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建构主义理论应用于博物馆教育活动的研究
——基于广东省博物馆教育活动实践的思考

2018-01-23 12:24
客家文博 2018年1期
关键词:讲解员建构主义学习者

王 婷

一、博物馆的社会教育活动

(一)对博物馆教育活动的重新认识

自2010年5月广东省博物馆新馆开馆以来,以教育推广部为主的工作团队策划并实施了一系列的教育活动。但在初期,教育项目的策划和实施并不能说是科学的、主动的和成熟的。以“小小讲解员”培训为例,自2010年至2014年,广东省博物馆(以下简称粤博)连续举办了五期的“活力粤博小小讲解员”培训班,活动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热烈追捧,广州的几所重点小学也积极与我馆合作,选拔了校内“精英”直接输送进来。笔者作为活动主要的组织者,从策划到实施到活动结束的反馈评估,都有着直接的感受和体验。为何从2015年开始,这个活动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呢?这个转变非常值得我们思考。“小小讲解员”模式到底是不是博物馆教育的最佳方式?答案是否定的。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小讲解员达到讲解员标准的讲述,本身已经很有难度;再加上说教灌输的东西太多,创新启发的东西太少,让小讲解员进行教科书一样的背诵与程式化的讲解,严重限制了儿童的思维,这并不符合儿童的认知规律和学习方式。所以粤博停办了“小小讲解员”模式的教育活动,因为它并不能很好地体现出博物馆作为公共教育资源所承担的社会责任。

美国博物馆协会于1969年提出博物馆的使命有两部分:促进知识的推广和传播,以及让人们在学习中感受到乐趣以提升兴趣。欧美比较通行的博物馆的“三E功能”:Educate, Entertain, Enrich, 即 教 育 国民、提供娱乐、充实人生1。可见在博物馆的各种职能中,教育是居首位的。但是这里所说的教育,与传统的“说教式”、“灌输式”或“填鸭式”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开展创新性的教育活动是博物馆展现教育理念的重要途径,决定着一个博物馆的生命力和吸引力。

(二)博物馆教育活动的定义与类型

博物馆的教育活动通常可分为两大类,馆内教育活动和馆外教育活动。馆内的教育活动是指利用博物馆的馆内资源,以展示、研究、收藏为基础,在博物馆内举行的教育活动;馆外的教育活动一般为馆校合作或服务社会的教育活动。青少年和儿童活动是博物馆教育工作的重点,是开展教育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的教育活动通常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1、讲解导览。这是博物馆最基本的教育活动方式。粤博自2016年起推出了“馆长来了”和“专家说”等专家导赏活动,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针对馆内的基本陈列及临时展览,馆长、策展人和专家定期在节假日为观众进行导赏和深度解析。专业的导览解说,与观众近距离的互动接触,让他们产生了全新的体验。

2、动手操作类。参与者利用博物馆的各种资源,通过观察、动手操作与协作,在探索体验中学习,亲身感受科学探究的乐趣。这类活动有很强的互动性,能直接体现展览的理念,组织起来也相对容易,因此是博物馆教育活动中最常见的一种类型。

3、讲座培训类。为了深化拓展展览内容,博物馆要定期举办一些学术性的讲座来服务特定的观众。此外,为提升博物馆的学术地位,博物馆也会举办一些研讨会来促进馆际与馆校间的互动交流。

4、戏剧表演类。让儿童自己当演员,以戏剧的形式,来阐释博物馆的展品。近几年,粤博积极利用本馆的各种资源,透过情境的营造,努力为参与者提供一个接近真实的场景。在“异趣·同辉——馆藏清代外销艺术精品展”展出期间,粤博精心编排了“小小外销商”和“重返十三行”的历史戏剧。通过扮演欧美各国商人,在“中国小商人”的带领下前往展厅了解商品,然后了解航线、购买商品、验货出关、分享成果等环节,小观众们感受到了清代外销精品的独特之处与清代海外贸易史的独特魅力。

5、其它教育活动。博物馆还可以组织各种知识竞赛活动、夏(冬)令营等综合主题性活动。在2017年的暑假中,粤博举办了“嗨!粤博”的暑期夏令营活动。小朋友们体验并参与了粤博的品牌教育活动,如“古陶器小作坊”“花趣童心少儿花艺体验课”、“听建筑讲故事”与“广府民俗剪出来”等,在玩中学,在做中学,小朋友们对广东的新石器时代、广府花市、岭南的特色建筑以及广府人的民俗文化有了更深刻地理解和认识。

二、建构主义理论指导下的博物馆教育活动

(一)关于建构主义的学习理论

过去,具有代表性的教育学习理论是行为主义学习理论和认知主义学习理论。行为主义学习理论认为学习的过程是刺激与反应的联结,行为是学习者对环境刺激所做出的反应,主张通过强化和模仿来形成和改变行为,以学习者被动接受为主,强调反复训练。认知主义学习理论认为在人类行为的背后都有一个思维过程,行为的变化是可以观察的,通过行为的变化可推断出学习者的内心活动。它强调学习是认知结构的建立和组织,重视发现式学习,学习过程是受教育者在原有认知结构中的有关知识基础上与新学习的内容相互同化和相互顺应,形成新的认知结构的过程,即“输入--加工--输出”2。

而由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最早提出的建构主义学习理论与认知学习理论有很大的延续性,他认为儿童在与周围环境接触的过程中,逐步建构起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使自身的认知得到进一步发展。他还将儿童与环境的相互作用细化成两个基本过程:“同化”与“顺应”。同化指学习者把外界刺激的信息整合到自己原有认知结构内的过程,是认知结构数量的扩充;顺应是指在无法同化时,个体认知结构发生的重组与改造过程,是认知结构性质的改变3。儿童交替运用这两种过程实现与周围环境的平衡,建构自己新的认知结构。

(二)建构主义理论运用到教育活动中的必要性

博物馆在教育实践活动过程中需要有相关的教育学习理论为指导,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为使博物馆社会教育活动更有效地开展,教育人员一直在努力探索,希望找到一个更适合的理论来指导博物馆的教育活动。建构主义理论的兴起,将成为新时代博物馆教育的认知论。博物馆教育学者George Hein自1992年以来就不断以论文及专著阐释“以建构主义的教学理论落实博物馆教育的意义”4。

建构主义教育学习理论强调在一定情景下,借助他人帮助,利用必要资料,通过意义建构的方式获得知识或认知。建构主义还强调体验式学习、情境创设,重视参观者在参观过程中建构新的联系、拓宽已有的知识面。将建构主义理论运用到博物馆社会教育活动中,可为观众提供有意义的学习情境,将展览、物件、社会大背景和个人知识结合起来,构成对个人有对应关联意义的学习体验5。建构主义教育学习理论还鼓励参与者通过对话、交流与合作来解决问题,提高观众的创新和实践能力,帮助他们深刻理解事物的性质、规律及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等。因此,将建构主义运用到社会教育活动中去,能更加有效地发挥博物馆教育职能。

(三)建构主义理论指导下的博物馆教育活动

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情境、协作、会话和意义建构是学习环境中的四大要素或四大属性6。

1、情境要素。建构主义理论认为学习环境中的情境必须有利于学习者对所学内容的意义建构。脱离一定的情境,意义建构也缺少了根基。博物馆的教育活动能充分利用藏品文物、实物标本、场景展示、多媒体等资源,为观众提供真实的学习情境,让他们进行自我探究式的学习。有意义的情境能够促使观众更积极主动的参与,更容易理解展览活动所要表达的知识内容。实际情境具有真实性、生动性、丰富性,情境创设为提取长时记忆中的知识、经验与表象创造了有利条件7。

当前,博物馆教育正处在从以物为主到以人为主的转变过程,为不同层次的观众提供学习的机会和不一样的参与体验。如何让观众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教育活动中来,一直为博物馆教育人员所重视。“寓教于演”就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戏剧表演让观众在相关的情境体验中接受知识并主动进一步地探索学习,把思维活动与观察、想象、语言表达和身体操作结合起来,能达到最佳的教育效果。

2017年6月16日在粤博展出的“泰坦尼克号文物精品展”中,陈展工作人员就以实物、模型、影视多媒体、场景再现和声光电的方式,还原了泰坦尼克号邮轮的诸多场景,包括头等舱、二等舱、三等舱、豪华大楼梯、咖啡馆、锅炉房等。置身于如此逼真的场景下,我们邀请观众来扮演泰坦尼克号的乘客,亲自体验搭乘泰坦尼克号,身临其境地去感受105年前那个不眠之夜惊心动魄的经历和背后的故事。当时的乘客来自各行各业,带着不同的梦想,大多数人却最终与家人生死永隔。观众演员作为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面临电光火石间的种种剧变,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多重感官的碰撞,随着紧凑的剧情,穿过近乎真实的场景,心理活动会异常激烈,相信能深刻建构出他们自己心目中的泰坦尼克。生动的场景作为教育活动背景,使观众与所处情境发生关联和作用,获得更多的体验和认知,从而让学习活动变得有趣而生动。

2、协作与会话要素。协作发生在学习过程的始终。个体之间的协作对学习资料的搜集与分析、假设的提出与验证、学习成果的评价直至意义的最终建构都有重要的作用8。博物馆教育活动的过程也是教育人员和观众、观众与观众对意义进行合作性建构的过程。每一个教育工作者和学习者都是一个独立的主体,因而对意义的建构也不相同。承认不同主体对意义的建构具有差异性,并不意味着主体之间的相互隔绝9,而恰恰是这种差异的存在表明了各个主体之间相互合作、相互交往的价值。

2015年7月,粤博与陈李济中药博物馆合作,推出了暑期“草药小精灵探秘之旅”的活动,通过参观陈李济中药博物馆、粤博中草药展厅、戏剧《瞎郎中卖药》的角色扮演、花园寻宝、用鲜叶作画等,通过听、说、找、做、玩的方式,让学生了解中草药的神奇功效。其中,在《瞎郎中卖药》的角色扮演中,由几名儿童分别扮演瞎郎中、瞎郎中的儿子、患眼疾的病人、腹痛难忍的妇人、肠胃不适的长者、昏迷不醒的幼儿、无良药商,在药房复原场景中的合作表演,让学生们体验了一把在不同情境中可能产生的角色互换情景,同时在剧情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认识了百部、白术、陈皮、巴豆、紫苏、海金沙、翠云草、决明子等草药的功效。而在接下来的寻宝活动中,学生以分小组的形式,拿着寻宝图一起在陈李济中药博物馆长满中草药的花园里合作找出相应的草药,并经过共同讨论后写下草药的观察日志。不难看出,集体参观、角色扮演、小组寻宝都体现了协作的重要性。

在粤博,基本所有的教育活动都离不开参与观众的互动与合作。亲子活动的合作意义不仅仅是加深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更重要的是,除了教育工作人员的组织引导,家长年龄、经历、经验、知识背景以及所处社会环境的多样性在活动实践过程中可以帮助青少年观众加深对展览的理解,促进他们构建新的知识,培养社会互动的习惯,增强沟通的技巧,提高思考问题的能力。对于学习者之间,合作学习或小组活动的方式,不仅能提升他们的合作交往能力,还能在合作协商中,使他们对知识的理解更丰富、全面。

会话则是协作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协作的过程本身也是对话的过程。在博物馆教育活动的组织过程中,博物馆的教育人员要充分考虑会话这一要素来促使教育效果更好的发挥。教育活动的设计可以采用以问题为中心的方式。以问题为中心,抛出一个需要讨论或有争议的问题,然后在整个活动中围绕着这个问题提出每个人的想法,进行讨论对话,辅以证据或进行实验,再交换意见,最后的结果就可能是产生了新的想法或是修正了原有的概念10。本文开头提到的“小小讲解员”培训课程,实际上属于刺激反应法的通用式培训。组织者希望通过日久天长的潜移默化让学习者逐渐改变他们的习惯,因此他们并不鼓励学习者挑战权威或提出太多的问题。要改变这种被动的接受方式,就必须让观众主动地参与到活动中来,不仅要提出自己的意见,还要与其他观众交流,经过不断的补充、修正,每个学习者的思维成果被整个群体所共享,直到最后得出科学的答案。

3、意义建构要素。意义建构是学习过程的最终目标。奥苏贝尔的有意义接受学习理论认为,有意义就是指知识与学习者原有认知结构中的某一方面的联系。因此,意义建构也可以称为联系的建构。建立联系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只有与原有知识结构中的某一环节建立了联系,才有整体上的意义可言。建构主义下的意义建构应是学习者的自主建构,而不是被动接受。因此,教育人员要始终以观众为中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是帮助者、引导者,而不是命令者。要充分利用博物馆的展示情境,引导学习者在自己原有的知识结构与新的信息之间建立联系,对新的知识进行“同化”与“顺应”,最终完成知识的有效迁移。在这种理念下开展的教育活动才是更有意义的。

三、结语

2010年广东省博物馆新馆开馆以来推出的教育活动理念,经历了“以物为出发点”到“以人为中心”的转变过程。“小小讲解员”的活动看似培养人的活动,但出发点和归宿从根本上来讲还是博物馆的藏品,我们只是将成人的讲解换成了儿童的口吻,这并不是创新,相反会让参加培训的小朋友思维更为局限。而在“以观众为中心”的概念下开展的教育活动中,我们渐渐开始强调观众体验和主动参与的重要性,努力将博物馆的展示情境充分利用起来,帮助参加活动的观众在对话交流与协作的过程中扩充自身的知识结构,最后达到有效地实现教育和意义建构的目的。

注释:

1 王毅.现代教育理论视野中的博物馆教育实践辨析[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6):62-64.

2 乔治E·海因.学在博物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

3 陈卫平.建构主义与博物馆教育[J].中国博物馆,2003(2): 23-28.

4 刘巍.一位建构主义者眼中的博物馆教育—评George E.Hein的《学在博物馆》[J].科普研究,2011(4):57-61.

5 王芳.“小小讲解员培训”,能否换个方式?[N].中国文物报,2013-11-27.

6 何克抗.建构主义——い革新传统教学的理论基础(上)[J].电化教育研究,1997(3):3-9.

7 李晓丹 程晓冬 黄文娟.基于建构主义的博物馆教育活动刍议[J]. 中国博物馆,2012(2):74-77.

8 同7.

9 同1.

10 张美珍.从建构主义取向探究博物馆教育活动的规划设计[J]. 科技博物,2002(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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