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人

◆◇ 苏轼冰

哀牢山人

◆◇ 苏轼冰

哀牢山中赶马人

山太高了，高得没有人家居住

路太远了，远得遇不到一个人

只有隔山隔箐的牧羊女人

有时冷不丁会丢过来几句山歌

歌声里有欢乐，也有挑逗

更多的是忧伤和愁苦

赶马人起早贪黑

常年走在高高的大山上

头顶飘过的白云就是他的念想

一早一晚欢声笑语的小鸟就是他的同伴

一个人常年生活在大山里

可以没有酒肉

但不能没有歌声

大山里没有歌声

生活就像没有油盐的野菜

苦涩自不必说

哀牢山太高

哀牢山太广

那个牧羊女人的歌声

很多时候只是在心中回响

毕 摩

毕摩已经七老八十

在哀牢山，在他的故乡

很多彝人，包括哈尼人

都不会说自己的语言

不会唱自己的歌

也没有自己的服饰了

至于文字

那些没用的东西基本失传

祖宗留下的典籍，视为天书

很多官员为此沾沾自喜

把它说成是民族的进步

有一天，我去拜访老毕摩

他高兴异常

一个劲儿地与我碰杯喝酒

（尽管我酒量有限）

一个劲儿与我交谈

（其实我说能听懂彝话是假的）

他喝醉了又唱了许多歌

（从他的表情我猜测是情歌）

他把歌唱得神采飞扬，喜极而泣

此时此刻，我最大的愿望

就是找一个能与他对话的彝人

让他们流利地用自己的语言说说话

找一个懂他语言的女人

让他们美美地对一次山歌

村里的女孩

老家的村里，有一个女孩

按照图7和图8中的计算参数,将奇异值在其相空间内重构,得出如图9所示的重构信号,即为降噪后无干扰的振动信号.

她勤劳、淳朴

仿佛就是母亲的女儿

她健康、阳光

像家乡的田地里

一粒饱满成熟的稻子

她清脆的声音没有杂质

干净的目光黑白分明

儿时，我与她一起上学

她清秀的作业常让我嫉妒

她成了牧羊妹

成了为弟弟挣学费的半劳力

每当我上学回家

她总是甜甜地叫一声哥

然后羞怯地让到一边

几年后我工作了

她嫁了人

从很远的大山里

为考不起学校的弟弟换来媳妇

几年后我回家

听说她很苦

大她一倍的丈夫整天疑神疑鬼

经常把她像牛马一样打

后来我又回家

听说她死了

是自己喝农药死的

她的消失犹如大山里的一棵野草

很快就被人淡忘

我老家村里的那个女孩

她活着，犹如水

始终生活在低处

她死了，我却觉得她没有死

而是像廉价的土豆

被生生活埋在地下

直到腐烂重新变成泥土

扶贫结对户

诗人小郭的结对户是个寡妇

三十多岁，多少有点姿色

带着一儿一女生活

家里穷得一塌糊涂

小郭与她结对

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

她说别的不要

就想要一个男人

她男人因为饭量太大

是被她骂后喝农药死的

这一要求实在无法帮忙

小郭也是一位年轻女性

自己也不富裕

工作几年

除了比黄花还瘦的诗歌

最大的财富 就是丈夫和儿子

出于同情，小郭拿出半个月工资

给孩子买了衣服和学习用具

给她家买了油盐茶米

还买了些糕点和常用药品

过年给她家二百元钱

说让她买点肉

和孩子过一个欢乐的春节

寡妇接过钱却不走

红着脸羞答答地要求

能不能再给她买一套衣服

她的裤子前后都通了洞

不该露出的地方经常露出

再给买点雪花膏之类的

开春有男人上门

也得打扮打扮

好歹找一个像样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