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凯西“都林三部曲”中爱尔兰人物浅析

2017-11-10 14:18沈洁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0期

沈洁

摘要:奥凯西是爱尔兰剧作史上一位伟大剧作家。他用现实主义的深刻和辛辣的笔触,首次把独立战争的背景和都柏林贫民窟的市民百态,活生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奥凯西的作品具有独特的民族意义,其中所呈现的人与人,社会与个人的关系发人深省。本文以该作者的“都柏林三部曲”为例,通过分析该三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来揭示了奥凯西如何展示二十世纪初都柏林小人物的生活百态以及其性格特征。

关键词:奥凯西;爱尔兰史;都柏林三部曲

奥凯西是一位爱尔兰家喻户晓的著名剧作家,由于创作内容多为表现中下层劳动人民疾苦生活的故事,因而他被人们亲切地誉为“一个工人阶级的粗犷的天才”。不义战争带来的苦难与折磨,普通民众之间的勾心斗角与斤斤计较,宗教之间可怕的相互迫害往往是他戏剧中矛盾的中心点。奥凯西以抒情动人的对白,现实带来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的段落描写而著称。

奥凯西对于笔下的人物鲜有分明的角色情感注入,也不故意塑造人物光辉正义的英雄形象。奥凯西作品中的主人公常常是鲜活生动,可爱又不可避免的带着自我根深蒂固缺陷的圆形人物。在创作初期,这些非英雄人物的刻画通常会招致爱尔兰观众的愤恨从而将其视为反民族主义者。但是,正是这些对于生活事物不过分夸大,冷静看待,与作品保持距离的做法成就了他。

本文通过对其最具代表性的《枪手的影子》、《朱诺与孔雀》、《犁和星》中人物性格的分析,从而来寻求爱尔兰人民身上的共性。

一、对小人物的讽刺与批判

对于本性是善还是恶的探求一直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也是社会发展文明进步但一直未被解决的一个难题。奥凯西所处的年代战争不断,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他所写的作品中所体现的人物特征便有了一定的象征意义。

始终站在工人阵营的奥凯西,处女作就发表于隶属于工会的报纸上。同样他也从事戏剧写作,在艾比剧院由他创作的《枪手的影子》,这部戏使他声名大噪。这部戏剧以1920年爱尔兰游击战为背景,以一个诗人在都柏林的贫民窟租用了一个小贩的房子为小说开头。不难看出,奥凯西的这部作品无论从人物刻画还是情景设置,都极具有讽刺性。文章开头描写“整个房间一片凌乱”,这个房间事实上只是爱尔兰的一个缩影,它混乱不堪,动荡不安。

《枪手的影子》中描写了三类人,这三类人在《朱诺与孔雀中》、《犁和星》中也可一一相对应。

一类是以格里格森太太以及格拉赫先生为代表的普通群众。他们没有主见,缺乏自信和辨别能力。在他们眼中,虚伪的达沃林是伟大的英雄,值得尊敬。格拉赫先生因为邻里问题前来寻找达沃林的帮助,沉浸于自我信件创作中的格拉赫并没有发现心虚的达沃林不自然的表现,并且渴望得到这个英雄的赞美。而格里格森的太太则是为能够拥有这样一个有才华的朋友而骄傲。在《朱诺与孔雀中》,姜尼也有着类似之处。他们以一种卑微的方式在乱世中生存。姜尼参军,在复活节起义中失去了左手,疼痛使得这个人生中唯一勇敢过一次的男人失去了他这个年纪的雄心壮志,变得胆小懦弱。当年轻人叫他去参加葬礼,姜尼不假思索选择了拒绝。“我丢掉了一条胳膊,屁股上的伤让我永远只能瘸着腿走路!我的天,难道我为爱尔兰尽的力还不够吗?”

第二类是唐纳·达沃林所象征的一系列虚伪形象。《枪手的影子》中修玛斯的朋友马奎尔把一个手提包留在了修玛斯和达沃林的房间。一天晚上,英军大搜,平时高谈阔论的达沃林此时却束手无策,就在他坐以待毙的时候,米妮·鲍威尔这个曾由于达沃林是英雄而爱上他的年轻姑娘自告奋勇把提报藏在自己屋里。不幸,提报被发现,姑娘被英军逮捕并在试图逃跑时惨遭杀害。米妮的死不能说是由达沃林直接造成的,但是因为他的谎言和懦弱,把剧中唯一一个真正活着的人诱骗去了地狱。《朱诺与孔雀》中的波依尔与唐纳·达沃林有着相似之处,喜欢吹嘘自己,放大个人经历。波依尔曾有一段出海的年轻时光,于是自此之后他便认为自己是一名厉害的海上英雄,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伟大船长。波依尔成为整日酗酒的懒汉,与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他不去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理想和价值,反而沉溺在这种虚拟的满足和自我的膨胀中,来逃避现实残酷的问题。“爱尔兰梦”在他昏天黑地的日子中被淡忘。波依尔是一个悲剧形象,也是一个丑角。《犁与星》中的杰克·克里塞罗是一个砖匠,“野心勃勃却没有什么魄力”。命运的转折来自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上尉布里南。他带来康诺礼将军的命令,要求克里塞罗向柏林宫堡搜索挺进。不顾娜拉的哀求,克里塞罗毅然投入了战争。从正反两方面来看,克里塞罗是一名光荣的战士,他舍弃小家而为国家,是一名高尚的革命士兵。然而,另一方面他则是一个虚荣的激进分子。他因为没有被任命为上尉而退出市民军,也可以因为当上大队长而抛弃家庭,投身于战斗的目的究竟是崇高的英雄主义赋予的责任感还是个人主义所决定的利益趋向性便值得琢磨了。

第三类是以常常表现出原始人的迷信、恐惧和狠毒的小贩修玛斯·希尔兹为代表的人物。希尔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一方面,达沃林身上虽然有着传统爱尔兰的劣根性,他所体现的虚伪懦弱虽然为人不齿,但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真正地“恶”人。他的虚伪懦弱是在当时战争背景下保全自身的一种迫不得已的方式。希尔兹则是熟练适应丛林法则的那个人。他自私而果断,在自身利益与他人安危面前他永远选择前者。浪荡鬼是奥凯西笔下的另一个恶魔。他阿谀奉承,假意施以最大的善意。他是波依爾破碎远去的“船长梦”唯一的听众。当波依尔有所觉醒回归生活的时候,浪荡鬼则又会让他回想“在一条大船上的年月有多美”。他陪着波依尔买醉像是最忠诚的朋友,然而陪伴背后则是看着波依尔沉沦的窃喜。

以上这些人物的塑造基于奥凯西的亲身经历和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整个社会所呈现出的一种状态——为了荣耀、财富,人民群众开始在欺骗、背叛中寻求一种自身价值的体现。这些角色的设定,表现了作者对于他们在国家混乱之时,表现出的爱尔兰式不负责任,自欺欺人,精神上的麻木不仁的讽刺和批判。

二、对小人物的认可和同情

地理上的毗邻性使得英国不可能对爱尔兰熟视无睹。在多年战争之后,爱尔兰获得民族独立。由此可见,爱尔兰作为一个胜利的民族其人民必然有其伟大的精神。

在《枪手的影子》中,米妮是一个实实在在活着的人,而其他房客水平不高却故作咬文嚼字、附庸风雅的样子。米妮在危难时刻所表现出的大无畏精神也令人起敬。虽然是一个孱弱的女性形象,但是她在死亡面前,表现出了非凡的魄力。奥凯西描绘的女性大多是美好的形象,对于女性,他始终用温柔的笔触去刻画。

《朱诺与孔雀》将时间定于1922年,1922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英爱条约此时刚签订不久,英国残余势力并未完全清除,爱尔兰经济尚未复苏,人民处于一种紧张压迫的状态。由于经济拮据,波依尔一家租住在都柏林一户公寓中的两间房间内,丈夫波依尔好吃懒做酗酒度日,儿子在复活节起义中失去了左手,成了残疾。命运的苦难并没有停止朱诺努力生活的脚步,她把家中照顾得井井有條,一边外出去工厂工作,一边为丈夫打探工作的消息。朱诺在厄运面前表现出的勇敢和宽容,让人为之动容。

《犁和星》中则刻画了更多的百姓形象,剧中出现了很多值得一提的人物——高举科学与道德旗帜的小伙子是唤醒迷信群众的知识代表;发拉瑟、柯根嫂、倍茜是他们身上有着爱嚼舌根、喜怒不定的缺陷。但是正是这些人,他们在危急关头体现出的大无私奉献精神确是比盲目的革命者更可贵的。

爱尔兰的胜利是表面的,肤浅的,经不住考验,民族其实并没有从根本上统一,这是爱尔兰当时的现实状况。人民渴望安定幸福,向往温暖自由,但显然这些美好的愿望遥不可及。然而社会却又不允许人民清醒认识到现状,爱默生说“在幻想中生活的人就像醉汉,双手颤抖,软弱无力,无所事事。” 达沃林和波依尔代表的就是这么一群胆怯的民众,桎梏于幻想中的人永远只是失败者。有所成就的人和碌碌无为的人本质的有区别在于对于幻想和实际的辩知。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都林三部曲”中的两部都不约而同出现了年轻人这个形象。《朱诺和孔雀》和《犁和星》中描写他们的笔墨并不多,但是,在文中他们所发表的言论总是令人耳目一新。 “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爱尔兰人,英吉利人,日耳曼人,或是土耳其人之分;我们大家全部都是人。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人无非是一些分子原子的偶然凑活罢了。” 他们歌声也给黑暗中的同胞们带去温暖和希望——“我岛国的竖琴呵,我骄傲地把你释放,让你的琴弦见到光明,自由歌唱!”积极乐观是爱尔兰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对于祖国深深的执念则是支撑他们不断向前摸索奋斗的力量。

三、结语

奥凯西是一位杰出的爱尔兰戏剧家。国内目前对于爱尔兰的小说研究颇多,然而真正能体现一个时代特征的却是戏剧。人物通过言语和动作表达情感,这种情感源于时代的限制和社会的要求。人们通过戏剧可以推断其文字背后所要展现的深层意义。脱离成篇的小说的框架,戏剧直接的对白更能明了的讲述故事。三部曲以小见大,从一间房子里的喜怒哀乐投射出一个社会的人情百态。三部作品中描述的大多为虚伪、懦弱、冷酷的爱尔兰人。这是大环境下的人民趋利避害的结果。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仍然不乏大无畏有牺牲包容精神的人。通过研究“都柏林三部曲”,有助于了解奥凯西对于小人物的双重态度以及对民族的深切关怀。

参考文献:

[1]西恩·奥凯西.奥凯西戏剧选[M].黄雨石,林疑今译.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

[2]松延.枪手的影子——两幕悲剧[J].外国文学,1982.

[3]罗伯特·基.爱尔兰史[J].潘兴明译.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0.

[4]叶红.为了爱尔兰民族的觉醒——论辛格和奥凯西[J].外国文学研究,1997(4):96-98.

(作者单位:江苏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