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嵊州中学高二(1)班 胡佳宁
致无所见也无所归的灵魂
浙江省嵊州中学高二(1)班 胡佳宁
我不断告诉自己:我还能听见风。
看不见光的瞎子,或者游荡在林间的迷途者。山月浸骨地渗着寒凉,哪怕是寒凉,可我仅仅是不知道,我们互相看不见。有时我觉得,天真和漫无目的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品德。可听他们说,山月听得懂他们的话。
于是我又告诉自己:风也是聆听的,我还感觉得到风。
在那个悠悠的如海藻一般林子,这个大地上的一切生灵,野蛮或细腻,抬起头来仰望山月。我也仰望,那是远古的神,自然也是听他们说的。只不过我隔着漆黑的我的眼睛,和头盖上层叠的叶子。夜很风凉。风,我触碰到了风。我以为风是带着那月光的,所以它是那样冰冷温柔。
一个又一个仰望的夜晚,像一季又一季的海藻。我的肚皮在自然的交替中逐渐变得空空如也。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当我步入林中时,明明就在昨日,我尚能感到饱食的喜悦。是了,他们说月光是有魔力的,他能发现一切游荡在林中的异教徒,他还能……
他还能怎样?我忘了。但这事一定存在于我记忆的一个角落。不管怎样,我不在乎。我想:不管是什么,风也总是能做到的。
我不知道这林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毕竟我在这里是个盲人,是个游离者。我每天像做梦一样生活,像生活一样做着大梦。我平乏的头脑中所浮现的只有山月。甚至连风也没有,我的姐妹。听他们说,风是没有形状的。于是我想象它是虚无。
我的肚子一天天瘪了下去。不过或许是一秒秒地。我不管,我不清楚这些,我是个盲人,是个游离者。或许这里的时间是与别处不同的。但现在我是真饥饿。怎么说呢,连风里的草叶我也是咀嚼了的。那味道挺美妙的,但令我不满意的是,风现在刮过来的时候常常划痛我的脸。不过这毕竟不足挂齿。 昨天,不,或许是还几天以前,我想我探险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的耳畔出现了小动物的嘶鸣声,我想那家伙是挺小的,长着光滑的缎子一样的毛。也是自从进入那里,我觉得浑身上下有点儿痒痒的,不过幸运的是山月似乎认可我了,我不复有那样透彻的冰凉。我简直忍不住向风,我的好姐妹,诉说我的欢愉了。
我想我正变得幸运。不过是在心里想一想,风就真的飘来了。带着甜腥,依旧冰冷温柔地。我张开嘴,欢迎它的来到,也像一条濒死的大张着嘴的鱼,满嘴都是咸涩的味道。我在进行我的回光返照,我预想。
在虔诚的山月的光下,我夜夜飘忽着游离,一次次感受着腹里的空虚与饱满,我猜想我像一只纯白的幽灵。发出幽灵的笑声,勾出荡漾的幽灵的笑脸。眼前的漆黑渐渐变成透明,风里有细微的东西有了形状。
然而我毕竟是喜悦的。我再次感受到温饱,感受到我麻木的味蕾,和粗糙的舌头。以及蕴藏于肌肤里的温热的血液。我走出这片林子了吗,山月的统治和诅咒在渐散吗,我会看见风吗。风,我的好姐妹,此刻我觉得自己行走在滟滟和暖里。心脏出现了,它终于开始有力的拍击,复生复生,我终将熬过这林子,熬过这鬼门。
我的情绪越来越亢奋,这林间的风吹得越来越温柔。风里那细微的东西包裹着我,像一个大茧,让我期待着新生。新生,新生!
我倏忽猛喘了一口气,却尚未意识到自己的鼻息。本能一般的,我撒开四肢,在这透明缤纷的包裹着我的世界,发出赫然的嘶鸣。
风里还吹着弱肉强食的血腥。山月遥遥挂在天际。
——致无所见也无所归的灵魂,这是我给自己的预言。古老的山月祭坛上,助纣为虐虚心伪意的风,将你退化成最本能的奔跑嗜血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