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观察

2018-01-16 21:31任陇婵
视听界 2017年6期
关键词:秋裤电视机厨房

特约主笔 任陇婵

电视业发展中的“反噬效应”

国内电视业自2014年首现负增长(-0.27%)以来,一直在走下坡路,收视广告、用户规模和经济总量呈不断萎缩态势,既有技术和市场方面的原因,也有其自身原因反思电视业发展的历程,其本身就存在一种“反噬效应”。

“反噬效应”比较集中地体现在电视机与电视台二者身上。电视机是接收电视信号的装置,被公认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电视台则是制作播出电视节目的机构主体,此二者可谓构成电视行业最重要的要件。电视台与电视机实际上代表了两大电视业务领域,即:以电视节目的生产、播出为主的主营业务,各种电视设备设施产品的生产、服务提供等配套相关业务。随着电视业飞速发展和电视体制改革推进,电视机与电视台概念的内涵、外延及其内在逻辑关系也在发生变化。

最初的电视机是一体机,不仅有室内、室外天线,机身里还有一个高频头(turner),能够解调电视台通过地面无线电视广播、卫星广播或有线电视广播传送的节目。随着电子科技不断进步,电视机也不断升级换代,从黑白到彩色、从模拟到数字、从“大屁股”到平板、从荧光屏到液晶屏……特别是数字电视兴起和有线网络作为主要传输方式之后,电视机由“一体式”变为“分体式”,成了“电视屏+机顶盒”。所谓的机顶盒,全称是数字视频变换盒(STB),是一个连接电视机与外部信号源的设备,可以接收来自有线电缆、卫星天线、宽带网络以及地面广播的信号,并能够通过网络进行各种交互式娱乐、教育和商业化活动。这实际上把原来电视机自带的许多功能“阉割”了,对整个电视业及相关产业的影响也是颠覆性的:一是从电视机制造业“拆分”出了机顶盒产业,全国数十家大大小小的机顶盒厂家,在有线电视业引发了“盒子大战”,一千多家有线网络公司的CA和技术标准彼此不通用、不适配,一直在为有线电视网络整合添堵。二是从电视信号的接收、处理、转换终端种下了电视家族“闹分家”的种子,将整个电视产业链分割成一截一截的,每一截都形成了属性、功能不同的利益主体,使整个电视产业碎片化。三是电视屏自带的各种接口和端口,使有线电视信号从电视机的唯一信源变成了众多信源之一,为电信、互联网的“入侵”提供了入口和平台。四是电视机变成了显示器,使电视机作为专业设备的门坎大为降低,PC机、手机、分众媒介终端等所有带显示屏的设备都变成了电视机,前几年还出现过手持电视(CMMB),不过很快就被智能手机给淘汰了,如今具有高度集成性兼容性的智能手机功能已非常强大,它几乎已将传统电视机和PC机的功能全部“吞噬”。未来的智能化时代,随着可穿戴设备普及,电视屏无所不在、随处可见,这等于是消灭了传统电视机。

最初的电视台也是一体化的,拥有节目制作、播出、传输等一套完整的业务链系统,后来随着电视业务的快速发展,特别是电视的产业功能凸显以及体制机制改革的深化,电视台也逐渐被“拆分”开来——台网分离改革,将有线电视传输网从电视台分离出去变成了企业,无线传输划归了局里;制播分离改革,将电视台的可经营性节目制作力量剥离到社会上去;第一轮集团化改革,将电视台纳入了事业集团的框架中,变成了集团的一个分支机构;第二轮集团化改革,电台与电视台合并为广播电视台,形成了台控企(事业控股产业)、台与集团“一体两面”的格局,虽然突出了广播电视的主体性,但此时的电视台已不是独立电视台。由此可见,这些年来的电视改革实为“减法式改革”,将电视的产业功能及业务从事业体制内成熟一个就分离出去一个,最后使电视台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播出机构。

电视业发展中的“反噬效应”,从根本上说源于信息传媒科技不断升级换代与电视市场化改革政策的交互作用。辩证地看,与其说它是电视业高速发展的某种“副作用”及“负面遗产”,倒不如说是电视业敢于自我否定、自我扬弃的一种机制,使其能够适应技术、市场环境变化,在关键节点上进行业务、产业和资源等结构调整及管理体制创新,进而打破传统电视业的发展定势及固化格局,使其以全新面貌融入大视频之列获得涅槃重生。

“中央厨房”的形与实

人民日报社“中央厨房”自2016年2月正式上线以来,国内传媒界很快掀起了“厨房热”,一开始让人有些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各大媒体争相改善职工伙食呢?后来才知道是一种全新的新闻生产模式。

这一年多时间里,不仅央视、新华社、浙报、上报等各大强势主流媒体在不遗余力地打造“中央厨房”,就连一些地方广电、报业媒体也跃跃欲试,“中央厨房”俨然已成了媒体融合的主流方式、主要载体甚至于“标配”,同时也被一些弱势广播电视台当作摆脱困境的一根“稻草”。

“中央厨房”——这个从餐饮业借来的名词,原本是连锁型餐饮机构为了大幅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而采取统一采购、配送、生产的大厨房模式,用来比拟融媒体时代的新闻大生产模式倒也很贴切。从目前媒界已建成或在建的“中央厨房”项目来看,主要包括3项建设内容,即:空间平台、技术平台、业务平台。空间平台是“中央厨房”的物理空间,通常是指独立的融媒体大楼,或以新闻采编与运营管理指挥中枢及中控平台为主的全媒体新闻大厅;技术平台是指从“融合态”的业务场景出发所构建的一套技术体系,既有软件,也有硬件(如无人机、VR设备等);业务平台则是一套比较成熟完善的全媒体内容生产、协作、分发机制和业务模式。

目前一些地方广播电视台(传媒集团)、报业集团建设“中央厨房”已形成了一定的套路,通常是——政府划拨一块地,拨一大笔钱,给几十个国企或事业编制指标;建设单位则是——抽调一拨人组成筹备组,盖(或改造)一座大楼,建一个几千平米的大厅,买一大批成套的设备及家什,特别是仿照科幻片中的场景装修布置的全媒体大厅极尽豪华、充满科技感未来感,让以“纯外行”为主的领导和各路慕名参观者进来就找不着北,恍若来到了宇宙空间站,一时间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就只会说个“好”。至此,“中央厨房”大约就算基本建成,似乎就等着让大家来享用既符合标准化、专业化要求又特色鲜明的饕餮新闻盛宴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多数已建成的“中央厨房”仍然不具备进行全媒体新闻大生产的条件,不能批量提供各种色香味俱全的新闻套餐,即便是那几个“中央厨房”样板的运营也处于探索阶段,达不到常态化运作的状态。而地方台(传媒集团)的“中央厨房”更是形大于实,只见“厨房”、不见源源不绝批量供应的高质“精神食品”,这主要是因为建设单位把大多数资金都花在了空间平台、技术平台建设上,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业务平台建设。

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厨房”业务平台建设并非一件简单的事,不仅是整个传统媒体新闻生产方式的彻底变革,还需要传统媒体内部管理体制、组织架构、治理结构的脱胎换骨式变化。目前地方台(传媒集团)已建成的“中央厨房”多还处于“扶持保护期”,其市场化生存前景尚不清晰,3-5年之内能否找到成熟的盈利模式也未可知。

目前最突出的问题是“中央厨房”运作与广播电视台内部的管理体制、组织架构及传统新闻生产方式相抵牾,进而消解掉了“中央厨房”的功能。主要受到3个方面的制约:一是主体的权限及能力受制于广播电视台内的科层制结构,“中央厨房”在台里不过是个新媒体部门,学名唤作“融媒体中心”,有的被定位为自收自支事业单位,大多数则被定位为企业,行政级别比总编室、新闻中心还要“矮半格”,不具备整合全台新闻采编资源的条件和能力。二是其技术平台的算法和大数据支持受制于现有的用户规模,陷入了通过人工方式难以达成而求助于大数据技术又不具备基本条件的困局。三是运营上受制于传统媒体的思维和行为定式,不少“中央厨房”都是一拨传统媒体人在玩,没有一流“主厨”及其团队的“中央厨房”更是有其形而无其实,编办给的编制指标对于在野的顶级“大厨”并无吸引力,最后只不过是解决了一些大学生或子弟的就业而已。

“限酬令”:天冷了送“秋裤”?

9月22日,中广联合会旗下的电视制片委员会、演员委员会、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4家专业组织联合发布了《关于电视剧网络剧制作成本配置比例的意见》,被业界和媒界简称为“限酬令”,对电视剧网剧制作成本中的演员片酬占比进行了非强制性的规定,犹如浓浓秋意之中为苦于明星片酬畸高的影视制作企业送来了贴心的“秋裤”,可这“秋裤”合适不合适?能不能穿在身上御寒?似乎是另一码事。

此番“限令”与以往不同之处在于:一是发布“限令”的主体不是广电总局,而是业内几家专业协会组织;二是“限令”针对电视要素市场中人力要素价格虚高问题做出的量化规定,不像行政限令那样令行禁止具有强制性,而是相当于某种倡议或自律公约。

“限酬”已是个老问题,早两年坊间就有传说广电总局将对明星片酬畸高的问题出台限制性规定(当时叫“限薪令”),舆论也纷纷跟进几番将这一只“靴子”高高举起,每次又无奈地放下,这一回终于从几家协会手里“丢”了下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有些意味深长。

从业内外的反响来看,多数人对“限酬令”表示赞赏,又持“谨慎乐观”态度。特别是对于影视制作企业(似乎是“限酬令”的最大受益者)来说,“限酬令”只是“看上去很美”,很难产生立竿见影之效。这主要是由当下电视业内外的主客观因素决定的:一是我国的社会建设整体水平不高,各级行政力量过于强势,以群团为主体的社会治理较为薄弱。各行业协会的主体人格、功能、职责不健全,其中,体制内的社团组织大都行政化,差不多是“准行政部门”;民间的社团组织大都企业化,有不少是变相的企业。总体上说,各专业协会自身的“力量”和“分量”都还不太够,在行业自我治理中能够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

二是明星片酬畸高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热钱涌入和各种要素价格畸形实际上是中国影视产业和市场不成熟、不规范的外在投射。许多投资者、制作商等主体都把这个行业当作牟取暴利或暴发的生意场,许多演艺人员都把它当作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名利场,各类主体和个人在利益驱动下的种种急功近利和无序竞争行为,直接导致了影视内容产业中最重要的要素市场——演艺市场——价格扭曲。

三是4家专业协会是否囊括了业内的影视制作企业和演艺人员?现有的单位会员或个人会员有多少处于休眠(不交会费,不参加活动)状态?由他们发起并倡议的极其粗线条的“电视剧网络剧制作成本配置比例”,是否有全面深入的市场调研及大数据支持?其算法及逻辑关系能否抽象出一个函数关系式或形成一个数学模型?对影视制作企业和演艺人员是否具有“硬约束力”?似乎还应打一个问号。明星片酬畸高毕竟是市场定价的既定事实,一定意义上说,不论演员自降片酬、零片酬或天价片酬出演的影视剧,客观上都在扰乱演艺市场劳动力价格秩序。

因此,“限酬令”对于影视制作企业来说,颇像天冷了送温暖只是提醒你“别忘了穿秋裤”,或不管大家的高矮胖瘦专门定做了一批一样尺码的“秋裤”,或更确切地说,这“秋裤”也有些“虚拟”,只是规定了统一的尺码,让大家各自去做自己的“秋裤”,至于穿在身上合不合适,似乎还未在考虑之列。也许协会组织都知道如今的“秋裤”都加了“莱卡”,有一定的弹性和松紧度,只要身形和体量不是太超常规,怎么都能穿在身上。

笔者认为,“限酬令”像一幅油画,贴近了看有些一片模糊,如果站得远一点、高一点来看,就会发现其“风景”不错,且意义重大——由行业内的社会专业组织制定这样的“软约束”制度,标志着中国电视行业、产业的治理思维和方式正在由行政治理逐渐转变为社会治理,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未来影视业行业治理的发展趋向,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进步。

(任陇婵:山西省广播电视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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