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石昆词 一脉九代的巴南曲艺说唱

2017-11-02 21:35颜昆
城市地理 2016年8期
关键词:巴南巴南区昆曲

颜昆

说起昆曲,相信人人都有耳闻,但说起昆词,一字之差,知道的人就没那么多了。昆词是隐藏在巴南跳石地区的一类曲艺形式,它融入了巴渝民间吹打乐和江苏昆腔,风格上突破了苏昆的清秀舒缓,又有别于川昆的委婉细腻,可谓独具特色。

在跳石镇,昆词的最佳代言当属侯氏一家,脉脉相传至今已有九代。即便是面对传统曲艺市场严重萎缩,昆词发展前景不明朗的状况,侯家仍然在苦苦坚守。

昆曲跳石化昆词

很多人会问:昆词和昆曲有没有关系?

昆曲,又称昆腔、昆剧,其为汉族传统曲艺,是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近年也有消亡之忧,已进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事实上,昆词就源于昆曲,是昆曲在巴渝大地的流衍分承,作为正统江苏昆腔的一个流派子系,已有近200年的悠久历史。

明末清初昆腔已在川黔两省边界乡村流传,凡婚丧节庆之日,善吹打、会唱昆腔的人,便形成班社走村串户进行表演。清朝中期,昆腔传入巴蜀腹地重庆,最初的传入之地就是现在的巴南区跳石镇,随后演变为了昆词。可以说昆词在重庆,就是从跳石镇传开的。

当初昆腔传到跳石,开始慢慢与巴渝民间吹打乐融合在了一起。其原因主要是两者使用的乐器基本相同,有了巴渝吹打乐演奏的基础,就很容易学会昆词吹打,所以昆词的技术能很快被本土艺人所吸收。但这样也使原来的昆曲产生了一定的变异:一是昆曲中很自然地融入了巴渝吹打的演奏方式,融入了巴渝本土吹打的韵味;二是在吹打中,昆曲以词演唱见长的特色又被充分发挥,而形成了跳石吹打的一种独具的特色,从传统的川渝吹打中区别开来。因而巴渝人不再对此称昆曲或昆腔,而是直称昆词。

昆词是集吹、打、唱于一体的民间乐种。笛子和唢呐同时演奏,再加入人声齐唱,这种表演形式既丰富了音乐内容,也增强了吹打的表现力。昆词班的一个乐班由7~9人组成,演出的内容有放朝、点将、快锣鼓、慢锣鼓、轻三调、干打、干吹等几大类,每一大类中又有几十个小曲目。其曲牌丰富,牌名繁多,都是以三吹三打开场,继而续奏唢呐套打曲牌若干首,再接唱昆词曲牌,最后用锣鼓唢呐套打结束。

以曲牌的牌名、词文、词格看,昆词似与苏昆、川昆相仿,但演唱风格突破了苏昆清秀舒缓、古朴典雅的韵味,旋律也有别于川戏昆腔委婉细腻的风格。由昆腔演变而来的昆词,融入了浓郁的巴渝乡土气息,形成了一种新型曲艺种类。

巴南昆词虽曾盛极一时,而今却几近绝迹,现在重庆市只有在巴南乡间尚有零星艺人存在。其中,由于有侯家一脉坚守,跳石镇上尚有几个昆词的演唱班子,现保存了200多首昆词曲目,可谓目前最集中的昆词艺术保留地了。

艺长传,技不断

在巴南区跳石镇,世代聚居着几十户侯氏族人,他们农忙时干农活,农闲时摆弄昆词,由此形成了这一带尽人皆知的侯家班,是公认的昆词传承人家。侯克明已年届八旬,是侯家班健在的最长者,也是跳石镇昆词最具代表性的传承人。

细究昆词的传演,就要说到清同治年间。当时四川省有一个叫吴棠的总督是江苏人,他十分喜欢昆曲,到江苏组织了几十位会昆曲的年轻人来四川演唱,后來又以江苏同乡会的名义专门传承昆腔艺术,吴棠还划拨上百亩官地作为资助。

在吴棠的授意和支持下,江苏同乡会决定把昆曲艺术发展到四川各地,并相继在各地举办培训和研究活动。其中很有影响的一次是在巴南区跳石镇天坪村的一个大地主家举行的。这个大地主是当时江苏同乡会举足轻重的人物,他邀约了各州府的官绅、雅士聚集自家,切磋昆曲技艺,对如何发展昆曲进行研讨。参加此次聚会的重庆本地人不多,据传除垫江县有代表参加外,就是跳石这个大地主了。此后,他便开始传承昆曲,并逐渐演化为了昆词。

根据相关资料分析,前述这位大地主之前应是个道士,并是大掌坛师。所以昆词从他传给了当时跳石的另一个大掌坛师徐正椿也是情理自然的。据跳石的昆词传承人讲,此人传徐正椿,徐正椿又父传子,把昆词艺术传给了儿子徐善堂。徐善堂热心昆词的传播,便把昆词艺术在巴南区跳石镇、接龙镇、綦江县横山乡等地进行传承发展,昆词艺术开始在巴南红火起来。后来昆词又经徐善堂传给了巴南的尧节山,侯家的侯白成随后拜入了尧节山门下习艺,初衷纯粹是为了学一门手艺,讨一份生活。因为当时的昆词在重庆非常流行,不光红白喜事必请昆词班,连开业、做寿、修造、观音菩萨生日等活动都少不了昆词班的演出,学昆词在当时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求生门路。磕头,敬茶,行过严格的拜师礼后,再立下正式的投师约,同时还给师傅置办了一套出师的衣服鞋袜帽子后,候白成开始了昆词的学习。恐怕他当时也不曾想到,这一脉传继下来,到侯克明,侯代坤及至刚30出头的侯有鸿,已是昆词的9代传承了。

80多岁的侯克明至今还能把所有一代一代的传承谱系如数家珍地背出来,也还保留着许多前代的珍贵手写资料。可以说正是侯氏一族的坚守和谨严艺风,才守住昆词这门艺术的命脉。

起落沉浮,脉脉相传

见到侯克明和侯代坤,完全想不到两位一个已年过花甲,一个已岁逾耄耋,幸好两人都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思维清晰,口齿灵巧,不知这是不是长期操练昆词演奏的结果。兴致高起来时,他们便搬出各种家伙,即兴地来一段。乐架、大锣、小锣、马锣、堂鼓、小鼓、钹、镲、提手等打击乐和唢呐、莽号、长笛等吹奏乐器一一摆将出来,一曲传统曲牌格调为主旋律的乐章《风入松》信手拈来:“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激越高亢的唢呐声中,一句句韵味深长的词调勾起了人们的百年思绪,乐曲伴和着别具一格的吟唱,听者莫不迷醉其中。

两位老爷子配合无间的演出完后,又慢慢给我们回忆起了昆词的兴旺和衰落。昆词最旺的时候当属上世纪60年代,全镇总共有二三十个班子,光侯家就自己单独有两三套行头,常常是每天多场演出,七八个乐班依次轮转,人人爱听,户户必请。当时的昆词,可谓盛极一时。

后来到文革时期,昆词不幸被列为了“四旧”,开始受到打压,出现了衰败。周边的罗兴、南沱、陈家、石碾等地的班子相继被没收了乐器,侯家的行头也未能幸免。不过好在当时侯克明灵活,动脑子想出了个主意,说既然之前的东西是“四旧”,那我们就改唱新中国,为新形势的宣传出力,就这样总算保留住了昆词这门曲艺形式。当时重新编写的唱曲唱词虽内容较传统有变,但侯家的昆词表演并不马虎,当时他们新编的锣鼓小川剧《换猪》就是一出编排精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昆词戏剧。

近年来,随着现代生活方式的转变和新兴娱乐的出现,昆词渐渐衰落,请昆词班做场的人也越来越少,仅仅白事还有部分需要。侯家作为硕果仅存的昆词传承家族,一年也仅接得到十几次演出,昆词带来的收入年不过几千元。不过两位老爷子并不太怄气,至少自己还能玩得动这个东西。令他们看到希望的是,作为昆词第9代传承人的侯有鸿,从最初年轻时候的不愿意接受,转变为了现在的潜心苦学,昆词技艺总算是有人传承了。

更令两位老爷子欣慰的是,昆词得到了政府的重视,尤其是在巴南区启动的“六大文化工程”中,在“文化让巴南走得更远”的工作方针指引下,昆词这个民间艺术得到了深度发掘、抢救和保护。不久前,跳石昆词成功入选重庆市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为昆词艺术的传承和发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起点。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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