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声胜有声

2017-12-12 00:45陈雅思
戏剧之家 2017年22期
关键词:留白

陈雅思

【摘 要】《罗曼蒂克消亡史》用碎片化的叙事方式给观众留下自我想象的空间,程耳导演在叙事中借鉴的就是中国传统艺术手段——“留白”,让观众主动进入故事并成为故事的组织者。故事在香港海关戛然而止,没有对主题的绝对诠释,而是通过“留白”的形式让欣赏者各抒己见。本文将对该片开放式结尾的美学意蕴进行深入分析。

【关键词】《罗曼蒂克消亡史》;开放式结尾;留白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2-0100-02

《罗曼蒂克消亡史》叙事风格是程耳跨越商业和作者意识的一次尝试,深沉而疏离的影调,强大的卡司阵容,影片用平静与杀机的对峙描绘那个风云诡谲时代的乱世众生相,既优雅诗意又危机四伏。可惜的是大部分观众只看到了影片“拿腔拿调”的旧上海情调,却因凌乱破碎的叙事结构以及看似未完的结局而大呼“看不懂”,票房自然不尽如人意。本文将通过“留白”这一电影艺术手段对《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开放式结尾做一个解读。

该片人物繁多,诸多人物的故事都是盘根错节的,影片在多个时空与多条线索的穿插叙述中,用上帝视角给我们带来人物命运的已知。而导演选择在影片的结尾采用开放式结尾意图有三:其一,需要观众了解时代背景,只有了解民国时代上海的政治经济文化,才能理解影片中每个人物的做派、行为举止背后所代表的文化和味道;其二,需要观众理清影片碎片化的结构,找到关键的时间点,梳理复杂的人物关系网,这样才能找到导致群像式悲剧的缘由;第三,叙事的未完以“留白”的形式留给观众无尽的期待,通过开放式结尾让观众自己找寻“罗曼蒂克”背后的意义,找寻“罗曼蒂克”的消亡史。而笔者所理解的“罗曼蒂克”背后有三层意蕴。

一、“情感”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罗曼蒂克”已然成为爱情的代名词,在影片中小六和陆先生纠葛,小五对陆先生的一往情深,小六与渡部,渡部与妻子,吴小姐和丈夫,童子鸡与妓女这几对都是有比较明显的情爱关系,而每一种罗曼蒂克的情感最后都趋于消亡。但是在影片中“罗曼蒂克”更多的是用来指代所有美好的情感,并不仅仅只是爱情。所以“罗曼蒂克的消亡”可能是为了情义的赴汤蹈火,可能是处心积虑的玩弄心计,可能是出于自保的懦弱,也可能是纯粹为了性爱的刺激,消亡之后剩下的只是惨烈的现实和尚存美感的苟且。

“重情义、讲规矩、有原则”的这种爱恨分明的情感,在这部电影中就变成了那个旧上海黑帮男人的“罗曼蒂克”。马仔在生死关头用自己的身体帮童子鸡挡枪,因为他认为“童子鸡”是不能投胎的所以不能死,这是情义;车夫可以帮雇主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人,但是坚持只收拉车的钱,这是讲规矩;王老板是黑帮头目,贪钱又凶狠,但是他一不和日本人做生意,二不会乱杀人,小六到处沾花惹草他也没有杀小六,这是有原则。对于旧上海的女人来说她们的“罗曼蒂克”情感就是对掌控自己命运的渴望。妓女靠自己选择了一个男人,这让她有种反抗命运的满足感;小五主动选择命运,用生命去报答不爱她的陆先生;小六永远在追逐爱情,不管不顾,其实也是一种对自己命运的选择。

但影片最后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孤独终老或者英年早逝,这是大时代下无法避免的悲剧,所有人都会卷入这场战争,直至消亡,所有美好的情感,所有的精致,所有的情义,所有的追求都是为了凸显最后毁灭的壮烈。

二、“体面”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端雅入骨”这四个字来形容《罗曼蒂克消亡史》再合适不过了,帮派之间处理事端的规矩,人与人相交要恪守的礼仪,对待侵略者的态度,对民族大义的担当,都是罗曼蒂克的体面,这是一种泛化的又真切的精神。陆先生,正是“体面”的罗曼蒂克的化身,开场他处理的罢工风波,精准地定位了这个角色,说话讲究,做事有原则,举止端庄,他所代表的上海黑帮的上层人物从言行神态到衣服着装都极有做派,这是端;每次外出他总是把自己拾掇得很整齐,必须是长衫戴帽子,这是雅;一言不合时他会说喝茶,而不是骂人,甚至在离开自己被暗杀的枪战现场仍是处变不惊,命悬一线却不失风度,如此做派是陆先生安身立命之所在,这份端庄已然入骨。

王老板明知道小六给自己戴了绿帽,还是吃着咸菜喝着粥像平常一样并嘱咐给她留条后路,这是一种体面的浪漫;王妈对着一桌子黑帮大佬说话不卑不亢,谈笑风生,中了弹的她平静安详甚至让人以为她逃过一劫,血流如注的她坐在沙发上从容不迫地取下腰间的钥匙,平静地看着手表,这也是一种体面的浪漫。这些“体面”是影片风格的缩影,是旧上海人刻在骨血里头的仪式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杀(下接第102页)人剁手活埋就如喝茶打麻将,枪战别离的场面静默内敛,没有咆哮没有凌乱没有惨烈,一切都是端庄体面的。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每个人都在维持着一种讲道理有雅致懂规矩的约定俗成,每个人都竭力在保护自己用文明修筑的罗曼蒂克式的家园。

但是,讽刺的是脱下长袍穿上西装的陆先生在香港海关的催促下脱下了帽子,帽子是他体面生活的最后一道防线。脱帽之后他所代表的那个时代的上海人曾经骄傲的原则,曾经向往的罗曼蒂克,都将不复存在。这竭力维持的体面在战争和暴力之下终究还是消亡殆尽,在阴谋和欺骗下所有罗曼蒂克的角色最终面目全非。

三、“时代”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影片的最后,陆先生亲眼目睹新时代自己的旧时的公馆被封,俯拍镜头下他穿过一扇扇时代的门,途经杀戮和蛮荒,吃饭和言谈的人都已不在。旧时代将被尘封,历史的人们曲终人散,唯一尚存的就是陆先生从容不迫、端雅入骨的走姿,对着罗曼蒂克时代做最后的告别。历经半生浮沉,新上海滩华灯初上,陆先生终究褪去一身的傲气,按照新时代的规矩排队进站,脱下了帽子,按照程序举起了了手,预示着一个浪漫时代的落幕。电影中,时代的终结是静默的,一言不发的,引人深思的,罗曼蒂克是如此结束的,在悄悄耳语中淡去……导演处处精心的安排,诗意的留白原来并不是一部展现旧上海情调的文艺片,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残酷的结局让人反思战争所摧毁的美好信仰是如何在生存中坍塌的。

在那样的时代和背景之下,一切现实中罗曼蒂克所包含的灿烂、华丽、辉煌、美好、温馨,最终不过是过眼云烟。罗曼蒂克消亡史不仅仅消亡的是个人命运,更是一个国家特定时代的命运。陆先生目睹了整个旧上海从黄金十年到千疮百孔,观众从陆先生身上窥探到诞生和消亡不断的交替造就了世事变迁,与陆先生相关联的人自愿或被迫卷入这场历史的风暴中,每个人经历动荡之后,回头发现自己的理想世界早已经分崩离析,在大时代下个人处境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只得在世间沉浮。

参考文献:

[1]廖曼郁,彭曉玲.留白式电影叙事风格[J].影视,20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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