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外

Michael+Bradley

比利·多诺万至今记得20000人涌进超级巨蛋观看训练的场景，他也忘不了从更衣室跑向球场的那段距离。那是一段漫长的旅行，只不过与普罗维登斯大学从大东区的“废墟”上走向大学篮球巅峰的旅途并无关联。

大东区成立后的前七年，普罗维登斯大学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对大东区创始人，普罗维登斯前主教练，当时担任NCAA总裁的戴夫·加维特来说，这就像打在他脸上的一个又一个耳光。如果没有西顿·霍尔这支更烂的球队，普罗维登斯大学就是大东区最大的笑柄。

1985年，一个语速极快的纽约人来到了普罗维登斯。在担任波士顿大学主教练的五年期间，他的胜率达到64%，之前两个赛季，他还在尼克斯做过助理教练。就任主教练的新闻发布会上，里克·皮蒂诺对所有人说，不要把钱投入股市了，普罗维登斯大学的篮球票会有更高的回报率。这番话受到了众人嘲讽，《普罗维登斯日报》记者比尔·雷纳兹就是其中之一。“1987年我对比尔说，如果他买上八份季票，光倒卖他就能赚很多钱。”皮蒂诺笑着回忆。

按照多诺万的说法，第一次球队会议，两名球员迟到了30分钟，皮蒂诺让他们每天早上五点跑8公里，连跑六天。皮蒂诺对阵容并不满意，用他的话说，有十名“水平非常差的球员”。身高1.8米，身材健硕，体重86公斤的多诺万就是这十人之一。多诺万想退出球队，皮蒂诺乐见其成。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多诺万想去的西北大学和菲尔菲尔德大学对他没有兴趣。于是皮蒂诺告诉多诺万，减掉13公斤，做好在场上奔跑40分钟的准备。

“他对我说，‘如果你做到我要求的一切，你就会得到人生最美好的一年。”多诺万说。

第一年确实美好。普罗维登斯在大东区的排名升到第五，赢了17场比赛，还打进了全国邀请赛（NIT）的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年甚至更好，他们打进了最终四强。而20000球迷挤进体育馆看他们的上篮训练，这让他们无比震惊。“那太夸张了。”多诺万说。

没有比普罗维登斯的球员更努力的人，在NCAA做出“20小时训练制”的规定前，他们一天要训练三次。他们比所有人都能跑。没有人比他们的投篮更好，经过几个赛季的试点后，NCAA终于在1986年普及了三分线，多亏了皮蒂诺在尼克斯的执教经历，他懂得三分的重要性，知道如何利用这种技术。在大东区这个以凶悍身体对抗著称的赛区，从来没有人见过普罗维登斯这样的远程进攻能力。

“三分是我们的优势。”当年的大一后卫卡尔顿·斯库林表示，“我们的目标就是比其他球队出手更多三分，我们也希望拥有比对手更强的防守三分的能力。在这两方面我们做得都很好。”

皮蒂诺希望普罗维登斯大学在1986-87赛季充分发挥三分的威力，可直到赛季开始前与苏联球队的一场表演赛时他才发现，连他都低估了三分球的使用频率。苏联在1986年世锦赛上仅次于美国排名第二，他们是三分球的狂热拥护者。

当普罗维登斯计划增加三分输出时，大东区的其他球队却把三分线看作满是鳄鱼的沼泽。像锡拉丘兹的吉姆·博伊海姆，维拉诺瓦的罗利·马西米诺和圣约翰的卢·卡内西卡这些教练，甚至把三分球看作亵渎神灵般的存在。那个赛季，普罗维登斯场均出手19.5次三分，这个数据比锡拉丘兹，维拉诺瓦和圣约翰三所大学加起来（19.1）还要多。普罗维登斯的三分命中率高达42.1%，这在比赛中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普罗维登斯的方法很简单。如果防守者离得远，多诺万会在顶弧利用挡拆掩护直接出手。他可以突破到内线后传给等在外面的德尔雷·布魯克斯或“波普”厄尼·刘易斯。多诺万和刘易斯那个赛季分别出手了超过220次三分，布鲁克斯出手了157次。三个人的三分命中率都超过了40%。

“我们这群人在里克来之前都没怎么打过球，我们就像直接被扔进了河里一样。”球队中锋加塞克·杜达表达，“里克让所有人都有了自信。和苏联那场比赛过后，我们在三分线的出手更多了。这太棒了。”

多诺万从“小胖子”转变成了“比利小子”，皮蒂诺立刻在1986-87赛季的媒体手册上让他戴上牛仔帽，穿上牛仔靴。更让人印象深刻的进化还是布鲁克斯，他从一个沉沦的前高中天才球员，变成了最终四强球队的核心。

高中时期的布鲁克斯绝对是天才级球员，印第安纳大学主教练鲍勃·奈特甚至邀请他参加1984年奥运会。可是当选了1984年《今日美国》年度最佳球员的布鲁克斯来到布鲁明顿时，他却非常不适应奈特的战术体系，他也很不喜欢奈特的责骂和说教——不喜欢奈特的并非布鲁克斯一人。1985-86赛季进行到一半时，布鲁克斯从印第安纳转学到了普罗维登斯，皮蒂诺的目标，就是让他重建信心。

“给鲍勃·奈特打球，你要么被打倒，要么听他的话。”皮蒂诺说，“见到我时，他很沮丧，我得想办法让他找回自信。”

皮蒂诺接手球队时，普罗维登斯的球员是一群喜欢一起玩闹的家伙，善良的前主教练乔·穆兰尼的训练并不严格。不过普罗维登斯的球员很早就明白，尽管一起玩，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皮蒂诺向他们提出挑战，为了在球场上打出更出色的配合，他们需要进一步了解对方。为了让球员关系更紧密，皮蒂诺采用了一套极为艰苦的训练流程，其中包括一天三次训练，以及晚上与教练的二对二训练。“第一次开会，皮蒂诺教练说，我们会成为全美最刻苦的球队。”斯库林回忆道。

在普罗维登斯执教的两年里，皮蒂诺对学业的重视并不亚于篮球。学生助理杰夫·范甘迪负责保证每名球员按时上课。“如果迟到一分钟，第二天早上你就得五点起床跑步。”斯库林表示。每名球员都有个人指导，录像研究和三个小时的下午训练。到了晚上，皮蒂诺和刘易斯会向多诺万和布鲁克斯发出挑战。“我那时身体状态很不错。”皮蒂诺说，“我们基本打了平手。”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也做好了随时出手三分的准备，普罗维登斯大学在大东区的排名直线上升。他们在分区打出了10胜6负，队史上的分区最佳战绩。面对来访的乔治城大学，凭借布鲁克斯和刘易斯最后的三分，普罗维登斯战胜了对手，而皮蒂诺差点和毕业于普罗维登斯的乔治城大学主教练约翰·汤普森打起来。endprint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已经准备好要跟他动手了。”皮蒂诺笑着说，“比赛结束后，他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你为我母校做的一切，我感到骄傲。等你来乔治城，我们一定会打爆你。”

乔治城确实在华盛顿狠狠教训了普罗维登斯。在大东区半决赛，他们以84比66取得了胜利。但普罗维登斯却时隔九年第一次进入了NCAA锦标赛，这个成绩显然有着更大的意义。普罗维登斯首轮90比68轻松战胜伯明翰阿拉巴马大学，多诺万拿下了35分和12次助攻。不过第二轮面对奥斯汀·皮耶州立大学时，他们遇到了麻烦。幸好运气站在他们一边，最终他们以90比87险胜。

普罗维登斯接下来的对手，是天赋出众的阿拉巴马大学，不过多诺万的32分和布鲁克斯的23分帮助他们以103比82取胜。巧合的是，他们在分区决赛的对手，正是乔治城大学。

“我跟他们说，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幸运的家伙。”皮蒂诺说，“我说，你们不知道，只有一支球队不怕你们。他们会小看你们，我们会轻松进入最终四强。”

事实的确如此。乔治城把防守扩到了三分线，这让普罗维登斯能够轻松地突入内线。多诺万只得了20分，但球队的前锋达雷尔·莱特也拿到了20分。内线史蒂夫·莱特得到12分，前锋戴夫·基普弗得到1 1分。普罗维登斯轻松地战胜了乔治城。

“比赛开始前，皮蒂诺对德尔雷和我说，不要投篮。”多诺万说，他在那场比赛只出手五次，但是罚球18罚16中，“他想让我们传球。”

如果说普罗维登斯不想遇到某支球队，那支球队就是锡拉丘兹。锡拉丘兹拥有三名有能力进入职业联赛的球员：后卫谢尔曼·道格拉斯，前锋德里克·科尔曼和中锋罗尼·席科利。“他们打出了我们的数据。”皮蒂诺说。锡拉丘兹半场就取得了10分的领先，在他们的防守下，普罗维登斯全场命中率只有36%，最终77比63取胜。普罗维登斯的魔力之旅到此为止。

可回忆并不会褪色。“我们确立了很多新逻辑。”多诺万说。

一名教练就能让球队发生如此深刻的变化，杜达至今仍然感到惊讶，在他和其他球员眼中，皮蒂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斯库林只是说，“那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旅行”。在那之后，皮蒂诺赢下了两个全国冠军，取得了无数比赛的胜利，但1986-87赛季可能是他职业生涯最为重要的一年。

“我已经执教42年了，就是因为那支灰姑娘球队，我在后來的执教过程中永远相信，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说，“没有不可能的逆转，任何球队都能打出伟大的表现。普罗维登斯让我延续了这个梦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