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滇军的光辉抗战谈历史上的云南精神
——我和《张冲演义》与禹王山的情结

2018-01-25 08:28杨永明
壹读 2018年10期
关键词:邳州台儿庄云南

杨永明

一部打造了三十年的《张冲演义》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原云南省副省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云南战神、盐神、水神张冲刚刚去世,我便从中共中央给张冲的悼词中看到了这个名字身后的巨大价值,便开始收集、采访张冲事迹,以便做好准备进行一些创作。经过十余年的深思熟虑与构思之后,我选取了张冲人生中最辉煌的20天打造了中篇历史小说《血战禹王山》,连载于《边疆文学》1994年第3、4期;文章发表后,当年曾参加抗战的184师攻打禹王山时的尖刀连连长、后任成都军区后勤部副部长的李佐将军读后,给予了我较高评价。1995年,《红河文学》又刊载了《胜利大突围》,同样受到了好评。之后的1999年3月,我又出版了描写张冲前半生的长篇小说《绿林中将》,为张冲诞辰一百周年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献上一份厚礼。2000年该书获得了“云南第二届军事文学奖”。但更重要的是我想把《血战禹王山》拍成电视剧,为云南人争回一口气。

于是,我义无反顾地再次上路了,又一次踏着张冲将军他们当年抗战时期的脚迹窝,于黄昏的晩霞中踽踽独行,一边捡拾滇军白骨,一边用子弹壳吹高原牧歌。并先后自费采访了禹王山、台儿庄、九里山和徐州、武汉等地,实地考察了当年战场态势;然后对《绿林中将》进行了扩写和艺术上的再加工,著成了四十集电视剧本《张冲》。

2007年9月,我采访禹王山回来。一路上我的心被揪得很疼很疼——禹王山上184师一堆紧挨一堆每堆坟里都埋着八九人的共3568名官兵的坟茔,由于最忠诚的守墓人李修武已有好几年爬不上禹王山了,那黄土丘已越来越小,所以事实上已变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更有182、183师弃尸沟塘,露骨荒野的长期飘游在苏北、鲁南平原上的两万余官兵的忠魂,是我们云南的父辈啊,他们的历史与英雄事迹就这样把我的心揪得很疼很疼!此后,我含着热泪哽咽着写了纪实文学《禹王山七十年祭》,并建议云南省委、省政府有关部门到禹王山上为徐州会战战死的两万滇军英烈建一座“中国铁血军团英烈纪念碑”,让两万孤魂野鬼有个家,让六十军的后人有个祭奠的平台;为中国铁血军团立一座万世不朽的丰碑。

再后来,我又把剧本《张冲》改编成小说《张冲演义》,以深化主题,扩大影响,引起关注,书写一种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从而体现云南民族精神。

一篇报告文学引起的轰动

2010年6月12日,我发在《边疆文学》《泸西在线》上的《禹王山七十年祭》,被禹王山所在地江苏省徐州地区邳州市一个代号为“龙泉利剑”的历史文化公益博客“东海”转贴上《邳州论坛》,并加按语道:

“青山埋忠骨,希望邳州市领导耐心看完《邳州禹王山七十年祭》,然后规划建设邳州禹王山阻击战纪念馆;邳州戴庄镇禹王山是中华民族卫国精神的圣地:日本人眼中‘唯一的中国铁军'就诞生于邳州的禹王山这里!在禹王山争夺战中,六十军将士上演了一场抗倭雪耻的惨烈之战!

位于运河东北岸的禹王山,是台儿庄大战的制高点,先被日军占领,后被我六十军夺取。为再次占领禹王山,日本鬼子轮番进攻,成吨的炸弹将山顶战壕夷为平地,而云南将士当年就用战友的尸体围成掩体,拼死抵抗,与日军鏖战20个昼夜,才牢牢守住了这一战略要地,成为在枪林弹雨中、在尸山血海中拼出的一支‘冲锋在最前头,坚守在最关头,撤退在最后头’的中国铁军。

在禹王山战斗中,师长张冲把184师(三个团8千余人)拉上阵地,自己也身先士卒,把指挥部设在禹王山上,发誓要与禹王山共存亡。他手下的一员虎将王炳璋,用刺刀挑死了十多个日军后,自己也前胸中弹,但还是硬撑着走到张冲面前请师长检验子弹是不是从前面进去的。因为张冲曾在抗日誓师大会上说:‘我们彝族老祖宗治军有个规矩,前面伤刀剑者,奖;背后伤刀剑辄后退者,刀砍其背;我们184师决不贪生怕死,做脊背挨子弹的逃兵,谁给老祖宗丢脸,军法不饶!’滇军就是这样誓不怕死,骁勇顽强。张冲将军因作战勇敢后来被誉为“云南军神”。台儿庄战役胜利了,滇军威震敌寇,享誉华夏。但滇军的4万余官兵仅剩2万。今日禹王山上到处是中华英烈的坟头,中华英烈血洒邳州禹王山,可叹的是,清明节少有人给为国捐躯的中华英烈们献花或按照中华民族传统烧点纸钱……希望江苏省邳州市人民政府重视规划建设禹王山阻击战纪念馆和中华义勇英烈纪念园,仁义之举!邳州得到的回报和社会价值将是:世界了解邳州,邳州走向世界。”

江苏作家、邳州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徐景洲也发微信道:“我在看《邳州文化》,分享给你,快来看!台儿庄大战中有一场恶战发生在江苏邳州禹王山!二万多云南将士为国捐躯,长眠在这座几乎被人遗忘的荒山上!长篇报告文学《禹王山七十年祭》为你再现当年壮烈一幕!”

《禹王山七十年祭》立马就在徐州地区引起了巨大反响。

于是, 我抓住机遇顺势而谋,将《张冲演义》的核心(部份)《六十军血战禹王山》节选出来贴在《邳州论坛》上,同时也祭奠禹王山下李圩村滇军最忠诚的守墓人99岁的李修武老人。很快地,一个电影《血战台儿庄》中没有一个镜头、“台儿庄大战纪念馆”里也没有一句话的云南六十军;一个被前期台儿庄胜利光辉遮盖了的、被60万大军胜利大逃亡的洪流淹没了的、连徐州也很少有人知道的禹王山,仿佛一夜之间就火了起来——多家报刊杂志的多位记者相继采访了禹王山以及六十军的后人,使得当年六十军和禹王山上战斗的形象再次点燃了起来——

据《大众日报》(记者 岳增群)报道:“75年前的1938年4月22日,云南4万余名滇军子弟组成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告别父母妻儿,不远千里来到运河东岸的禹王山及周边村庄,在台儿庄大战第二阶段英勇抗击日军20多天,以阵亡13869人、伤5000多人的代价英勇阻击南犯日军,被日本东京大本营称之为‘中国铁军’。”

新华社《现代快报》(江苏)编辑东海撰文说:“1938年4月,六十军在邳州禹王山一带打响了云南子弟抗日第一枪……战役结束后,漫山遍野的阵亡将士遗体被就地掩埋。此后,由于种种原因,烈士的遗骸再也没有能够回到故乡。他们,有名字的、无名字的,连同那片土地上曾经弥漫的硝烟、曾经喷洒的热血,日渐被尘封。”

《现代快报》(记者白雁、刘清香、李雨泽)报道:“2013年11月初,记者从南京民国史专家刘晓宁处获得一个信息,在江苏邳州禹王山一带有大规模的抗日战场遗址。这里埋葬着一万多名抗日英烈的遗骨,他们是在台儿庄战役第二阶段牺牲的。这支军队,来自遥远的云南。当年,他们抱着抗日救国的信念,跋山涉水,行程数千公里奔赴抗日前线。部队到达江苏山东交界处时,正值台儿庄战役进入第二阶段,他们奉命奔赴台儿庄附近的禹王山一带,与日军展开血战。20多天的战役打得非常惨烈,这支原本三万多人的部队,伤亡达一万多人。大部分牺牲的将士,就地掩埋,骸骨至今还在。令人吃惊的是,这么大规模的一场战役,史料的记载竟然非常少,这么大范围的一处抗战遗址,知道的人居然也不多。”

轰动必然产生轰动效应。

2014年11月,邳州市派政协张朝鸿主任率团来泸西找到我,并告诉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为缅怀先烈、铭记历史,建设美好邳州,这个人口183万的中共邳州市市委书记、市人大主任王强抓住机遇,果断决策,于是市委、政府作出了修建“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纪念馆”的重大决定。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后,我的心里也得到了不少安慰,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如今得到了社会各界尤其是江苏邳州领导的高度重视,我倾其所有,将张冲系列——《血战禹王山》《胜利大突围》《绿林中将》《张冲演义》《禹王山七十年祭》等书全部赠送给了他们,以便给他们提供必要的资料,帮助他们尽快建立起纪念馆,以了却云南人的一桩心愿!

就这样,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纪念馆的工作很快提上了当地政府议事日程。《彭城晚报》记者黄亚曾报道说: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纪念馆是由清华大学设计的,就建在禹王山主峰上。从很远的地方便能仰望到高达8米的纪念塔,多个建筑主体均在山顶沿着山脊线形成一条纪念轴线,由西向东有节奏地建了纪念广场,本着以史为鉴设置的鉴湖,遥望万人坑寄托哀思设置的烟雨亭、寄思亭,纪念馆、战壕遗址和禹王庙等主要建筑,最终恰好指向禹王山战役初次交火地点陈瓦房村(今邳州市邢楼镇)的方向。纪念馆为地下地上各8米,分为负一、二层和地面一层。地面突出部分建筑形似碉堡状,围绕该建筑则是层次分明的三重叠落地建筑结构,寓意参加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的滇军六十军所部182师、183师、184师三个师。也就是说,禹王山已长高了8米。山高人为峰,这8米,就是敌人永难逾越的中国巅峰军团!在建设的过程中,邳州文明办也同时报道说:4月27日,徐州市委书记曹新平实地调研禹王山抗日阻击战遗址工程。曹新平同时还强调,要在尊重历史、尊重自然的前提下,注重细节、精益求精,把抗日阻击战纪念馆努力打造徐州市又一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徐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王昊,我市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王强,市委副书记、市长陈静参加调研活动。禹王山抗日阻击战遗址是徐州地区正面抗日战场唯一遗存,也是苏北地区遗存最好的抗日战争遗址……曹新平指出,“禹王山风光秀美,遗址设计有特色,走的是一条精品的路线”,“要精心设计遗址纪念碑,充分挖掘内涵,做足文章。要着力把整个战役,特别是滇军儿女奔赴战场,与日军展开血战,忠骨埋于邳州的战斗场景真实表现出来,体现历史厚重感,彰显文化特色,让后人缅怀。”邳州市市委书记王强也同时强调说:要深入挖掘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的内容和内涵,做好绿化景观,增强观赏性,确保景观效果,抢抓时间节点,科学合理安排工期,精心精致打造高标准精品工程。当地领导们共同强调了一个效果——那就是用精品文化打造精品旅游,建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可见,在各方的努力下,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纪念馆它得到了许多人们的关注和支持,其中,江苏徐州当地领导也给予了大力支持和引起高度重视!

一次私撤防线引出的遭遇战和大伤亡

1938年3月下旬,日寇矾谷第十师团孤军深入,直犯台儿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奉命组织徐州会战,蒋介石亲赴前线督战。我军与敌进行了十余日血战,歼敌一万,取得了徐州会战第一阶段的重大胜利。

日本裕仁天皇命令寺内大将再次调集板垣、土肥原等8个师团20万众,与矶谷会合,依然采取中央突破、全面压迫战术拿下徐州。蒋介石也急匆匆调集了东北军、西北军、中央军、川军、桂军等50个师60万众与敌决战。这就是前所未有的徐州第二阶段大会战。国军尚未调齐,日寇的报复作战已经开始。四月中旬,担任重点进攻的板垣、矶谷两个甲等师团五、六万人在飞机、坦克支援下已推进到台儿庄东北之四户镇、小良壁、兰城店。这一线守军汤恩伯、孙连仲频频告急,六十军奉命驰援台儿庄。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命令六十军4月22日在邢家楼、五圣堂、戴庄、辛庄一线集结完毕,4月24日分別接收汤恩伯、于学忠两军各部份防线。4月21日,六十军刚到徐州,184师师长张冲到战区司令部询问前线实况,李宗仁闪烁其词,白崇禧为报内战时滇军打广西之仇,不但隐瞒实情,还把六十军接防时间和只接收其部份防线的特级机密提前告诉了汤恩伯。汤大怒,当夜便命陈养浩师撤向岔河镇。第二集团军51军军长于学忠见汤恩伯私撤防线,也急向陶沟桥收缩。就这样,两军私撤防线,在六十军前面闪开了一个十余公里长的大缺口,板垣、矶谷两个甲等师团抓住时机蜂拥而入,致使刚到集结线屁股还未落地的滇军就和敌人打了一场既千古奇冤又千古奇绝的遭遇战——

云南人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1938年4月22日,毫无防范的滇军在与敌遭遇后,用血肉之躯抗击了敌人的凶猛进攻,与敌人血战,与敌人同归于尽,前面的打光了,后面的又勇敢地填上去。一寸山河一寸血:潘朔端团尹国华营500官与敌血战最后只剩士兵陈明亮一人生还,182师董文英团长战死、龙云阶团长战死、杨炳麟团长负重伤;183师陈钟书旅长战死、严家训团长战死、莫肇衡团长战死;营、连、排长战死三分之二,士兵死伤过半!

滇军在遭受重大伤亡后,仍牢牢地站在大运河北岸。太阳滴下殷红的一滴血,悲愤地沉入西天,夜的黑幕徐徐降落,上万名红土高原的儿子们,生命的烛光瞬间熄灭了,一大群滇云母亲放飞的雄鹰,刹时坠落在鲁南平原。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里将长满大片红高粱,那不就是红高原之子的形象吗?再拾起那白骨敲敲,依然是叮当作响!

卢汉军长向滇军总司令龙云报告道:“截至今日酉止,职部伤亡已达万余,所幸阵地未退一步,此刻尚在激战中,其炮声如寺庙之擂鼓。” 龙云复道:“查我国在此力求生存之际,民族欲求解放之时,值此存亡绝续之交,适如总理所云:我死国生,我生国死,虽有损失,亦无法逃避。况战争之道,愈打愈精,军心愈战愈固,唯有硬起心肠,贯彻初衷,以求最后之胜利。万勿因伤亡过多而动摇意志,是所至盼。”

这就是云南民族的高风亮节,这高风亮节足以令那些不顾民族大义和国家利益狹私报复,为保存实力把同胞弟兄推给敌人消灭的卑劣小人低下龌龊的头颅!

当蒋介石欲以“拉队伍投共”杀张冲时,龙云愤怒了:“如委员长要杀张冲,就应先杀汤恩伯!私撤防线,一次惊天大卖国就出卖我滇军上万将士,在古今中外战史上有此等大汉奸么?杀汤恩伯十万次也安抚不了鲁南平原上无人收尸、无家可归的滇军冤魂!八个多月来,我节衣缩食支持抗战的父老乡亲遥望北方烧了多少纸,淌了多少泪?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那些赤胆忠心的上万兄弟——陈钟书、董文英、龙云阶、陈浩如、严家训、莫肇衡、尹国华……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眼前怒吼着,要我为他们伸冤报仇,我作为他们的主席、他们的总司令、他们的兄长,却不能为他们作主,为什么?忍字头上一把带血的刀啊。我和张冲、卢汉都商量过了,为中华民族抗战大局计,我们暂时还不想张扬,对军内省内都尽量压着舆论。一句话,我们还是心上滴着鲜血跟您委员长走!反正汤恩伯已被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了,这笔账总有清算的时候!请委员长遵守出兵前我俩那个约定——滇军的指挥权归你,人事权归我。更请委员长把张冲和二十万滇军全数给我退回来,等我把他们调教好后再供委员长驱使。最后,龙云还要说,我们云南妈妈用洋芋和荞粑粑养大的滇军,是送出来精忠报国的,不是送来供秦桧出卖的!若委员不杀汤恩伯也可,那就活剐了他,我们滇人都想生吃他的肉!”

一场中日巅峰军团的大对决

禹王山大血战,是中日两军的巅峰大对决——武昌起义不久,昆明便响起了响应的枪声,这就是云南“重九起义”;袁世凯称帝,蔡锷指挥两万护国军打败了40万北洋军,从而博得了“滇军精锐,冠于全国”之美称。六十军4万将士就是20年滇军精华之积累;日寇板垣、矶谷两个甲等机械化师团,编制都达28400人,各有2个炮兵联队,2个机枪大队,2个装甲中队,板垣师团号称日本“钢军”、“师团之花”,矾谷师团号称“现代化师团样板”。其中板垣第五师团全由广岛武士组成,是关东军头号主力,之前曾以半个师团打遍半个中国,一路击溃30几个中国师。板垣自小跟祖父学习中国文化,1904年开始踏上中国土地,曾在云南潜伏了三年,到1929年成为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对中国的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情况无不了如指掌,因而与土肥原贤二、矶谷廉介一起,被奉为日军“三大中国通”。

面对头号强敌,红土高原的儿女们用青春和热血谱写了一曲爱国主义的壮丽颂歌——张冲率领184师三个团杀上禹王山后,便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西南坡,并下达了死命令:师、旅、团、营、连,各指挥部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100米!也就是从师指挥部至前沿阵地还未超出日军三八大盖500米的射程范围,从而宣誓了与禹王山共存亡的钢铁决心。就这样,全师官兵紧紧抱在一起,从根本上扭转了六十军被动挨打的局面,牢牢抓住了战争的主动权,不再被别人所导演,而是自己导演了这场战争。

从4月27日至5月18日,作为云南战神的张冲,运用他高超的军事艺术和杰出的指挥才能,指挥云南八千子弟兵在禹王山这个小小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好剧,创造了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传奇故事——借东南风飞夺禹王山;王炳璋旅长请师长验伤;万保邦旅长点炮轰敌巢;神炮手巧歼潜入敌;李佐连三百伤兵雨夜大战;游击队奇袭虎狼巢;步炮阵夜歼偷袭敌;刺刀飞雷战大破刺刀阵;飞雷战大破广岛武士的“肉弹自杀战阵”……

禹王山争夺战之激烈,在中外战争史上实属罕见。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使禹王山成了徐州会战第二阶段的中心主战场,更成了60万中国军生命的支撑点。日寇势在必得,我军志在死守。20天大血战,184师官兵紧紧抱在一起,一任生命经历了人生最难忘的生死极限,承受了中外战史上从未有过的残酷——每日,天上几十架飞机狂轰滥炸,地上数百门大炮反复擂打;随便抓起禹王山一把土,都能捡出数十块弹片;前几天掩埋的已经发黑的烈士遗体,又被炮弹重新翻出;工事炸毁了,战士们便垒起敌人的尸体和战友的遗体作工事;战前禹王山主峰尚有126米,战后被削下2米!20个日日夜夜,禹王山经受了日寇矶谷、板垣两个甲等机械化师团五六万人和伪军刘黑七部的轮番进攻与奇袭、强袭、偷袭。太阳时时刻刻都在爆炸,时间分分秒秒都在燃烧,禹王山只有灵与肉、血与火的鏖战,只有刀与剑、钢与铁的搏杀!

在这生死搏杀的20天里,将士们已不知世间事,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只知自己就是禹王山!184师以阵亡官兵3568人、伤1152人为代价把战争之舟牢牢地系在了禹王山上。阵亡将士中,有张冲的外甥曾泽生团营长何起龙、侄子特务连班长张镇东。而敌人之付出又是何等之惨重,史界如孔蕴浩先生认同《新华日报》数据,认为台儿庄一战中方“取得歼敌万余人的战果”,而整个苏北、鲁南地区,“日军死亡的人数超过16000人”。

据中国籍日本史著名学者、日本冈山大学教授姜克实《历史学家茶座》(2014年第三辑)载:“‘南部山东省剿灭作战’中日本军全体的死伤者数约为13600名。其中第一期作战期间(2月至4月7日,台儿庄会战)的兵力动员总数约为22000-25000名,死伤约5600-5800名,第二期作战期间(4月8日至5月12日,徐州会战前期)的兵力动员总数约为60000名,死伤者数约为7800-8000名。”这里,第一阶段被称为台儿庄会战,第二阶段被称为徐州会战(禹王山阻击战),也就是说,禹王山血战比台儿庄血战日军的死伤数还多了2200名。

我手头的一份绝密而又孤立的“第二军损害调查表”,恰恰是 “南部山东省剿灭作战”的后半部分(5月10日至30日),两表加起来徐州会战即禹王山阻击战六十军打死打伤的日军数应是姜克实先生研究出来的8000人+我们从“第二军损害调查表”中査缺捡漏出来的9637人=17637人十表中的误差747人=18384人,再加上未列统计的“一大队后备步兵”、皇协军刘黑七部以及沿途堵截的华中派遣军吉佳良辅第九师团的死伤数,则在18000至20000人之间。这个综合史料用钢打铁铸的史实证明: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初期,最大的跟斗是栽在禹王山前的——死伤14000余人!用死伤3比1的常规比例计算,日军应被打死13000人以上,并且死伤的是号称日本“钢军”“师团之花”“现代化师团样板”“三大中国通”的板垣、矾谷、土肥原师团。而这个纪录是一支来自遥远的云南边陲、一上战场就惨遭奸贼出卖死伤累累的六十军创造的。

双方军力对比如下:

六十军,总计40000人,战斗人员36000人;184师(台儿庄一个团,禹王山三个团)对阵的却是日军第二军板垣、矶谷和配属的第十四、第十六、第百零九、第百十四师团及混成第三旅团、混成第十三旅团、独混第五旅团计120000人。是六十军的三倍,是184师守卫禹王山9000人的13倍。

重装备有:战区配属60军的重炮营,是当时最为现代化的炮兵第10团,装备德国金属厂150毫米榴弹炮12门,野炮营,装备口径75毫米野炮12门,最远射程9000米;日军方面,板垣、矶谷均有两个炮兵联队,即2、3和5、6两个野战重炮联队;第十四师团第20宇都宫野战重炮联队;第十六师团第22野战重炮联队。每联队有山炮16门、野炮36门,乘以6则有山炮、野炮312门,再加第二军“配属部队”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的100毫米至240毫米的大口径榴弹炮或加农炮70余门,计有重炮382门,已是六十军24门的15倍。而飞机、坦克炮,六十军则为零。

正是在敌人优势的炮火下,20天血战,184师官兵紧紧抱在一起,一任生命经历着人生最难忘的生死极限,承受着中外战史上从未有过的残酷——每日,天上几十架飞机的狂轰滥炸,地上几百门大炮的反复擂打;随便抓起禹王山一把土,都能捡出数十块弹片;埋在禹王山上的3568名官兵,大多是死于炮火中的;前几天掩埋的已经发黑的烈士遗体,又被炮弹重新翻出;工事炸毁了,战士们便垒起敌人的尸体和战友的遗体作工事”决非虚语,禹王山主峰战前126米,战后124米就是最有力的明证。而184师却创造了日寇侵华战争以来死伤之最。

特別值得云南骄傲和自豪的是,那把皇家武库中的珍品、日本武士道精神的象征、百川义则大将的指挥刀竞成了滇军的战利品。它不仅在当时的中国战场,就是在后来八年的国际抗日战场,能缴到日军大将级指挥刀的恐怕只有184师了!别具特殊意义的是,此刀是从“九.一八”事变的策动者、日本‘钢军’师团长,后来又做了日本陆军部长兼侵华日军总参谋长的板垣征四郎手里缴获的,它足以让骄狂的日军大失面子,从而大大振奋了中国抗战的一派雄风!之后,战场上升为副军长的张冲,指挥损折大半的六十军,从容掩护了60万中国军的胜利大撤退,为武汉会战保存了精锐主力。最后,在突围战中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时,张冲仅率两个团垫后,不但从40万日军的铁壁合围核心冲杀出来,还帮友军拖出了12门重炮,从而实现了胜利大突围。

一座万世不朽的云南精神丰碑与高地

禹王山抗日阻击战纪念馆的建设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邳州速度”,当地政府为保证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2015年)和中国大阅兵同时对外展示,邳州市自2014年12月启动该工程,至2015年4月10日就完成了主体工程的修建。看到这样的消息我激动得彻夜难眠,我的两万亲人,两万70余年来一直在大平原上随风荡游的滇军忠魂终于就要有个家了,他们将能睡在禹王山的怀抱里,枕着大运河的涛声,甜甜地做一个故乡梦了!

激动之余,我的心里竟灿然升起了万丈豪情——70年前,四万滇军用生命和热血铸就了禹王山的辉煌成了禹王山的主神,70年后,滇军的后人又点亮了先辈的忠骨和灿烂的热血创作了报告文学《禹王山七十年祭》,电视剧《六十军血战禹王山》,长篇小说《张冲演义》使它成为禹王山的精神灵魂和最丰富、最宝贵的一种文化遗产,两代滇人合力把徐州的禹王山打造成了万世不朽的一种中华民族精神丰碑,充分体现了云南精神,发现了云南民族的优秀灵魂以及伟大精神气质。

在历史上,云南和中原曾进行过4次人口大迁徙和文化大交流,据云南专家扶永发对4000多年前成书的《山海径》考证,炎黄最早生存地:北面是“冬夏有雪”(玉龙雪山);西南有“炎火之山”(腾冲火山群);西南又有“正立无景(影)的寿麻国”(耿马、沧源),用三角定位法牢牢锁定在了大理,从而使云南成了中华文明的源头。在黄帝、炎帝完成内部统一之后便向中原举行中华民族历史上的第一次大迁徙并统一了蚩尤部,从而建立了光耀千秋的中华大帝国。为记录中华部落帝国的第一次大一统,炎、黄二帝各拿出了他们从大自然获得的第一桶天然金,用蚩尤部的“泥范合铸法”铸就了“女娲伏羲炎黄圣道金剑”这杷中华大国重器;第二次是楚国大将庄蹻率2万楚军入滇和当地滇部族结合建立了古滇国;第三次是明太祖朱元璋派30万南京兵平滇,30万南京兵永驻云南从而促进了云南的大进步大发展;第四次是六十军4万将士参加徐州会战,血战禹王山,抗击了12万日军20日的疯狂进攻,以2万人的悲壮牺牲取得了杀敌2万的煌煌战绩,成功的掩护了60万中国军的胜利大撤退,彻底粉碎了杉山陆相“聚歼60万中国精锐于徐州地区,实现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梦想。云南向中原的两次大输出,都对中华民族的繁荣和发展作出了最杰出的贡献。而今天,以张冲文化为代表的云南民族铁血将领精神第二次向内地大输出,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禹王山打造成了中华铁血军魂第一山,打造成中国最具人气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打造成中华民族最灿烂最辉煌的一种精神家园。

什么是云南民族精神?《中国彝族通史》第四卷写道:“在抗日战争这场民族危亡的殊死搏斗中,云南先后出兵37万,在龙云、卢汉、张冲、安恩溥等彝族将领的指挥下驰骋亚洲战场,英勇抗战,奋勇杀敌,战死10万,但从未出现过叛军、降将或汉奸!”而在抗日战争期间,在华日军最多时近200万,汉奸、伪军、皇协军曾多至230万!所以在3500万死难者中,有多少同胞就是死在这些败类手上?但我们却以决不出卖国家、决不出卖民族、决不出卖祖宗、决不低下高贵头颅的崇高的民族气节,再加上“从不把脊背露给仇人的利剑,总是把胸口对着敌人带血的刺刀”的云南铁血精神,创造了这个“抗战八年滇人无汉奸”的云南奇迹!

这是一座万世不朽的云南精神丰碑与高地。

这就是中国精神,这就是扛起中华民族煌煌大厦的中国脊梁,这就是保证中华民族五千年血脉通畅的铁血军魂!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指出:“今日中国,正处于发展的关键阶段,已遥遥可见民族复兴的曙光。伟大事业需要伟大精神,举精神之旗、立精神之柱、建精神家园,文学艺术家正应该成为时代精神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让文艺更好地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

“中国铁军”打败了“日本钢军”;“中国铁军”让日寇“师团之花”几乎凋谢在禹王山下。中国铁血军团的旗帜是从禹王山上升起来的!

想当年,曾经有一部《血战台儿庄》电影就把台儿庄打造成了二战名城、全国首个“海峡两岸文化交流基地”,使之成为一张世界知名的旅游品牌。从这个角度说开去,我自己也始终相信,由禹王山大血战为主题和所引发的《六十军血战禹王山》《张冲》、以及《张冲演义》等滇魂系列抗战精神只要在江苏和云南两地的共同努力下,那么它必将为优秀抗战系列电视剧的创作提供优秀素材和重要精神动力,然后使徐州的禹王山这个联结云南、江苏两地文化精神的地方打造成最具人气的、世界知名的精品文化旅游圣地和爱国主义基地,这既是树立云南精神,宣传云南的需要,更是中华民族复兴的需要与强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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