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沪”兴:来自500年前的启迪

2017-11-22 21:29阙政
新民周刊 2017年43期
关键词:芬奇家族艺术

阙政

文艺复兴三杰,20余位大师, 459件真迹,横跨 500多年的历史……深秋的上海迎来了史上罕见的重磅展出——“奇迹:贝利尼家族与文艺复兴特展”,从文艺复兴三杰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珍品,到巴洛克早期代表人物鲁本斯的作品,再到现当代艺术大家安迪·沃霍尔、博伊斯、达利、杜尚等向文艺复兴致敬的作品,一场文艺复兴精神文化盛宴,摆在人们面前。位于喜玛拉雅美术馆的展览从9月28日开幕,一直将持续到12月23日。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大展不仅旨在让中国观众看到重磅真迹,更试图还原整个文艺复兴时代的辉煌,寻找500多年前的文艺复兴精神,在展示大师级的作品之余,寻找他们与当下的链接,希望通过重提文艺复兴精神,引领文艺“沪”兴。

那些响彻欧洲美术史的名字

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鲁本斯、多纳泰罗……这些响彻欧洲美术史的名字,你从前或许看过画册,看过复制品,看过3D效果图,但这一次来的,通通都是真迹!

此次大展由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意大利贝利尼博物馆、达·芬奇理想博物馆三方合作。在9月20日的开箱仪式现场,证大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戴志康,贝利尼家族21代传人、贝利尼博物馆馆长路易吉·贝利尼、达·芬奇理想博物馆国际协会主席阿涅塞·萨帕托、达·芬奇理想博物馆馆长亚历桑德罗·维佐西悉数到齐,共同揭幕大展的3件“开箱作品”——

达·芬奇的素描《骑士》被认为是他未完成的一幅作品——原本是一本书的夹页,贝利尼家族在发现后将其收藏,画面上至今仍留有折叠过的痕迹。米开朗基罗的彩绘灰泥作品《耶稣下十字架》,同样来源于贝利尼博物馆,描绘的是“耶稣下十字架”的场景,一个同时代的画框使这幅多色浮雕更显珍贵和卓越。而拉斐尔的布面油画《施洗者圣约翰布道》,以他的天资和严谨柔雅的演绎技巧,描绘了施洗者圣约翰的布道场景。不管是谁注视到这幅画时的第一感觉,都是色彩鲜艳,尤其是祭服和服饰的黄色和红色及构图的完美均衡。

不仅有如此重量级的三件珍宝作为“开箱作品”,大展还采用三大板块的展区,试图重现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

第一板块就堪称是整个文艺复兴的重现——600多平方米的中心展厅铺以神秘的黑色镜面地板,以VR虚拟现实投影技术还原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教堂的天顶画面,呈现的正是“蒙娜丽莎”的世界——文艺复兴以来以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为主题创作的作品系列,包括萨莱的《裸体乔康达》(约1516);创作于16世纪、至今未知作者的蒙娜丽莎;马歇尔·杜尚的《L.H.O.O.Q》(俗称“带胡须的蒙娜丽莎”);皮耶罗·马费索里的《玛利亚·阿布拉莫维奇和中国的长城》;安迪·沃霍尔的蒙娜丽莎以及萨尔瓦多·达利以蒙娜丽莎原作创作的《达利的胡须》等等贯穿艺术史的蒙娜丽莎。

第二板块以来自贝利尼家族的收藏为主线,五个展厅分别还原了贝利尼家族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客厅、餐厅、起居室、私人祷告厅以及收藏厅。每一个空间除了陈列家具、装饰摆件以及挂毯等古董作品以外,文艺复兴大师巨匠的经典之作也穿插在内,包括达·芬奇的《自画像》(1505-1510),米开朗基罗的《耶稣下十字架》(1510-1530),拉斐尔的《圣母子》(约1507)等;以及文艺复兴早期、15世纪最杰出的雕塑家多纳泰罗的《圣母与子》(15世纪)、卡纳莱托的《随想:威尼斯大拱廊》(约1765)、鲁本斯的《丘比特与普赛克》(16世纪)、贝亚托·安杰利科的《圣母玛利亚和圣子》(15世纪)等等。

第三板块则以“神话与较量”(Myth & Rivairy)为主题,呈现来自达·芬奇理想博物馆的经典收藏。展览创造了一个与15-20世纪间重要作品近距离相遇的机会,从德西德廖·达·赛蒂尼亚诺、安托内罗·达·梅西那、 拉斐尔、米开朗基罗,一直到杜尚以及其他将达·芬奇看作是古代先锋的现当代艺术家们。试图还原一个去掉光环后真实的达·芬奇,还原他的语境,他留给世界的遗产和关于他的神话的共通性——尤其是以“达·芬奇与中国”作为收尾,更凸显了达·芬奇的魅力行诸世界无碍。

大名鼎鼎的贝利尼家族

你可能已经发现,此次大展中的许多珍品(包括3件开箱作品)都出自一个共同的地方:意大利贝利尼博物馆;而这个博物馆背后,又指向了一个在文艺史上赫赫有名的家族——贝利尼家族。

在意大利,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家族,他们是著名的美第奇家族的分支,是威尼斯画派领军人吉奥瓦尼·贝利尼的后人,他们传承 600多年,历经 21 代,整个家族在纽约、伦敦、摩纳哥、威尼斯、佛罗伦萨建有多座博物馆,馆藏超过 20000件艺术珍宝……毫不夸张地说,贝利尼家族就是世界收藏史上的一个传奇。

而此次大展的联合策划人,正是贝利尼家族第21代传人路易吉·贝利尼(Luigi Bellini)和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创始馆长、理事会理事长沈其斌。据悉,贝利尼家族传到第21代只剩两位家族成员,一位是路易吉·贝利尼先生,另一位是他的堂姐,如今住在加勒比海,过着比较现代的生活,没有结婚生子。而家族中仍然活跃在古董界、艺术界的,就只剩路易吉·贝利尼一人。

在路易吉看来,“我们的家族人数并不是那么多,但是每一个家族成员都做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个重要性是对人性来说的。我们的家族成员分散在世界各地,在他们生活的城市留下了一些重要而有价值的东西,也留下了很重要的意义。几百年下来,家族传承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文献。很可惜的是,一次洪水毁掉了很大一部分文献,但还有一些。我的祖父在二战结束以后,重建了被毁坏的三圣桥,那是这个城市的象征之一。洪水之后,我们不仅把钱捐给受灾的人,也买来了他们需要用的一些生产工具。他们可以用这些工具重新开展自己的生产,获得自己的生存来源,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漁。我们家族更加重视的是人本身,而不是金钱。”

对他而言,继承家族遗产的最重要使命,就是“如何让文化受到尊重”,“让文化和商业的结合往前走”。“所以文化这个词对我来讲是一个关于道德的概念。如果我不继承文化事业,对家族来说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之前有一位阿拉伯朋友,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开玩笑地说,这画非常美,但是你是生活在金笼子里面的鸟。不管你多么神圣多么美丽,最后你会在这个地方离世。不管多么漂亮,多么好的古董或作品相伴,你终将会在这儿离世。”

年少时的路易吉·贝利尼最想做一个歌手,也出了很多唱片。“但是家里的责任让我不得不放下继续做歌手的愿望,来继承家族事业,这是一种责任。为这个责任,我便投身于这个家族事业。我现在的重点就是让我的女儿习惯加入这个事业,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因为我只有这个女儿。”

路易吉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时尚产业当设计师,二女儿在从事家族事业。二女儿之后是否还必须传给家族成员?他说未必,“最重要的是传承”,他并不介意外姓,只要艺术得以传承。

中国的艺术品产业还没有到家族传承的阶段,但毫无疑问,正处在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财富积累迅速且数额庞大,同时也面临着中国社会的财富转型。对于社会转型中的财富传承,路易吉有自己的看法。“有一个叫做文化经济学的概念:很多人觉得文化和经济是两个分开的概念,其实不是。对于我来说,文化是在经济当中的,提文化经济概念,一方面是让年轻人尊重艺术,尤其本国的艺术、挖掘出来的原来存在的艺术。同时让他们明白,这些东西是可以跟财富结合的。它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跟经济结合,而不是完全独立于经济。另一方面是要教育和宣传,我自己也在做。我创建了艺术经济的学科,通过学习、考试,了解艺术经济。这个概念和中国不一样,不是通过经济学习来驾驭艺术经济,而是让两者相互交融在一起。这个学科已经形成了理论,也有罗马的学校,比如罗马大学等招了很多人做这个课题。但是由于年龄的问题,我最终并没有实现它。但这是非常有意义的。比如一个城市经历了灾害后,如何重新用艺术结合经济的方式,把这个城市重建起来。”

再现文艺复兴之光

是次大展的珍贵性,不仅在于她带来了如此难得一见的众多重量级作品,更是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努力还原了“文艺复兴”的风貌和精神。

“文艺复兴”一词的原意,是指“古希腊、罗马古典文化的重生”。这一场发生在14世纪至17世纪的文化运动表面上是推动古希腊、罗马文化的复兴,实质上是在思想和文化领域里的反封建反宗教神学斗争。其中主要的表现是“人文主义”的兴起,影响遍及文学、哲学、艺术、政治、科学、宗教等知识探索的各个方面。

可以说,文艺复兴是人类文明进程中一场史诗般的波澜壮阔的人文革命。经历了500多个春秋岁月,它的光辉依然辉耀世界历史,亦给后人以持续的滋养和启迪。它是人类文明进程当中重要的里程碑,更是处于人文缺失和迷茫状态的当代社会的指路明灯。

当年,文艺复兴的最大贡献是冲破中世纪的黑暗,把人从上帝那里解放出来,也直接引发了启蒙运动,进而推动西方工业革命,使这场革命波及全球,改变了世界。

当今,世界处在纪元更替的重要时刻,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导致更为全面深刻的社会变革。人类文明亦将面临全新的发展机遇和更为严峻的挑战。全球互联、信息革命、人工智能等一系列重大社会课题都将推动社会更新、颠覆、重构。

在眼下的中国,重提“文艺复兴”的价值,远不止是珍品重现那么简单。当全球化背景下的新经济、新模式、新技术完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令我们的精神世界出现困惑和迷茫,500多年前的文艺复兴依然能带来诸多启迪,启发我们回归以人为本,回归生命的本质和原点。

10月25日,伴随着大展的举办,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还召开了一场名为“新文艺复兴”的高峰对话,戴志康、沈其斌、亚洲博鳌文化传媒学院院长罗丹、澳大利亚国宝级艺术家茉伊拉·菲努肯(Moira Finucane)等人,以“新文艺复兴——振兴中华文化、艺术照亮未来”为主题,围绕现阶段中国的艺术生态和审美教育纷纷展开讨论。

在沈其斌看来,“伟大的文艺复兴开启了欧洲的文明之光,它用人文的方式,把人性从压抑的中世纪中解放出来。当今中国,也亟需一场深刻的人文启蒙运动,来振兴中华文化。”

在对话现场,还举办了“新文艺复兴使者”荣誉授予仪式。据悉,“新文艺复兴使者”主要面对全国专业艺术教育者进行课堂外的教育联动,让更多的学生走进美术馆,体验多样生动的审美教育。沈其斌表示,“新文艺复兴使者”旨在通过整合社会大众的各方力量,把新文艺复兴的火焰能够传递给更多的人,并希望新文艺复兴使者珍惜荣誉,以此次展览为契机,进一步为实现一带一路下的文化交流和中华文化复兴而助力。

探索文艺“沪”兴

沈其斌与路易吉进行了一场“关于新文艺复兴的对话”。在沈其斌看来,“今天我们不需要考虑人和神的问题,面对的却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后工业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将带来新的社会危机。这种危机涵盖环境、生态、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以及国家与国家间的利益争夺,是享乐主义、功利主义、物质主义的泛滥,淹没了传统的人文精神,使其衰落。而有關新文艺复兴正是在这样的背景当中展开的。”

对此,路易吉表示认同:“首先人们还是要反思人和物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流转,社会变得非常物质化,人们慢慢忘掉了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有自己的身份和文明象征,反而变成了钱和物质的奴隶;或者说人创造了一些东西,一些产品,或者是钱,反而受制于它们、沉迷于追求这些被人创造出的东西。而在文艺复兴时期,真正的概念是所有的事物要围绕人这个核心。人创造事物,是为了人本身,而不是让更多人陷于追逐事物。人要立于事物之上,这个是核心的概念。”

早在1984年,路易吉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时代的物质化,当时,他创作了一份宣言,号召各行各业的人来签名参与,共同推动了人文主义的复兴,探讨人原本的价值。

“在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人们更多地尝试追求物质的东西,政治的东西,而对人本身,人与人之间的价值的思考是缺失的,忘了事物应该服从于人。”路易吉说,“当时找了各行各业的人签这个宣言,包括艺术家、医生、音乐人、律师、学界的人。我们共同推动这个宣言,出了很多新书,办了很多展览,在不同的城市交流。当时还在阿西西办了一个很重要的展览。阿西西是意大利中部的一个城市,是圣·方济各的家乡,圣·方济各是意大利很重要的人士,也是意大利对外文化交流的象征之一。我们将四位在雕塑界互为对手、或者是意见针锋相对的雕塑家的作品放在一起展览,里面包括亨利·摩尔的作品。四个月的时间有约70万人来参观。在展览开办之前,艺术家互相之间都并不投契,甚至是互相讨厌。我们首先做了这么一件事:先以一位与亨利·摩尔不對付的人的名义写信给亨利·摩尔说,我想跟你讨论,想跟你保持友好的关系。实际这位艺术家并没有写这封信。亨利·摩尔收到这封信,以为是对方示好。之后亨利·摩尔给对方回信表示,基于你对我的尊重,我们可以一同参加展览。但在背后,其实是我在促成这件事。为什么选择阿西西?因为它是圣·方济各的故乡,有博爱,不仅人和人,还有人和动物和谐的相处。”

“意大利有一句谚语‘如果人能打扫自己的房间,把家里弄得非常干净,那为什么不把门外面的景色也打扫干净呢?这样的话就可以把一座城市变得非常干净。现实情况是,太多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小空间,把自己的家搞得非常好,这个地方可以延伸开来,可能是自己的生活圈,或者自己的学术领域,却不会看看去窗户外面别人在干些什么事情,别人怎么想的。”在路易吉看来,如今的中国,相比于意大利其实更容易推进新文艺复兴,“因为中国比意大利的历史可能还要早一两千年。意大利也好,中国也好,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国家,两个民族都有非常好的文化传统、意识传统,所以两个民族对待一些事情的姿态是非常相似的,碰到一起的时候是非常亲近的,很容易达成共识。文艺复兴是意大利的建国之本,而这个世界最新的就是中国,这个时代是中国的时代,中国代表着新,意大利则代表他们已经经历过的那场文艺复兴,所以中国和意大利是开展新文艺复兴运动最有代表力的两个国家。”

在大展的序言中,路易吉写道:“艺术的美,不仅仅是外在的视觉刺激,更在于其中蕴含着的感染力。就如两人对话,聆听彼此心声,其效果将不单纯是信息的交换,而是相互激发出各自新的观点和创作行为。意大利和中国是两个极富感染力的文明古国。中国拥有独一无二的陶瓷艺术,它随着丝绸之路进入了欧洲,特别是青花瓷,引领了欧洲人的审美和时尚,也推动了西方和中东陶瓷器皿的演变。而以人文主义为纲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更是革新了人类看待世界的观点,亦最终影响了中国的现当代艺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家,犹如漫天繁星,让人高山仰止。敬仰之余,我们亦想以一定的方式亲近他们,或者使他们更加亲近我们。这样一来,我们方能更深刻地触及那些灵魂的温度,受其启迪,以开创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艺复兴。”

沈其斌对此亦表示认同,而他更特别强调:“文艺复兴不仅仅意味着艺术,是一场深刻的思想运动,本次展览不只是简单的展示大师级的作品,而是希望通过重提文艺复兴精神,引领文艺‘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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