杨应龙所属领地、所据关隘尽失。

万历28年四月十六日，杨应龙率残兵及家属2万余人，退守海龙屯。一路攻城略地的帝国大军，潮水般袭来。八路大军、20余万人马，将不到两平方公里的海龙屯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海龙屯天险，明朝官兵军一开始便陷入困境，迟迟不能向上推进。李化龙动用火炮猛攻了十多天，效果不佳。

李化龙甚是焦急，不得不祭出尚方宝剑，亲自督阵，昼夜攻打。此时，海龙屯林深雾重，杨应龙也想出“奇招”：逼迫数百名女子脱尽衣裙，裸身站于关屯之上，舞扇挥簸，并让道士设坛作法。这种古老的邪术，据说能以阴克阳，以柔克刚，使官兵晦气而火炮不响（其实是火药受潮）。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明军竟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裸女亵军，堪称古今战史之奇观。

五月十八日起，李化龙改变战术，采取“车轮战”，每天由一路军进攻，昼夜不息，给守屯军民造成极大恐慌。

一个多月来，明军不分白天黑夜轮番进攻，屯上守军早已精疲力竭，军心涣散，男女皆相聚而哭。

六月初六夜四更，明军趁播州军熟睡之机，从后关攀墙进屯斩杀守门士兵，冲入屯中。前关官兵，用火炮轰塌飞龙关一角，明军奋力死战，攻下屯前所有关隘。

已成孤家寡人的杨应龙慌忙返回寝宫，点燃大火，与爱妾一起自缢身亡。其弟杨世龙，子朝栋、以栋，军师孙时泰一干人等被俘。

海龙屯攻陷，杨应龙自缢，杨氏家族经营725年的土司王国轰然倒塌。

遗憾的是，播州土司的“王宫”，连同里面的宝物，被付之一炬。据说，大火燃烧了数十日。

战事终结，敌对双方伤亡数万余。

这场耗时114天的“家”与“国”的对决，最终换取播州“改土归流”，播州故地划为遵义和平越军民府，分属川贵两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