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客经济、社群生态与互联网众筹产品定价

刘征驰，马 滔，周 莎，何 焰

(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极客经济、社群生态与互联网众筹产品定价

刘征驰，马 滔，周 莎，何 焰

(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建立在“创新个性化”和“投资民主化”基础上的互联网众筹模式具有显著的网络经济时代特征。本文分析了互联网众筹的“极客经济”属性，提出众筹产品感知价值与定价机制的逻辑关系。在此基础上，构建众筹产品差别化定价基准模型，并对发起人最优定价策略进行均衡分析。研究发现，众筹产品定价下限(门槛价格)应等于投资人低感知价值，定价上限(溢出价格)应介于低感知价值和高感知价值之间。同时发现，互联网众筹社群中存在“利他主义”、“声望效应”以及“认知差异”等特质，这将进一步引起最优定价机制的策略性调整。本文为理解和优化互联网众筹平台运营提供了理论基础。

互联网众筹；极客经济；感知价值；差别化定价；社群生态

1 引言

互联网众筹是指企业或个人依托网络平台公开发布项目融资需求，以期获得大众资金或其他形式的支持，并以产品或其他方式作为投资人回报的一种新型融资模式[1]。对于那些具有独特性、原创性的项目而言，依托网络平台进行众筹不仅是一种便利的筹资途径，更可以通过汇集“群体智慧”为其创新活动提供强大的智力支持[2]。在蓬勃发展的互联网众筹实践中，如何对众筹产品进行合理定价是发起人需解决的首要问题。相对于传统的线下消费者而言，互联网平台上的众筹投资人可能存在“非理性”的消费倾向，且其行为极易受到网络社群氛围的影响。以淘宝众筹平台一个非常成功的项目“贤二树脂公仔”为例，其回报方式包括“28元随机赠送一个贤二树脂公仔”和“38元可以选择行持/智慧/清净心中任何一个贤二树脂公仔”，最终选择38元档的有多达3579个支持者；无独有偶，另一个受到广泛关注的项目“WeLoop小黑智能手表”也同样采取了菜单定价方式，巧妙地将同一款手表“包装”为339元、359元、379元、399元四档。令人惊讶的是，相当比例的投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高价位档次进行众筹投资。为什么众筹投资人会对产品进行溢价支付？众筹发起人实施差别化定价策略的逻辑是什么？哪些因素又会影响其定价策略？这一系列问题尚未得到理论层面的深入阐释。

基于互联网平台的众筹融资是近年来的一个研究热点。现有文献主要考察了社会资本[3-4]、团队信息[5-6]、行为偏好[7-8]、平台机制[9]和项目价值[10]等对众筹融资的影响，这一系列实证文献为厘清众筹融资影响因素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然而更进一步，如何基于这些影响因素，对众筹融资机制进行优化设计才是更具现实意义的研究课题，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众筹产品定价策略问题。有少数学者初步构建了众筹产品差别化定价模型[1，11-12]，然而遗憾的是尚缺乏对众筹模式本身“网络经济”属性的深入刻画，导致其对现实的解释力有限。

本文立足众筹发起人视角，尝试在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上，将“极客”和“社群”两种网络经济特有属性融入众筹产品定价逻辑，并探讨其对定价机制和策略的影响。本文研究发现，“网络极客”的存在是众筹差别化定价的基础，而“网络社群”的形成则强烈引导着众筹投资人的投资行为。一个常常被提及的问题是：众筹(所谓“凑份子”)古已有之，为何在互联网时代才真正蓬勃发展起来？本文研究为其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解释：互联网所孕育的极客精神及其在网络社群的汇聚，构成了互联网众筹创新的动力源泉。

2 极客经济视角下的互联网众筹定价机制

2.1互联网众筹的“极客经济”属性

在个人电脑兴起的早期,“极客”多用于形容对计算机技术有狂热兴趣并投入大量时间钻研的高智商精英。而在互联网经济背景下，“极客”则指拥有较丰富的技术或知识资本，偏好原创新鲜事物，乐于尝试与互动参与的人群。网络极客有两个显著“标签”：个性偏好与体验偏好。一方面，极客作为亚文化群体的代表，他们主张原创、寻求颠覆，是一群积极向上、借助新奇产品创造个性化娱乐内容的时尚人群。他们不满足于大规模标准化的大众产品，追捧时尚、新奇、有情感温度的小众化需求。他们会因为产品“有趣”、“好玩”、可以彰显自我或与众不同而进行购买，是内心的主动靠近和价值认同，其实现心理满足的需求往往多于对经济回报的追求。另一方面，极客作为对新奇产品等有狂热兴趣并喜欢钻研的精英个体，绝不满足于价值的被动接受。他们喜欢探究和分享新产品包含的技术知识，乐于参与到产品的研发和内部测评之中，热衷于将自己对产品的使用感受和创意用法对外发布。他们是新产品的反馈者和推广者，在互动参与的过程中获得心理愉悦。“极客经济”正是针对极致个性化需求以及知识参与和体验价值的追求而发展起来的商业模式。

互联网众筹作为一种新兴商业形态，并不追求“销量为王”的规模经济效应和“多元化经营”的范围经济效应，而主要是针对利基市场(又称缝隙市场、壁龛市场或针尖市场，指那些被市场中的统治者或拥有绝对优势的企业忽略的某些细分市场或小众市场。众筹发起人拥有利基市场，可以理解为某种地方垄断，因而将获得垄断收益、超额利润[1])，满足小众市场的个性化需求。可以认为，互联网众筹玩的是一种“榴莲精神”——喜欢的爱到骨髓，不喜欢的毫无感觉。同时，众筹使得产品创新从精英托付向合作共创模式转变，以往靠供给推动的制造业体系向需求拉动的柔性化体系转型。不同于传统委托代理关系中“你生产，我不干涉；你收益，我要分红”的模式，众筹投资人不只停留在投资层面，还参与到产品创意、研发、生产、销售和售后的各个阶段，是产品的铁杆赞助商、营销助力者、创意提供方及信息反馈者，深度参与到企业运作流程中。这种邀请用户参与，并将产品权利下移的商业模式具有两方面的优势：一方面可以汇聚集体智慧，获得知识创意与意见反馈，取得超额回报；另一方面，用户获得超凡的参与感和成就感将产生品牌黏性和忠诚度，强化用户体验，从而达到锁定客户的目的。因而，互联网众筹通过面向特定网络消费群体提供“差异化”、“个性化”与“体验化”的产品价值，具有明显的“极客经济”属性。

上文讨论可归纳为下图1所示。

2.2产品感知价值与差别化定价机制

互联网众筹模式作为实施价值共创的载体，让供需双方在网络平台上直接对接，创建出一个超域的创意共同体，为产品设计精准匹配消费者需求提供了条件。不同于以往对驱动消费者感知价值的要素研究[13-14]，本文认为，众筹投资人在消费体验产品或参与创造产品的过程中，可以“感知”到以下三种价值：

图1 互联网众筹的“极客经济”属性

其一，众筹产品的实用价值。实用价值是指众筹产品的质量和性能以及由此带来的优质体验。这是投资人获得其他价值的载体与依托，也是投资人参与众筹的基础性激励因素。在参与众筹的过程中，投资人会面临发起人信息不完全(能力不足)、融资欺骗以及项目实施失败的风险[15]，而投资人对实用价值的追求是其直面不确定性风险仍然参与众筹的重要原因。

其二，众筹产品的个性价值。互联网经济环境催生用户思维方式改变和消费意识觉醒，消费者开始追捧“新潮独特”和“彰显自我”的产品。众筹作为以投资人价值需求为导向的定制化生产模式，其产品可以满足投资人对差异化和自我实现等虚拟价值的追求。同时，参与众筹的行为本身也可以彰显用户热爱尝鲜、追求新事物的个性[9]，代表投资人的超凡品味和猎奇心理。

其三，众筹产品的体验价值。基于“产销合一”的设计和生产理念，众筹产品可以为投资人带来互动和参与体验[16]，这也是互联网众筹区别于传统商业模式的最大优势。这种体验价值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投资人通过与众筹发起人互动交流，可以获悉创业者的独特想法、观点和经历，或者尽早接触下一个伟大产品创新理念的机会，这种互动体验带来的存在感和满足感可以极大地提升投资人的体验价值；另一方面，基于网络平台，投资人之间可以便捷地进行交流互动，分享参与众筹的知识和感受。他们通过提供“集体智慧”来更好地改进产品，利用专业知识支持项目的推广。进一步的，注重知识参与的投资人还能更深入地了解项目，不断激发自己的好奇心，丰富自身的知识储备，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愉悦感。

基于投资人异质化价值追求产生的“感知”价值差异，本文将投资人区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主要希望获得产品实用价值的普通投资人(后文称其为“普通用户”)。在这里，众筹投资人相对于一般消费者会因为提前购置产品而享受折扣，但相应需要承担产品质量不确定性风险。另一类投资人除了寻求产品的实用价值，更追求其个性价值和体验价值(后文称其为“极客用户”)。众筹产品多元化价值回报精准匹配了极客用户心理需求，满足其主动参与价值创造的意愿。显然，相对于普通用户，极客用户对众筹产品有更高的感知价值，可能愿意为产品支付更高的“溢价”。

同时注意到，互联网众筹通常采用AON(All-Or-Nothing)阈值融资机制：即在规定时间内，如果总融资额度达到或超过目标金额则筹资成功，所有资金都会拨付给发起人；反之则筹资失败，所有资金返还给投资人[17]。之所以目前主流众筹平台(如Kickstarter、京东众筹、众筹网等)均采用AON阈值机制，是因其具有以下两方面优势：首先，可以降低众筹发起人进行融资欺诈的可能性，有效保护投资人权益[9]。其次，阈值机制的存在可能会激励极客用户在众筹启动初期进行高价认筹，以通过这种溢价支付提升融资成功概率。同时，高价认筹所产生的正外部性“示范效应”将诱使其他投资人跟投，进一步提高众筹融资水平。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众筹产品可有如下定价逻辑：首先，“普通用户”和“极客用户”对众筹产品具有不同的主观感知价值，是发起人进行差别化定价的基础。其次，AON融资阈值机制的存在激励和强化了“极客用户”的溢价支付，为众筹发起人进行差别化定价进一步提供了保障。为简化分析，本文将众筹差别化定价简化为产品低价(门槛价格)和产品高价(溢出价格)。

上文讨论思路可归纳为下图2所示。

图2 互联网众筹产品差别化定价逻辑

2.3众筹产品差别化定价基本模型

2.3.1 模型假设

假设众筹发起人利用互联网平台为创新产品进行融资，设定的目标融资金额为K。遵照上文所述AON融资阈值机制，如果在筹资期限内达到目标金额K，则众筹融资成功，所筹金额都会拨付给发起人；否则筹资失败，所有资金返还投资人。

为追求融资收益最大化，众筹发起人基于投资人感知价值差异施行差别化定价策略。正如前文所述，假定投资人对众筹项目有不同的感知价值Vi(i=h,l)，且服从两点独立同分布：prob(V=Vh)=θ,prob(V=Vl)=1-θ,其中0

为简化分析并不失一般性，本文将众筹融资过程抽象为两个阶段，每个阶段有一位投资人参与众筹活动，用Ft表示第t(t=1、2)阶段参与众筹的投资人。在第一阶段，投资人F1观察到项目相关信息(如产品价格、目标金额等)后，依据自己的产品感知价值作出投资决策。在第二阶段，投资人F2观察到F1决策和项目相关信息后作出投资决策。假设两个投资人都以最大化投资收益为目的，认筹时不会产生交易成本，也不考虑收益贴现问题。

2.3.2 模型建立

采用逆向归纳法的思路，根据众筹过程中不同阶段投资人的最优决策，对发起人的定价策略进行逆推均衡分析。

因此，如果投资人F1是极客用户，选择溢出价格优于门槛价格，差别化价格合约就必须满足其自选择的激励相容约束：

即极客用户F1选择溢出价格获得的期望投资收益不小于选择门槛价格获得的期望投资收益。

从而可以得到均衡解为：

2.3.3 模型分析

根据以上博弈均衡结果，可得如下命题：

由命题1可知，最优差别化定价合约下，普通用户的投资收益为0，而极客用户可以获得θ(Vh-Vl)的投资收益。其经济意义如下：

筹集资金仅仅是互联网众筹的一个方面，借力“群体智慧”、激励用户深度参与价值共创才是其本质内核[2]。极客用户作为对众筹产品具有高度价值认知的群体，他们拥有很多创意想法和创新灵感，提出的产品反馈和优化方案极具参考价值。同时，为了众筹成功，他们更愿意利用个人自媒体(微博、微信等)对产品信息进行转发宣传和分享推荐。因此，众筹发起人制定的门槛价格只需保证普通用户参与众筹融资；而溢出价格则应使极客用户获得投资收益(精神收益)，激励其深度参与价值创造，在提高融资成功率的同时为众筹带来创意、知识、人脉和管理技能。这对众筹项目的研发设计、投入生产和市场推广均有诸多益处。

通过对模型均衡结果的分析，还可以得到以下两个重要推论：

推论得证。

此推论的经济意义是：感知价值差异(Vh-Vl)越大，表明极客用户在消费体验产品或参与创造产品的过程中，感知到的个性价值和体验价值越大,从而获得的投资收益也越大，因此更愿意作出利益牺牲来确保项目融资成功。同理，极客用户占比θ越小，在AON阈值机制下，众筹融资失败的可能性越大，反而越能激励极客用户进行溢价支付。

推论2极客用户溢价支付行为产生的正外部性会引发“羊群效应(Herd behavior)”，这种支付外部性效应与溢出价格呈正相关关系。

在AON阈值机制下，前期投资人所选择的溢出价格越大，后期投资人需要认筹的金额越少，越能激励后期投资人参与融资。这种正外部性效应也得到了实证研究文献[7]的验证。

3 互联网众筹社群生态对定价机制的影响

在商业组织正从“物以类聚”走向“人以群分”的大背景下，网络社群成为连接企业与消费者最经济有效的手段。互联网众筹打破了传统投融资的时空界限，发起人和投资人在平台社区中汇聚，形成具有高度认同感和内聚力的网络社群。在基于共同的价值追求和生活趣味而聚合的网络社群中，众筹产品只是联接的载体，互动、体验、信息、情感、故事才是众筹商业模式的内在核心。因而，除上文所论述的“极客经济”现象之外，“社群生态”是互联网众筹的另一显著特征。

在互联网社群生态中，众筹参与人具有一系列迥异于传统商业主体的行为特征。首先，拥有共同梦想与情怀的成员间会产生利他主义动机，即所谓“帮助他人圆共同的梦”；同时，每位成员都期望在众筹社群中做出独特贡献来赢得社群声望，实现其所谓“个人英雄主义情结”；此外，虽然众筹社群成员在兴趣及价值观上具有共性，但对创新产品的认知上却可能存在差异，这种个体认知差异会制约其行动意愿。这些特征都将作用于投资人认筹行为，进而影响众筹发起人的最优定价策略。下文将拓展差异化定价的基本模型，分别对众筹社群生态的三种特性展开讨论。

3.1利他主义动机

数字化、信息化和网络化的快速发展与迭代，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地域隔阂，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心灵距离，使得利他主义行为在陌生人之间大量增加[18]。在互联网众筹社群中亦是如此，基于共同的价值取向和社群利益追求，众筹参与人彼此间构建了强烈的情感联系，将会产生普遍的利他主义倾向。或出于创新精神和社会责任[9]，或出于愉悦、同情和信任[19-20]，亦或寄托某种情感、情怀和梦想，众筹投资人并非纯粹受经济利益驱使而参与认筹。这种社群利他主义行为可能是亲缘利他，也可以是互惠利他或纯粹利他，有学者将其称之为暖光效应[21]。这种利他主义带来的暖光效应会对极客用户与普通用户的效用产生影响。

下面考虑引入利他主义动机的众筹产品定价模型。借鉴Andreoni[22]关于暖光效应的模型，众筹投资人效用函数变为：

U=(V-P)+αP

其中P表示投资人的认筹金额，(V-P)是不考虑利他主义动机时的投资人效用，αP为投资人从利他主义动机中得到的额外效用，参数α∈[0,1]表示其影响力度大小。

从而可以得到均衡解为：

由此可得命题2：

互联网众筹社群生态中，信息更加透明、易得和可信，对于能够产生广泛社会效益、符合投资人梦想的众筹项目，成员间互帮互助的意愿更加强烈。利他主义动机产生的“暖光效应”会使投资人产生心理上的满足与愉悦，进而提升其对产品的价值预期，降低对产品的需求价格弹性。此时，众筹发起人对产品定价相对较高不会影响投资人的认筹意愿。因而，众筹产品溢价支付增加，差别化定价区间扩大。

此命题启示发起人，在众筹融资过程中采取必要措施来激发社群成员的利他心理：如用故事包装产品，提炼出产品精神，或者着力展示项目公益性质。以著名的众筹项目“三个爸爸空气净化器”为例，发起人通过讲述“爸爸为孩子造净化器”的故事，契合了很多父母对下一代健康考虑的情感，极好地激励了家长们的利他情怀，在30天内成功筹资达1100万。另外，发起人应加强社群内部交流互动，提升成员活跃度，形成高度一致的价值认同和共享互惠的社群文化，激发成员的利他情感。

3.2社群声望效应

网络社群作为实体社会的延伸、补充与强化，是实现价值共创的绝佳互动场所。社群成员参与动机除分享经验和获取信息外，还有寻找价值认同、获得社群地位提升和追求声望赢得尊敬等社会性动机[23-24]。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众筹网络社群中投资人可以通过溢价支付行为获得声望价值：一方面，以溢出价格认筹可以显示投资人更具支持创新的精神或爱心，为实现社群目标做出较大贡献，从而赢得良好声望。另一方面，投资人认筹金额会在众筹平台相关栏目显现出来，此时溢价支付更容易被视为专业极客行为。他们发布的产品评测和项目DIY指南等将更具可信性与权威性，从而积累声望获得关注，满足投资人被仰慕心理。正如Hu Ming等[12]所指出，如果发起人提供几种不同认筹(产品)价格，只有以溢出价格认筹的投资人会获得额外声望效用。

下面考虑引入社群声望效应的众筹产品定价模型。假设社群声望效应下溢价支付行为获得的额外效用为up，此时，溢价支付的投资人效用函数变为：

U=(V-P)+up，

从而可以得到均衡解为：

由此得到命题3：

命题3考虑到社群声望效用的影响，众筹产品的最优门槛价格保持不变，最优溢出价格增加up，调整为(1-θ)Vh+θVl+up。

互联网众筹社群中，由于为实现社群目标做出较大贡献，溢价支付行为将得到其他成员的赞赏，极客用户将获得更多的“荣誉感”和“归属感”。这种内在精神激励会提升其对产品的价值预期，降低对产品价格的敏感度。此时，众筹发起人对产品定价相对较高不会影响极客用户的认筹意愿，溢价支付增加，发起人差别化定价区间扩大。

此命题为众筹发起人提供了有益启示：在众筹融资过程中可以根据用户贡献设置用户等级并授予不同的荣誉称号，建立起完备的社群声望体系。例如，基于认筹金额建立金牌筹客、白金筹客和钻石筹客声望系统。筹客特权可以包括直接对话项目方，对众筹产品修改拥有投票权及否决权，以嘉宾身份受邀参与众筹线下活动等等；再如滚动展示成员认筹金额，借助媒体式的传播效应，提高极客用户的曝光度和知名度。这些措施将使极客用户获得精神愉悦，提升其溢价支付意愿。

3.3个体认知差异

认知心理学认为个体会因意识、经验、习惯、人格等因素而对客观事物的认知产生差异，消费者对产品的认知将影响其购买意愿[25-26]。在互联网众筹社群中，虽然成员在兴趣爱好和精神追求上具有共性，但受个体特征影响，成员对新奇项目会产生认知差异，并作用于其认筹行为意愿。例如，激进的众筹投资人会提前购买预售产品，愿意承担产品质量不确定性风险；而一般消费者则倾向于在产品正式推出市场后再购买。因此，只有众筹产品与社群成员的认知精准匹配，成员才会参与众筹。

从而可以得到均衡解为：

由此得到命题4：

命题4考虑到社群成员的个体认知差异，众筹产品的最优门槛价格保持不变，最优溢出价格下降δ(1-θ)(Vh-Vl)，调整为(1-θ)(1-δ)Vh+(θ+δ-θδ)Vl。

此命题说明，众筹发起人应针对市场的特殊需求与价值追求，塑造清晰的产品定位。注意到众筹社群中个体认知差异所导致的需求不确定性，发起人应设定较小的差别化定价区间和较为保守的目标融资金额。这种策略选择将有助于发起人在充分攫取投资人剩余收益的同时获得超额融资。本文研究也佐证了黄玲(2014)的观点：在AON阈值机制下，目标融资金额较小的创意项目投资门槛相对较低，易于投资者进入，更容易成功并获得超额融资[9]。

4 结语

本文从“极客经济”和“社群生态”两大独特视角出发，基于众筹产品感知价值差异构建了一个两阶段博弈模型及其三种扩展，深入探讨了互联网众筹差别化定价逻辑和调整策略。不同于已有对众筹定价的研究，本文模型摆脱了客观层面的产品差异化因素，转而聚焦于主观层面的感知价值差异对于定价策略的影响。同时，通过刻画社群生态下“利他动机”、“声望效应”以及“认知差异”等现象，探讨这些新特征如何影响投资人的投资行为，及其最终如何扭曲众筹产品定价策略。

本文研究发现：首先，互联网众筹具有“极客经济”属性，在零或全部的阈值机制下，基于投资人异质性感知价值，众筹模式可以作为一种新的差别化定价工具，实现“融资”和“融智”的双重目标；其次，投资人对众筹产品的主观评价直接影响众筹定价策略，门槛价格应等于其最低主观评价，溢出价格应介于最低评价和最高评价之间。再次，互联网众筹中存在基于“观察性学习”和“支付外部性”所导致的“羊群行为”；最后，互联网社群生态会扭曲众筹产品差别化定价程度。“利他动机”和“声望效应”都会扩大差别化定价区间，而“认知差异”则将缩小差别化定价区间。

从本文的讨论中，可以得到以下两点启示：

(1)应善于激励极客用户深度参与众筹，发掘利用极客群体的智慧专长。考虑到极客群体的多元化价值追求，众筹发起人应突出产品的个性价值和体验价值，通过物质激励和精神激励引导极客群体深度参与众筹实践。同时，发起人应通过众筹模式，从产品需求设计到评测推广阶段都与极客群体进行良性交流互动，利用群体智慧完善产品，提高产品认可度和接受度。

(2)应努力构建基于共同兴趣的众筹社群，营造良好的众筹社群生态氛围。社群经济时代已经到来，社群成为供给与需求连接的最短路径和最经济的手段。平台方和发起人应构建顺畅的沟通工具，严格筛选具有一致价值观的成员，打造完整的会员层级体系和奖励系统，充分发挥社群在众筹过程中的作用。同时，通过树立切实可行的社群目标，建设良性社群生态和文化，将互联网众筹真正打造成“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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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Internet crowdfunding which based on “innovative personalization” and “investment democratization” has conspicuous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etwork economy era.In this paper,the “geeks economy” property of the Internet crowdfunding is analyzed and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perceived value and pricing mechanism is proposed.From the discussion,a differential pricing model of crowdfunding product is built up and equilibrium analysis on the creators’ optimal pricing strategy is made.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existence of “internet geeks” is the basis of the differential pricing strategy of internet crowdfunding,and the formation of “internet community” greatly influences the investment behavior of crowdfunding investors.To be specific,at first，crowdfunding product’ price floor (threshold price) should be equal to the low perceived value of investors,the price ceiling (overflow prices) should be between the low perceived value and high perceived value.Secondly,the “altruism motivation”,“reputation effect” and “cognitive difference” within the internet crowdfunding community can lead to a further strategic adjustment of the optimal pricing mechanism.Among them,“altruism motivation” and “reputation effect” help to extend the interval of differential pricing,while “cognitive difference” leads to a more narrow interval.A theoretical basis is provided for understanding and optimizing the operation mechanism of the Internet.

Keywords： crowdfunding;geek economy;perceived value;differential pricing；community ecology

Geek Economy，Community Ecology and Pricing Decision in Crowdfunding

LIUZheng-chi，MATao，ZHOUSha，HEYan

(Economics and Trade School of 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79,China)

F832.39

A

1003-207(2017)09-0107-09

10.16381/j.cnki.issn1003-207x.2017.09.012

2016-06-11；

2016-12-04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7140105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际合作项目(71420107027)；湖南省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2017JJ2037)

马滔(1989-)，男(汉族)，湖北荆州人，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共享经济与互联网众筹，E-mail：hnu2010matao@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