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馆藏沐斌夫人梅氏墓出土嵌宝石金镯

2017-11-27 12:50邱晓勇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7年11期
关键词:明代首饰工艺

邱晓勇

【摘 要】南京将军山沐氏家族墓地沐斌夫人梅氏墓出土的嵌宝石金镯,制作精美,宝石夺目,运用了镶嵌、锤鍱、累丝等金银加工工艺,体现出明代首饰独树一帜的艺术成就。本文拟从梅氏生平探究出土此对金镯的缘由以及明代金银首饰的特点,为我们展示明代首饰精细华贵、珠光宝气的奢华之美。

【关键词】明代 梅氏 首饰 工艺

2008年南京市博物馆在南京市江宁区将军山南麓,与沐斌夫妇合葬墓相距最近0.1米处,发掘了一座明代沐斌夫人梅氏墓。从出土墓志可知,墓主为明代沐氏家族黔国公沐斌夫人梅妙灯。梅氏生于宣德庚戌(1430)闰十二月十二日,卒于成化甲午(1474)秋八月七日,享年四十五岁,后归葬应天府(南京)江宁县观音山祖茔[1]。

此墓中出土了一对嵌宝石金镯,直径7厘米,面宽2厘米,总重267克。圆形,有插销装置,可自由开合,销头均做成花瓣形。镯内壁光素无装饰,外壁上下各饰一周连珠纹,中间以缠枝纹为地纹,其上等距焊接椭圆形花托十个。花托四周饰葵瓣纹,抱爪四根,每只嵌宝石金镯各留存九颗宝石,一只镶嵌蓝宝石四颗、红宝石四颗、绿松石一颗,另一只镶嵌红宝石四颗、蓝宝石三颗、绿松石两颗,运用花丝、镶嵌、焊接等工艺制成。从墓葬清理简报可知,此对金镯应是墓主人下葬时佩戴于双手手腕处,后由于墓室积水,棺木漂浮左移,棺木朽毁后棺内器物散落在棺床外的地面上。此对金镯的出土位置从整体随葬的金银器来看,还是比较清晰明确的。从出土墓志可知,梅氏祖籍凤阳定远,梅氏高祖在元末随朱元璋打天下因军功升至千户。但曾祖因事降职而被“谪戍”至云南金齿,祖改调广南卫后于永乐元年(1403)由广南卫改迁云南府,后父嗣其职。梅氏曾祖被派遣至明王朝西南边陲戍边后,其祖父、父亲皆为卫所中下级军官,一直生活在云南。梅氏“年及笄归黔国荣康公”。黔国荣康公沐斌,原名俨,字可观,生于洪武丁丑年(1397),“正统四年(1439)嗣公爵”,明正统十年秋(1445)明英宗“赐改讳斌,字文辉,命佩征南将军印,充兵官,镇守云南……景泰元年(1450)十月初五日,以疾,卒。享年五十有五”[2]。

沐斌墓志载:沐斌“先娶张氏,太师英国公辅之女,继娶徐氏,蔡国公忠之女,俱封黔国公夫人。子男二,长曰玘,先卒。次曰琮”。在沐斌和沐斌夫人徐氏墓志中均记载了沐琮,但都没有提及沐琮的生母梅氏。梅氏应为沐斌在镇守云南时纳的妾室照顾其起居,所以在沐斌归葬祖茔铭刻墓志时,梅氏还没有资格出现在沐斌墓志中。沐斌墓为后三室结构,当葬入沐斌及其夫人张氏、徐氏后已无梅氏之地。只因母以子贵,在沐琮袭爵黔国公后,梅氏又被朝廷赐以诰命封为太夫人。当梅氏卒于滇南后,朝廷遣官谕祭为营葬事,归葬于江宁观音山祖茔之侧。沐斌与两位夫人皆早于梅氏葬于祖茔,为彰显名分与地位梅氏墓只能紧挨沐斌墓旁,以同坟异穴合葬的方式另修墓穴。沐氏家族墓中同样情况还有沐英夫人方氏墓,沐英墓中合葬其原配夫人冯氏和继室耿氏,沐昂生母方氏为“元平章明善之女”,因沐昂特赐以诰命封为夫人,卒后同样以同坟异穴的方式附葬于观音山沐英墓侧。

沐斌与张氏、徐氏夫妇合葬墓因被盗掘,考古发掘出土了少量金银器,其中在右后室徐氏棺床外发现一件素面狮首金镯。此金镯直径6.4厘米,面宽2.1厘米,重78.5克,镯身素面无装饰,只是在镯首开合处表面各焊接狮首形装饰,与梅氏墓出土嵌宝石金镯形制与开启方式基本相同。徐氏作为沐斌继娶的蔡国公之女,“居京第,主宗祀。正统乙丑(1445)封为黔国夫人,于景泰五年(1454)袝葬应天府(南京)观音山祖茔之右,与黔国公合葬”。徐氏作为蔡国公之女、沐斌继室夫人,墓葬虽被盗掘,但其随葬遗留的金镯与梅氏墓中发现的金镯工艺和精美程度相距甚远。

对于沐斌夫人梅氏墓中缘何会出土如此精美绝伦的一对金镯,推测既有其特殊性,又有其必然性。沐氏家族世代镇守云南,一直与明王朝休戚与共。沐氏家族自沐英起先后出过两王、一侯、一伯以及前后十二任黔国公,除右军都督同知佩征南将印充总兵的沐璘因无子扶柩归葬祖茔和末代黔国公沐天波战死缅甸外,其余重要的沐氏成员皆应归葬于南京将军山墓地。沐琮十五岁袭黔国公爵,十七岁继镇于滇,沐琮的生母梅氏于云南陪伴和教导沐琮。梅氏于成化十年(1474)疾卒于滇南,当时沐琮已袭黔国公爵位镇守云南七年,其生母梅氏在沐琮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梅氏墓中出土墓志记载:“歲庚午(1450),今嗣公生。甫十月而荣康公以疾薨,时夫人年方二十有一……成化改元,嗣公袭爵,朝觐京师……戊子(1468),朝廷推恩,赐以诰命,封为太夫人。”沐斌死后由其从兄沐璘代镇云南,璘死,璘弟瓒代镇。成化元年(1465),沐琮袭爵,丁亥(1467)秋,沐琮奉命继镇于滇。“夫人复从南还,舟车往返,若安处于家,不知有道路之远者。保护左右,有嗣公之能孝也。”因将军山沐氏家族墓地中沐琮墓未被发现,我们爬梳收于明焦竑辑录的《国朝献征录》、明倪岳撰成《黔国公赠特进光禄大夫右柱国太师谥武僖沐琮墓志铭》载:“沐琮性孝友,自痛早孤,事母竭尽子职,及卒,哀毁丧葬以礼。”从梅氏墓志和沐琮墓志铭的内容可以看出梅氏对于沐琮的重要性,沐琮对其生母竭尽其孝,当梅氏归葬祖茔时,陪葬之物一定是梅氏生前置办的心爱之物。沐斌及其两位夫人皆在沐琮袭爵镇滇之前早卒,梅氏被朝廷推恩,赐以诰命、封为太夫人后,在沐氏家族的地位可以说无人可及。作为黔国公太夫人的梅氏置办这样一副腕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副腕饰制作精美,珠宝玉石的使用毫不吝啬,可想而知梅氏生前佩戴尽显奢华富贵。

明代的金银首饰装饰工艺、纹样都较前代多有不同,一改宋代质朴典雅、意趣清淡的特色,装饰工艺更加丰富,装饰方法更加奢华。明代皇家婚礼制度中,关于“纳征礼物”一项中罗列出腕饰四种,即“金钑花钏一双、金光素钏一双、金龙头连珠镯一对、金八宝镯一对”[3],这里基本包括了明代腕饰的主要样式。南京将军山沐斌夫人梅氏墓中出土的这一对嵌宝石金镯或曰金八宝镯,就是明代皇家纳征礼物中所列四项中的一项。镶嵌红、蓝宝石的金镯异常华美,显示出宫廷特色,样式基本相同的嵌宝石金镯也见于湖北钟祥明梁庄王墓[4]、江西南城县明嘉靖十九年(1540)益端王夫妇墓[5]等。由此可见,此形制的金镯已成“宫样”定制。这一类开闭活销式的金镯在唐代已经出现,但没有成为流行的样式,更多的是中间宽两端尖、展开如柳叶形的金钏。明代金钑花钏和金光素钏在继承前代基础之上,样式基本没有明显变化,如南京太平门外板仓明徐俌夫人墓出土的一对牡丹莲纹金钑花钏[6],钏面錾刻牡丹、莲花等四季花卉;南京郊区出土一只金光素钏[7],金钏一端内刻“尚官局玖成金每只壹拾两内使监造作头张四等”二十字铭文,此金钏有明确的刻款,当为宫廷金银作坊生产,是明代宫廷式样中金光素钏的典型代表。

明代是金银器制作空前发展的时期,主要的特点是金银累丝、锤鍱与镶嵌宝石的结合,尤其是红、蓝等宝石在首饰上的搭配使用大量盛行。郑和七下西洋,带回大量的东南亚宝石为明代首饰的装饰提供了丰富的原料[8]。沐氏家族长期镇守云南接壤缅甸等地,占地利之优,得以获得大量优质的各类东南亚宝石,使其可以镶嵌在各类首饰之中。梅氏生活于明代早中期,正是大明王朝国力鼎盛时期,也是沐氏家族代表朱明皇室镇守云南地位巩固极盛时期,墓中所出堪比王侯的嵌宝石金镯正是此种表现。各种“官样”“宫样”形制的首饰在明代贵族墓葬中出土,无不体现明代金银器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手工业的昌盛。

参考文献:

[1]周保华,祁海宁.南京江宁将军山明代沐斌夫人梅氏墓发掘简报[J].文物,2014(05):39-55.

[2]马涛,许长生,周保华.南京将军山明代沐斌夫妇合葬墓发掘简报[J].东南文化,2013(02):70-83.

[3]杨之水.中国古代金银首饰(卷二)[M].北京:故宫出版社,2014:632.

[4]梁柱.明梁庄王墓金首饰臂饰与服饰浅议——梁庄王墓出土文物赏析之二[J].收藏家,2007(08):69-74.

[5]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江西省博物馆编.玉叶金枝——明代江西藩王墓出土文物精品展[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3:180.

[6]南京市博物馆编.金与玉——公元14━17世纪中国贵族首饰[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4:54.

[7]南京市博物馆编.金与玉——公元14━17世纪中国贵族首饰[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4:55.

[8]王纪潮.郑和下西洋的正面意义有多大?从梁庄王墓出土文物说起[J].博览群书,2005(07):20-24.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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