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海里”开会

2018-01-17 10:59高健淇
中国商人 2018年12期

高健淇

2018年9月25日下午,我接到了次日要去“海里”开会的通知。来北京11年了,第一次真正地走进了那片区域。

在北京开会,有“人民大会堂、钓鱼台国宾馆、京西宾馆”等几处耳熟能详的地方。由于国家经常接待外宾举办重要的会议,所以在这里参会相对“麻烦”些,需要邀请函、车辆通行证、安检等等才可以进入。这三处地方可以接待一些半商业性质的会议,因而成为一些企业和单位举行活动的“宝地”。我每年都有接到一些去这些地方“开会”的邀请函,也就没有了什么新鲜感。

向往“海里”

“海里”则不同。

首先,海里有朋友。“海里”分为红墙和灰墙,红墙是中央,灰墙是国务院。这里的“朋友”,有一起参加活动认识的,有的是通过商会等社团认识的。既有来自同一籍贯的乡贤,同一大学的校友,又有研究相关课题的“同仁”,参加有关会议的“会友”。和他们接触,于是就有“海里”这个约定俗成的叫法。问对方在哪里工作?在“海里”。顿时,一下子明白了。然后,是南院?北院?什么办?什么室局?越精简,信息量越大。有时能从新闻上看到熟悉的“朋友”,有时一闪而过,有时是群体画面中的一个镜头。最近几年,他们陆陆续续去地方挂职副市长、副县长消息很多。从中央到地方,从机关到基层,从宏观到微观,从决策到实践,这不能不说是国家公务员交流制度的一个进步。

其次,我对海里不陌生。不陌生是对周边的环境熟悉。来京后我就住在天坛西门——永定门这条中轴线附近。加之有亲戚在305医院工作,经常乘坐14路公交车穿过悠长的府右街,看着“红墙”和“灰墙”,看着哨兵和便衣,看着警察和警车,看着空旷的街道和稀少的行人。和府右街的“静”相比,左侧的街“南长街、北长街”则热闹了许多。

2007年,刚来京的我看上了位置特殊、环境一流的北长街小学,那时就想把在外省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借读”到这里。女儿顺利通过了学校测试,只是考虑学校和住宿地方還有较远的距离,每天接送需要通过天安门区域,平时交通管制多,后来就放弃了。

一些来京城的外地朋友,以去“海里”转一圈为荣。按照正常流程是进不去的。对于外部的要有邀请、有备案、查证件、核车号等等。对于内部工作人员则简单许多。于是,“有意者”就有了跟着内部车辆转一圈的可能。绝大数情况下,为安全起见不能下车、不能拍照、不能摇玻璃,车只是在规定的路线“巡视”一圈。但就是这样,一些地方的科级、处级干部以“进海了”为荣耀。一次饭局上,一位来自广西的处长就为能转了一圈,心潮澎湃,激动万分,感觉是莫大的荣誉。还有的人,进行了“编撰”,说看到了某某某、某某某等等,听者自然无法考证。

步行去“海里”

里面虽然有“朋友”,但一直没有去“登门拜访”。

去是需要理由的。这次“会议”能够被邀请,主要得益于近年来对商会组织的实践和“研究”,对于企业群体热点难点痛点的“呼吁”和“反应”,加之上级有关领导的介绍和推荐。我明白自己依靠谁?代表谁?为了谁?为商会代言,为企业发声。这一点上,无论面对哪一级领导,内心还是充满自信的。

我没有开车,是所有参会代表中惟一步行到会的。也就是说,在中南海里原本开车只有1.5分钟的路程,我需要步行五六分钟。通知中,虽然不让随意停车、下车、走动、拍照,但我可以“散步”享受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五六分钟。

经过哨兵、门卫、便衣和哨兵,四遍盘问和身份确认后,我终于可以步行进入了“北门”(国务院)。而开车者只需要车牌号和备案一致后,就可以放行。院内非常安静,和院外大街上车水马龙形成对比。院外灰色的围墙,院内灰色的道路、灰色的大楼墙体、灰色的瓦,在绿色塔松掩映下,恢弘而庄严。

我独自一人沿着北门道路向前走。行至丁字口,路边有几株柿子树,柿子已经成熟,四五位园林工作人员在用梯子和工具进行采摘。穿过采摘处左转,是一处开阔的停车区域,停有很多黑色的红旗和奥迪公务车,并没有刻意的工整摆放,还有一些红色和白色的小车,应该是工作人员私家车。五六位司机模样的,没有集在一处,分散地站着,但又离得不远,他们在寒暄,在聊天。聊天的内容没有听清楚,大致是昨天发生的什么时政新闻云云。走过停车区域,左侧猛地出现了一处气势宏伟的古建筑。

我的第一感觉,这里就是紫光阁。而远观一个蓝底黄字的匾额,隐约就是这三个字,印证了我的判断。紫光阁是一处文物古迹,也是党中央国务院领导接见重要来访客人及外宾的场所,还是中共中央国家机关工作委员会的杂志名称。

仔细查阅了一下紫光阁的历史,它起于明末,兴盛于清朝,损于八国联军,修葺于新中国。明武帝朱厚照在此检阅亲兵骑射,明崇祯帝朱由检在此小憩并命名,清朝康熙帝在每年十月十八日左右(康熙三十年,公元1691年起),武进士们在紫光阁前比箭、弓、刀等科目,择其优秀者,由皇帝现场宣布成为御前侍卫。乾隆帝则效仿汉武帝时的麒麟阁、唐朝凌烟阁等悬挂功臣之像的先例,对紫光阁进行重新装修并精心布置,挂功臣画像。乾隆一朝挂入阁中的画像达二百八十幅。而“紫光阁功臣像”成为清朝中期士人的最高梦想。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司令部设在了紫光阁,军队则驻扎在中南海。新中国成立后,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有关部门参照乾隆年间的图样,将紫光阁修葺一新,成为了今天的模样。

办公楼不是常见中的阿拉伯数字排列,而是甲、乙、丙、丁排序。穿过几排办公楼,到了通知中举行会议的楼。三层楼非常简朴,没有加装电梯。会议室更加简陋,里面贴有“机密场合,不准接打电话”的提示。一个方形石英钟,在悄无声息地走着。会议室里有三幅合影照片,非常醒目。那是不同时期,三位共和国的总理和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组成员的合影。

座谈会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两个小时结束座谈,富有效率和成果。国家的大政方针,改革的方方面面,经济的阴晴冷暖,社会的一枝一叶,民生的柴米油盐,都牵动着党和国家的大脑与心脏。“海里”的办公条件虽然极其简朴,但这里产生的决策,却创造着历史、改变着未来、影响着世界。

中南海不是海,北戴河不是河。它们神圣而不神秘。改革开放以来,越来越多的社会各界代表,应邀走进“海里”,座谈交流、汇报工作、提出建议等等。今后,也希望大家有更多机会去“海里”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