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业传承对企业风险承担的影响

2018-03-23 06:49江曼吴炯
时代金融 2018年5期
关键词:风险承担

江曼 吴炯

【摘要】企业家社会资本对家族企业的传承至关重要,代际传承过程中父代企业家社会资本的流失对家族企业的影响机制至今还鲜有文献研究。基于近十年我国A股上市家族企业的面板数据,将传承中父代企业家的退出过程分为准备退出、部分退出和完全退出三个阶段,将社会资本分解为纵向关系网络、横向关系网络、政治身份、声誉四要素,并通过风险承担水平来测量家族企业的发展水平。实证研究结论佐证了企业家社会资本流失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乃至企业发展的消极作用,启示父代企业家要注重社会资本对于企业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家族企业家 社会资本流失 风险承担 企业传承

一、引言

目前中国大部分的家族企业都面临父辈企业家的权力交接,代际传承过程伴随着企业资源的流失特别是父代企业家社会资本的流失,从而使得传承阶段的企业家社会资本一跃成为目前最迫切也最受关注的焦点。John(2008)等人认为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越高意味着收益也高,企业家对于投资项目的风险偏好也越强[1]。家族企业在代际传承过程中面临的父代企业家社会资本流失是否对企业风险承担产生影响,目前学界文献较少集中在企业家社会资本流失视角的研究,本文希望能弥补该不足。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假设

(一)文献回顾

本文所界定的家族企业是指家族(两名以上)实际掌握企业所有权和领导权,或者为董事会大股东进入高管层参与实质管理的企业。以子代进入董事会或高管层作为代际传承开始的标志,国外学者Churchill和Hatten(1987)提出把代际传承过程分为四个阶段,分别是企业家管理、企业家培养、代际合伙和权力交接[2],我国学者窦军生和邬爱其(2005)则把传承过程分为继承决策、继承人培养、候选人甄选和权力的最终交接[3]。本文则基于企业家退出视角,以企业家退出程度为传承的分级标准,将传承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父代企业家处于准备退出时期;第二阶段是父代企业家已部分退出;第三阶段是父代企业家完全退出,不再参与家族企业的经营管理,本文的实证分析以二三阶段为主。

关于社会资本概念的界定,Putnam(1993)认为其是各种横向联系的集合,通过促进组织内成员的协调来实现组织的进步[4]。 Coleman(1988)把社会资本看作是处于结构中具有两个共同要素的各种不同实体(无论是个人还是法人)促使某些目的实现的能力[5],强调了社会资本的功能属性。Ghoshal(2006)从内容角度区分了社会资本的结构、关系和认知维度[6],将社会资本划分组织社会资本和个体社会资本。Granovetter(2002)将企业家社会资本概括为同时具备网络特征和个体特征的资源嵌入[7]。

(二)理论假设

关于社会资本量的测量,笔者在查阅文献后概括为三个侧重方向:一是针对关系网络属性,将社会资本分为横向和纵向关系网络;二是对特征变量的特殊关注,如企业家的政治关联;三是对个别重要指标通过统计方法量化,如商誉[13]。借鉴孙俊华等人(2009)的方法,通过结构特征来测量企业家的横纵向社会关系网络,通过个体的社会地位和与其它组织成员之间的关系密度判定政治身份,通过无形资产来量化社会声誉[14]。综上将企业家社会资本分为四个要素:(1)纵向关系网络;(2)横向关系网络;(3)企业家政治身份;(4)企业家声誉[15]。

1.企业家(与管理部门)的纵向关系网络(EVN)。管理部门在中国现代企业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始终扮演着重要角色,Allen(2005)等认为企业想要想保持效益的迅猛发展,关注及时的方针政策和完善的规范体制极为有效[16],监管部门正是传达有效信息和重要资源的平台保障.在中国民营企业与监管部门的沟通中,出现了自创的民间商会等,这类组织形式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行业与监管部门的利益协调和交流合作。企业家发展的纵向关系网络越多,获得的战略性资源和保护机制就越充分。薛东辉(2012)认为,纵向关系网络降低了私营企业的行业壁垒,拓宽了自由竞争市场的信息交流和资金渠道。社会资本帮助企业获得更多风投项目,为风险承担提供资源保障。纵向网络规模越小的家族企业,不仅融资渠道狭窄还会导致获得政策资源不充分,风险承担水平下降。根据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1。

假设1:企业家纵向关系网络的流失使得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下降

2.企业家(与其它企业)的横向关系网络(EHN)。企业家横向关系网络代表了企业家长期以来在行业的发展路径和利益相关体的积累,有其特别价值且具有高度的不可替代性。通过与横向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网络使得信息沟通更快捷顺畅,企业家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多异质性资源,为资源配置提高效率。企业家横向关系网络社会资本的流失,打破了企业间的信息对称,不利于商业沟通合作,难以得到资源也使企业家对于投资项目缺乏信心。因此,我们做出以下假设2。

假设2:企业家的横向关系网络流失使得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下降

3.企业家的政治身份(EP)。企业家利用政府身份获取资源具备高成本和高风险性,地位的不对需要极高的维护成本,所以企业家政治身份的发展与政府关系的行为在长期来看呈现倒“U”形特征,前期企业家的政治身份并不一定对关系行为有促进作用。本文研究样本的企业所在行业大多在市场经济体制完善的时间里发展趋于成熟,此时企业家政治身份与政府关系行为呈现更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企业家政治身份(Enterprise Political Identity)的提高对于寻求保护机制、提升商誉和知名度、优化推广渠道、获取战略性资源等方面具有积极影响,反之政治身份的流失则会产生消极作用,据此我提出假设3。

假设3:企业家的政治身份流失使得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下降。

4.企业家的声誉(ER)。企业的功能不仅是市场交易的载体,更是优势资源的集合,它能通过发挥组织优势凝聚单个成员难以获取的重要资源,如企业声誉(Enterprise Reputation)等。企业通过良好的市场声誉来获取更多的信任度和支持率,降低了网络成员间的沟通壁垒,提高个体间的利益沟通促进企业绩效目标的实现。企业家良好的声誉资本使得企业成员关系更紧密,提高企业風险承担水平,声誉还可左右成员对企业家的支持率,企业家声誉的流失会给家族企业传承带来消极影响,根据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4。

假设4:企业家声誉的流失使得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下降。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将子代实际进入高管层、父代逐渐退出决策层作为代际传承开始的标志,基于父代企业家退出视角将企业传承阶段分为“准备退出、部分退出、完全退出”三个阶段,前面文献回顾部分已据此做论述,这里不再赘述。文献研究发现中国上市家族企业高管的代际传承周期平均为3年,本文以年份为时间节点选择节点前后三年的数据检验风险承担。搜集了上市家族企业2006~2016年十年期间父代企业家退出阶段各节点的相关财务报表数据,全部数据来源于以下四处:(1)CSMAR和WIND数据库;(2)上交所和深交所网站的公司财务年报及其招股说明书;(3)同花顺软件;(4)百度、新浪财经、巨潮资讯、东方财富网等站点搜索。最终通过四个数据整合共收集323家A股上市家族企业2006~2016年的财务数据。笔者在划分行业时,采用相关联行业平均法,求得对应行业的ROA数据。在企业家政治背景的资料收集中,由于部分企业高管的政府背景资料缺失,且剔除金融机构、企业控制人变动以及经营状况异常(长期ST、PT或资产负债率超过100%)的公司。在我收集的323家上市家族企业中,经历第一阶段准备退出的有323家、完成第二阶段部分退出的有99家、进入第三阶段完全退出的有90家,剔除数据缺失和ST企业样本,第一阶段有效样本为289家、第二阶段为92家、第三阶段为76家,三个阶段共收集有效样本量457家,累计14167个有效样本数据。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风险承担水平(Risk Taking):学者较多采用业绩波动程度来衡量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企业效益或股票收益的波动是风险承担的最直观体现。Faccio & Boubakri(2011)提出常用的衡量指标有企业盈利波动性、股票回报波动性、盈利极值差等[10]。这里我们选用企业盈利的波动性(σ(ROA))来衡量,选取3年内(n- 1年至n+1年)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A)按照年初年末均值法计算的标准差来衡量它的盈利波动性。

2.解释变量。横向关系网络(EHN):将横向关系网络量化为企业家的任职规模,统计企业家曾参与过企业经营活动并有一定职务的企业总数目来测量。

纵向关系网络(EVN):借采取五点连续变量对企业家的纵向关系网络赋值,企业家在不同形式的管理部门任职按政府、大型国有单位、科研院协、私营企业、跨国公司分别赋值为5到1。

政治身份(EP):以企业家个人资料中的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等身份来测量,按国家行政分区的方法分为国家、省、市、县、区这五级分别赋值为5到1。

企业家声誉(ER):由于其在无形资产项目中占据较大比重,测量上多将其归入无形资产项目,我们以无形资产项目的自然对数来对企业家声誉进行量化。

3.控制变量。本文考虑到其它变量可能对风险承担水平产生影响,我选取以下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包括代表企业家个人表征的控制变量:企业家年龄Age、性别Gender、学历Edu;代表企业公司特征的控制变量:企业规模Size、企业年限Firmage、企业财务杠杆率DFL和托宾Q值;另外由于在实证过程中,考虑到行业异质性和十年期间货币有小幅通胀等因素,笔者也将Industry和Year变量作为哑变量分别控制。

4.模型设定。在对家族企业风险承担水平的量化中,由于风险承担与企业的资本积累速度息息相关,对于选择的投资风险越大,证明企业盈利和营运能力就越强,对于企业效益的影响较明显。因此,我们采用统计样本期间内企业盈利的波动性指标来衡量风险承担水平的结果,其中的资产收益率ROA为企业i年相应的年度的息税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与期末总资产的比率。计算时要首先对家族企业不同年份的ROA水平进行行业平均值调整,然后计算每年经行业调整后的ROA标准差,公式如下:

笔者将家族企业上市公司数据拟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四、实证分析

这里将三阶段的社会资本与风险承擔水平结果通过模型检验进行回归分析,基于社会资本的四大要素,我们模拟了五种线性回归模型。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

在社会资本流失明显的部分退出阶段,通过回归分析看出,五种模型检验下EVN(纵向网络)和EP(政治身份)对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均呈现sig=1%水平下的显著相关,同时系数B值大于0说明社会资本要素此时与Risk呈正相关关系,证实了假设一三。说明我国家族上市公司部分退出阶段,企业家在与政府产生联系的纵向关系和政治身份的流失使得企业风险承担水平的下降。当企业家完全退出家族企业时,社会资本流失行为更为彻底,从表3看出五种模型的回归结果均显示企业家EHN(横向网络)社会资本与Risk在sig=0.1%水平下显著相关,ER(声誉)社会资本与Risk在sig=1%水平下显著相关,系数B值为正,检验出社会资本ER和EHN在完全退出阶段与Risk呈现正相关,再次证实了假设二四。

五、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我国2006~2016年在沪深上市的家族企业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了社会资本流失在企业家退出过程中对企业行为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一是父代企业家的社会资本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二者呈正相关关系,随着企业家退出程度的递进,社会资本的流失会给父代退出后的企业行为造成消极影响;二是在父代企业家准备退出的第一阶段,社会资本流失对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的影响并不显著;三是在企业家部分退出的第二阶段时,企业家社会资本特别是纵向社会网络和政治身份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呈正相关关系,二者的流失对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产生消极作用;四是在企业家完全退出阶段,横向网络关系和声誉社会资本的流失显著影响风险承担水平的下降。

父代企业家的社会资本对家族企至关重要,它影响家族企业的代际传承过程和长期持续发展,因此家族企业在传承阶段就不能忽视社会资本的流失问题。本文最大的贡献之处在于从实证层面论证了父代企业家社会资本流失的影响机制,并针对父辈退出程度的差异来探究具体的社会资本要素对于风险承担水平的关系作用。对于企业家来说,企业家在部分退出阶段尤其要注意纵向网络和政治身份社会资本的流失,在完全退出阶段则要更多关注横向网络和声誉的影响。父代企业家在退出企业的过程中,一方面是要注重自身社会资本的建设和积累,巩固好自己的社会资本;另一方面要学会缓解社会资本的流失,在传承过程中保育好社会资本,并关注子代对社会资本的传承。如何保留父代企业家的社会在本在家族企业传承过程中显得尤为重要,努力缓解社会资本的流失将成为现代企业家日后亟待关注的重点。

参考文献

[1]John,K.,Litov,Land Yeung,B.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Risk-taking[J].The Journal of Finance,2008,63(4):1679-1728.

[2]Churchill.N C & Hatter K J.Non-market-based Transfers of Wealth and Power:A Research Framework for Family Businesses[J].American Journal of Small Business,1987,11(3):51-64.

[3]窦军生、邬爱其.家族企业传承过程演进.国外经典模型评介与创新[J].外国经济与管理,2005(9):52-58.

[4]Putnam,R D.Making democracy work:Civic traditions in modem Italy[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3.

[5]James Coleman.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 of human capita[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88(94):95-120.

[6]Tsuietal W,Ghoshal.Social capital and value creation.The role of firm networks[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6(4).

[7]Granovetter,M.Economic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The Problem of Embeddenes,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M].2005(3):481-510.

[8]Bromiley F.Testing a Causal Model of Corporate Risk Taking and Performance,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M].vo1.34.pp.37-59.

[9]Lumpkin G T and Dess G G.Clarifying the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Construct and Linking to It Performance[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6,21(1):135-172.

[10]Faccio M.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Corporate Bailouts[J].The Journal of Finance,2006(61):2597-2635.

[11]余明桂,李文贵,潘波.管理者过度自信与企业风险承担[J].金融研究,2013.

[12]卢馨、郑阳飞.融资约束对企业R&D;投资的影响研究——来自中国高新技术上市公司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13(5).

[13]边燕杰,丘海雄.企业的社会资本及其功效[J],中国社会科学,2000,2.

[14]李路路.私營企业主的个人背景与企业“成功”[J].中国社会科学,1997(2):134-146.

[15]张其仔.社会资本的投资策略与企业绩效[J].经济管理,2004(16):58-63.

[16]Allen,F.Finance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J].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5,(7):57-116.

猜你喜欢
风险承担
浅析衍生品对银行风险承担影响
资本缓冲、产权结构与银行风险和绩效
货币政策、银行竞争与风险承担的实证研究
中国餐饮酒店公司治理与风险承担
内部控制、市场化进程与企业风险承担
企业风险承担研究述评与未来展望?